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哥越是急着见到家乡那低矮的楼房和见面总是傻乎乎地笑的乡亲,心里就越是闷得慌。可是那辆开往老家的汽车总是慢慢吞吞地在深圳各镇之间兜圈,像一辆永远都不会超载的公共汽车一样,到一站就接上来几个客人,然后司机一踩油门,车的屁股就“吐吐吐吐”地吐起了黑烟,四个轮子慢慢地前行。
这车,四点半从福永镇开的步,到了晚上七点半才开始上高速。小马哥早就骂了司机几十句:“王八蛋!”
每这时,司机就说:“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可是他并没有把车往最终目的地的方向开,而是往东,往西或往南,去向各村各镇的车站。好在乘客们没有他那样熟悉回乡的路线,只要车开动起来,心里就平静了。可是只要车一摇摇晃晃进入那些小车站,老乡们就来了气,就在嘴里狠狠地骂起来,什么难听就骂什么,恨不能把司机和跟车的服务员骂死了去。
司机倒自知理亏,所以从来不去力争,只是不停地傻笑,然后把车发动起来,重重地加了加油门,于是车就沉重地震动着,但轮子还得听跟车老板的命令才能往前滚。
不过,乘客们此时安静了不少。
好在,车终于还是把客拉满了。司机终于不用内心和耳朵受着来自老板和乘客们的抱怨,油门一脚踩到底,车便往前冲了出去。
汽车欢快地在高速公路上飞奔,远处的灯火像闪电一样从窗口往后飘过,此刻,车箱里一点人语也没有,只有汽车四个轮子碾着硬水泥路面和发动机轰鸣的声音从窗外透过玻璃钻进小马哥的耳朵里。小马哥像享受着天籁一样,尽力专心去听着这些声音,想象着自己就是一辆飞奔的跑车,狠狠地把地球像小丑踏铁筒一样往后踩滚。仿佛亲人和老乡们正在朝自己招手和微笑,所以心里甜美着,每一颗细胞都像浸透了油一样滋润。
飞奔的汽车,把老乡们的心提前送回了老家,却把他们的理想和过去甩给了身后的冰冷的夜色。他们的理想是多么的不堪一击,他们的柔情却绵绵悠悠。
小马哥知道自己并不是神仙,所以避免不了此时的悲伤,为的是即将永远“再见”的恋人。因此,小马哥决定把她装进心里,让她在自己的心天像金丝雀一样自由的飞来飞去:《女孩》
啊,女孩
那海天间的鸥鸟
只飞在我的心天
像沙漠里盛开的花朵
妆点了我的平凡的世界
啊,女孩
要多少的长夜无眠
才能共渡飘茫的天河?
更需几度挫折与磨难
才可笑迎良辰美景?
纵有上天之难困
便愿为她揽月
啊,女孩
只飞在我心天的女孩!
第二天,八点,汽车慢慢进了中阳汽车东站。一下车,那些摩的司机就像蚂蚁一样,慢慢加着油门开来围着车门,见人下车就答讪,“老板,切(去)哪里?”
小马哥本没有计划打摩的,但一听到那熟悉的中阳方言便情由心生,“到飞机坪好多钱?”
“十块钱!”
“十块钱?太贵哩!六块钱去吗?”
“蛮远了,八块钱去莫咯?”
“走吧!”小马哥说着就坐上了一辆摩的,那司机等他坐稳便一加油门,摩托车飞了出去。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摩托车到了飞机坪,小马哥下了车付了八块钱。然后拖着行李向着家走去。
到了门外,正欲叫人,妈妈已经发觉他的到来,便喜出望外地跑着出来了,“崽呀,你怎么回来哩?”
“想回来哩,爸爸还没回来?”
“来来来,快进来,快点洗个脸,睡一觉。吃了饭哩吗?”说着上前接小马哥手里的行李,把他往里让。
“不想吃!”
“那先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要的!”说着就去倒水洗漱。一会儿,往床上一倒便沉沉地睡去。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小马哥好好的吃了一顿饭,感觉从来没有过的幸福,家乡的味道是如此的香甜,妈妈的手艺明显见长,所以把肚子撑得圆成了皮球。小马哥吃完饭,一边打着饱嗝一边对妈说:“老娘,还是你搞的饭好吃!”
“崽呀,……”
小马哥知道妈妈心痛自己,不忍看她难过和伤心,于是把头转过去,道:“妈,我到外头有点事!”说着起身往外走。
“去哪里?早滴回来呀!”
“知道了,早点回来。我去莫水潭那里玩下。”说着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