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不提我都没有意识到,其实去油漆店做学徒工,也是赵良驹给引荐的。那家店的老板娘的身体不太好,经常去汤臣药铺里抓药,所以一来二去,他们就比较熟悉了。
那时候我身体刚恢复一点,心里也很茫然,不知道今后做些什么才能养家糊口。做武馆肯定不行了,需要大强度的体力,而除了以后学过的功夫,阿爸也实在没用,没有一技之长。
那天我在镇上走着,想看看能找个什么店做做小工之类的,正好碰上赵良驹,他便上来热情地拉住了我,问我为什么一个人在街上走。我便如实地告诉了他。
赵良驹听说我在找事做,就把我引荐给了油漆铺。当时我还大大地感谢了他一通,现在想起来,莫非这也是一个阴谋?”
钟自强边说边琢磨着,慢慢回过味来。
“是啊,阿爸,你想,他都能害你得病了,还能那么好心介绍你去工作吗?本来肺部得过病,最好不要有异味刺激,他还故意介绍你去油漆店工作,整天与刺鼻的油漆打交道,那身体还有一个好吗?”
钟灵抽蚕剥丝,一一理清了头绪,看来,赵良驹竟然在十来年间,不知不觉,针对他们家,埋下了一个个致祸的因素。
他的恨,到底有多深?
“没想到啊,我们小时候,都是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伙伴,老兄弟,没想到啊!”
钟自强此时心中也完全了然,不禁频频摇头。
“阿爸,事情过去就不要想了,还好我们到底发现了他包藏的祸心,现在他也自知事情要败露跑路了。现如今,也不要再想从前了,我们抬头向前看吧!”
钟灵担心阿爸会陷入对往事的懊悔中不能自拔,赶紧宽慰他。
可是,其实她自已的心里,却总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她有一种隐隐的直觉,这件事,似乎还没有完。
的确,如果赵良驹在下一盘针对他们家的棋的话,十来年的时间,早就够他从容布局了。而他埋下的棋子,也将一颗一颗发挥作用。
这是一盘还没有下完的棋!
“嗯,阿灵,还好你聪明,总算把这个坏人的真面目揭露出来了。我们家里人知道就好,现在他虽然跑路了,我们也没有真正的证据可以告发他,说来说去,也只是他自已坏事做得太多,老天爷才让他暴露出来了。
也许哪天他还会厚着脸皮回来,到时候,才是我们真正需要打起精神、警惕他的时候。”
钟自强几年的阴霾一朝得解,心里也有了一种谜团被破解开来的畅快感。
至少,他知道自已为什么得病,而身体也为什么久养不愈。现在知道了,还不晚,今后只要多加注意,就算不能恢复到以前全盛时期的情形,但帮着家里打点下手,还是可以的。
能参与到家庭事业的重建与振兴中来,这美好的前景极大地提高了钟自强的士气。
“阿爸,姐姐,真没想到,那个赵良驹是一个大大的坏人!如果还在镇上,我非冲过去揍他几拳不可!”
说这话的,是冲进门来的钟岳。
他解完马,伺候着它们吃完饲料喝完水,心里到底掂记着姐姐一脸急匆匆的样子,便跟着跑进来了。
“小岳子,你也听到了?不过你知道也好,那样人面兽心的家伙,如果不让你知道,还真怕你上当受骗。
但是,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我们今后最主要的目标是,多赚钱,盖新房!”
钟灵宠溺地拍了拍钟岳的脑袋,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弟弟,她觉得自已充分体验到了做姐姐的乐趣。
“阿爸,姐姐今天是自已驾马车回来的呢,姐姐太能干了!阿爸,我也想学驾马车,以后能帮你们干活!”
钟岳赶紧向阿爸提起这件事,当然,最主要的目的,他是想阿爸能同意自已也学驾马车。
“马车?阿灵,你哪来的钱买马车啊?”
钟自强十分吃惊,他边说边跨出灶间,果然看到公用水井边的木柱上,拴着一匹马,马儿四肢匀称,皮毛油亮,正温驯地低头喝水呢。
“阿爸,不是我买的。是郑小姐借我用的,她可能在年底就要进京选秀了,所以想叫我去多陪陪她,为了方便往来,就把马车借给我用了。”
钟灵又解释了一通郑小姐本来想配专职的马车夫给她的,但被她婉拒了这些事。
钟自强听了,才释然道:
“也好,你就先用着吧,最近每天都往来镇上,没有一个代步工具也不方便。没想到你到底是我们钟家的女儿,有我们练武之人的血脉传承,胆子就是大啊,哈哈!一般女孩子哪敢驾马呀?”
“阿爸,我的胆子也大,我也要学驾马!”
钟岳一脸向往地道。
“可以,你是男子汉,姐姐能做到的,你也一定行!”钟自强大手一挥,道,“阿灵,你有空就教教弟弟!”
“没问题,小岳子,我先教你骑马吧?和它们熟了以后,它们就听你的话了。”钟灵嘻笑着,解下其中一匹枣红马的缰绳,递给钟岳道,“咱们骑马到旧厝那看看,打扫得如何了,这钟氏腌菜坊须得正式挂牌成立了!”
“阿灵,什么叫挂牌成立?”
钟自强一听这是个新鲜名词,不由地一脸迷惑。
“哦,阿爸,这是我听码头上那些商人说的,现在新的商家开业,都要搞个热热闹闹开业仪式,增加喜气和吉利。”
“哦,也行,听你的。”
钟自强现在对这个女儿完全没意见了,事实证明,这个女儿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钟灵让钟岳骑上马,自已牵着马往旧厝里走去,钟岳坐在高头大马上,神情得意,惹得村里荷着锄头往家里走的人都乐呵呵地和他打招呼:
“哟,小岳子,你这是状元游街啊?”
“小岳子,骑着大马好威风啊,这是要去哪啊?”
钟家姐弟俩也是一路笑咪咪地回应着大伙。农村里也没啥新鲜事,日出而作,日落而歇,此时出现一点小变化,大家都觉得十分新奇,村里的小孩们,更是拖着长长的鼻涕跟在钟岳屁股后面看热闹。
“阿母,哇,你们把旧厝整理得好干净啊!”
钟灵才一天功夫没来,此时乍一见,便发现阿母成效非凡,带领着一帮妇女,手脚勤快地把一进的旧厝整理成了“新房”。
“以后要做入口的东西嘛,当然卫生要保证啦!”
丁先凤温婉而坚韧,并且还不象其它生了孩子的农村妇女一样邋遢,她的身上,始终拾缀得干干净净的,虽然是粗布衣服,但也是整洁大方。再走近一点,她的身上总是有一股好闻的味道,那是成熟女人特有的体香味道。
阿母,还是不知道有些事的为好。钟灵突然想到,应该交待阿爸一下,不然,如果阿母知道这许多事,都无形中是由她引起的,该有多伤心和自责啊?
别的不说,阿爸的病、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钟灵此时,已经低低声告诉小岳子,让他别把方才听到的事告诉阿母了。小岳子对姐姐可谓言听计从,自然答应不迭。
“阿母,那后天就成立钟氏腌菜坊吧?不过,这之前,该做的高丽菜还得继续做,不然怕镇上的铺子供应不上。还有酸菜,杏花村酒楼下了大单,先给了10两银子的订金……”
钟灵一一向阿母汇报着战果,让丁先凤听得喜上眉梢。
看完了旧厝,钟灵见小岳子已经和枣红马开始亲热起来,便放心把枣红马的支配权交给他,自已到山上看香菇棚搭建的情况。
“阿灵,都搭得差不多了,你来验工下吧,今天你不来,我也要去找你了。”
富贵叔正指挥着几个工人做最后的收尾工作,看到钟灵,便对她道。
钟灵抬眼一看,心中顿时充满了欣悦,这十个香菇大棚,富贵叔还真是厚道,她虽然没有在场监工,但也搭得一丝不苟的。她走进去检查了柱子和支架,见里面一些重点部位还特别多用了麻绳和卯钉加固。
“好,富贵叔,这些大棚总价是多少?你晚上过来我们家,算下吧!”
“好,我把工程收尾了就过去!”
富贵叔应允着,见钟灵又往山上去,道:
“快要天暗了,你可别往山里太深处去。”
“知道啦,我就在上面看看!”
钟灵是想去看看香菇菌丝长得如何了,到了她叫钟岳砍“花”的林子。有一则关于砍花手法的谚语云:“砍花老鸦叮,做花还未精;砍花如水槽,香菇保不牢;若砍戴帽花,力气白白化;砍的两边伏,不愁没香菇。”
钟灵当然记得这些谚语,好歹农学专业的她,《食用菌》也是一门占分很大的功课。当时叫钟岳拿着斧子砍树皮,并不是无目的地乱砍,自然是以这些谚语为根据。而这些谚语也正是最早对香菇菌种获取办法的总结。
此时掀开树皮,只见下面已经有了动静,钟灵脸上露出了喜悦的表情,再过一段时间,就可将这些菌种移种到大棚内,制成菌袋后,香菇就能快速生长,很快就能收获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