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耶坐在一张桌子面前，桌子上放着一杯上好的碧螺春，暗精灵女仆乖巧地站在他的左边。

上古高地人类本来就都是帅哥，艾耶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然后现在帅哥在忧郁地看着一杯淡绿色的茶水发呆，按理来说任何怀春少女都不能抵御这种诱惑吧。

但是。 暗精灵千泷不是怀春少女，而且任何少女知道这个帅哥本身就是死亡的代表，都不会凑过来搭讪的。

暗精灵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两个小时了，但她的主人还没有回来，她连眨眼都小心翼翼地。

不知为何，艾耶对暗精灵似乎有很大的意见。

“嗷嗷嗷啊好烫好烫好烫！”一个蓝色透明的骷髅双手交换抛着两个圆滚滚的金球，快速地朝着这边靠近，嘴里还有着含糊不清的 话句。

【烫你妹啊！你丫是骷髅啊！】暗精灵女仆在心里掀桌。

骷髅朝着艾耶把那两个金球扔了过去，那一瞬间，暗精灵女仆的整张小脸都白了。

【那可是死神大人！】

金球稳稳当当地停在艾耶面前一米处，但艾耶什么表示也没有。 骷髅抛出金球之后立刻改道，一头扎进了冥河。

“咝！” 暗精灵瞪大了眼睛，这种淬火的声音……

骷髅爬上岸来，用右手把左臂扳断扔在地上，然后把右手插进肋骨里扳断。离开骷髅身体的部分立刻就碎成了粉末。

“喂，老大，你跑到我这里来摆张死人脸干什么啊。”骷髅走到桌子前，然后示意暗精灵把茶端过来。 暗精灵女仆立刻活动了起来，做完之后瞬间消失不见。

骷髅坐到艾耶面前，然后发现自己没有手去端茶。 于是他把左手插进桌子，拔出来时已经是一条完整的手臂骨骼了。他端起茶，一饮而尽……茶液穿过他的下颌骨和脖子泼到了他身后。

艾耶：……

骷髅愣了愣，看见艾耶那张“我在看傻子”的脸，淡定地把杯子放进嘴里“咔吧喀吧”地嚼碎了，然后他的右手也长了出来。

艾耶：……

“你好像永远长不大一样。”

“长大？我以前呢，过段时间就觉得自己长大了，然后立刻就会意识到自己还太年轻。反复几次之后，我发现，自己好像永远都无法足够……‘老成’，所以之后我也就没有想再让自己成熟起来什么的。”骷髅边说边扳下自己一颗后臼齿。 “给你。”骷髅把它递给艾耶。“而且长大之后如果是像你那样，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艾耶接过臼齿额那一瞬间，某种变化发生了。 “人足够成熟之后，就会想要独立，不想再去依靠他人，接近他人，拖累他人……”

“嘿，我就不明白了，你有什么不满的，啊？你当初没有错，你已经尽力了。你的族人也没有错，他们遵循自己王的命令，最后也是拼尽全力了。你们都没有错，错的……”

“是这个世界！”艾耶咬牙切齿地说。

“诶？今天怎么突然就燃起来了？”骷髅愕然。

艾耶是属鸵鸟的。 虽然作为艾耶的神使，骷髅这么评价艾耶是什么不敬的，但艾耶居然默认了。 他的族人的心意，他的族人为他做的一切，他明明都是知道的，但却装作看不见。 比如这次，艾耶发现了族人们的“密谋”。

魔鬼们是故意的，他们做给艾耶看，艾耶如果反对，只要一声令下就可以了，艾耶如果装看不见，那就表示他“默认”了。 但是魔鬼们吃准自己的王，他不会反对，他从来都是很平和的。他只能默认。 而如果他们成功了，王为了他们的后路，也一定会出手。

他们在逼迫自己的王，逼迫他重新成为——王！

但王还是很为难，王不希望自己的族人再受到伤害 。所以他拜托一个局外人。

局外人骂骂咧咧却很完美地完成了王的要求。

首先，他弄了一个通往魔鬼们“密谋”的通道，然后在一个合适的时间打开了它，然后再以恰当的方式让对主位面有想法的某些人知道了这件事。

而主位面的人绝对不会让这些对主位面有想法的人到达主位面，于是他们开始往通道出口派遣战力。 然后“顺理成章”地发现了不相干的魔鬼们的“密谋”。 然后他们就紧张了，立刻请求的全主位面的支援。

没错，这整个事件都只是因为某位王和自己的子民闹了点小别扭！ 但是，一直在装鸵鸟的王却突然强硬了起来，这是为什么？

“就像你说的那样。”艾耶把手上的那颗臼齿靠近一个金球。 “我曾经以为，我已经足够睿智，足够成熟，足够稳重。但是我错了，我发现，就算我再稳重，在成熟，再睿智，我还是错了。”

“但是，为什么呢？”金球融化掉，成为一个金色的人形。

“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这样纷扰，不应该这样残酷，智慧生命不应该像魔物那样弱肉强食。但世界就是这样，它从来都是这么残酷。”

“人类、精灵、兽人、矮人、巨魔、恶魔都发生过战争，还都是那么惨烈的，拼尽最后一兵一卒的……圣战！”

“一直到，我看到地球。”艾耶把另一个金球投入到金色的人形里。 “虽然有很多的问题，但在那些大的国家，就算再弱小的人，也能完整地过完一生。弱者和强者的界限依旧存在，弱者和强者的差别也依旧存在。但弱者却不再惧怕强者，哪怕弱者崇拜、尊敬、嫉妒强者，但唯独不惧怕。强者也无法再肆意妄为，哪怕他鄙视、厌恶弱者，但却不会随意地‘处理’他们。” “这是为什么呢？”艾耶抽出一支玫瑰，点在金色人形的头上。

“因为他们尊重生命。”玫瑰消散，达姆罕重新出现了。 “哪怕这个概念再狭隘，再片面，但是他们至少对生命保持一种畏惧。因为他们自命是世界的主人，是高等生物。而文明的高等生物应该有素质，有道德，有规则。这些都潜移默化到他们的血脉里，所以他们才有了这样相对和谐的……社会。”艾耶好像并不熟悉社会这个词。 艾耶一招手，达姆罕消失不见了。

“但在主位面，不，整个……小神州。制定规则的不是人类，不是精灵，不是兽人，也不是矮人……是那高高在上的……神！”

“你自己也是神吧？”骷髅做出一个掏耳朵的动作。

艾耶看都没看他。 “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凡人们，仿佛就是神明手上的玩具，损伤了，破碎了，毁灭了都还有新的，他们对凡人毫不在意。他们有时候心血来潮了，就发动圣战，然后凡人们立刻就要打个你死我活。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

“凡人的规则，应该是由凡人们自己去决定的。”

“我是艾耶，我是王，我会让我的族人，能够幸福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宣言真他妈二啊，而且你说了这么多我也没怎么听得懂……但，似乎就是这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