发工资那天,公司整个走廊里挤满了人。小马哥平生第一次领工资,心里很紧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他的腿早已经麻木。当他终于领到了那份属于自己的工资时,他明显感到自己接过那用信封封好的钱的时候那份沉重。
他沿信封的边缘把信封撕开,里面露出几张百元大钞和些零碎,放在手心倒是很沉重。他数了数,成就感不免消失殆尽。钱虽不多,但小马哥还是花上几块钱在路边小摊吃了个加鸡蛋的炒粉犒劳自己。
小马哥独自前往村口的夜市,准备买些生活用品。可这些地摊货实在是不适合大肆采购,一来是价格不便宜,二来是质量确实过不了眼睛。所以,转转悠悠个把小时只购得闹钟一个。到了宿舍,把它往床头一放,心里踏实了,觉着再也不用担心迟到了。
明天,小马哥果然准时起了床,便从心底里感谢起了那只闹钟来。
小闹钟似乎有点小脾气,小马哥明明是调到早上七点的闹铃,它偏偏要在半夜熟睡时突然响起来,然后把他猛地吓醒,再让他睡下,到了明天早上七点它再次响起。这样一天两次的胡来,小马哥每天实在太困了。
他明显消瘦了很多,身上的皮肤也莫名地起了一个个红包,仿佛也不是过敏,同事说那是被臭虫咬的。于是他去买了治臭虫的药,但那虫子仿佛是具有智慧的生物,竟然玩起了躲猫猫来,明天就全部转移到其他人的床里。
这里原本是一间女生宿舍,那厕所外的电线上的女人内衣便可以作证。那为何现在是男生宿舍,这恐怕还得从一次离奇的死亡事件说起。
那时这里住满了天南地北的女人,死者就住在这里的某一张床上。至于她是哪里人,叫什么,多少岁都无从考证。某一天,女工甲实在太累了,下了班直接就往宿舍赶,她想抽出吃晚饭的时间好好睡上一会儿。于是她和她的工友女工乙说,要她在晚班之前来叫她。女工乙说,行,没有问题。这样,到了晚班要上班的时候,女工乙来喊她,她却离奇地死了。并且是站在厕所门口死了的。
这件事情当时是轰动了整个厂区,也轰动了整个工业区。而死因,一直都是处于待查和保密这两者之间。
不久之后,这里便鬼使神差地变成了男生宿舍。而小马哥也是同样鬼使神差地睡在了她睡过的床铺。
玩具市场慢慢进入淡季,公司开始没事做了。所有的部门都在开始裁员,每天都能看得到排着队伍提着行李的离职的同事在领工资。
那天,叶主管把小马哥叫到跟前,很认真地对他说:“小马同志,调你去复模组帮几天忙,你愿不愿意?”
小马哥当时心里头是一万个不同意的,但他没敢说这三个字。怕一说这三个字,工作恐怕也会被省略掉。
所以他去了,带着伤心和难过去到了复模组。复模组现在就只有一个人在岗,他便是号称跃进一哥的广西仔阿宽。阿宽其实并不宽,瘦瘦精精,全身上下连皮带肉不出100斤,身高在1米6和1米7之间上下徘徊,具体高度以路的平整度和他先迈哪一条腿为准。
阿宽皮肤黑中略带着一些黄,他说他这是小时候得了疳积所致。同事们都还信以为真,所以也不去计较他自称自己才14、5岁的大话。
阿宽平时不怎么爱和男人说话,但却很爱和女人说话,而且是一说就停不下来的那种。所以他很有女人缘。
小马哥并不讨厌阿宽,他只是不喜欢复模这份工作。复模,也就是把手板师傅要复制的塑胶工件进行照样复制,工艺简单到没有一点技术含量。
小马哥发现做这个工作自己完全不要去用脑子,而只是机械地来回做那几个约定好了的动作就能很好地完成工作。
他实在是受不了这份工作了。所以到了某一天,在厕所门口刚好撞见未拉好裤子拉链的叶大主管,小马哥先是很客气地和他打了一声招呼,然后用手轻轻地指了指他的裤档。
在叶主管慌乱之中,小马哥说道:“叶生,我不想干了。”
“啊,你不想干了?”,叶主管很是吃惊,但估计是他后知后觉吃的裤头没拉拉链的惊。
“对,我不想干了。”,小马哥说着一直盯着此时正红着脸的叶先生。
叶主管手忙脚乱,尴尬到不行,急道:“哎,不想干就不干嘛,你老是盯着我干什么?”
小马哥盯的其实是他的裤档,但不便直说,只是笑了笑,“这么说,您是同意我辞职了?”
“同意同意,快走,走走走!”,一边说着一边用另一只手拼命地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