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修饰气派，家具也应有尽有。樊英搬离沈公馆后，在生活上并没有委屈自己。可她的脸却憔悴得很，仿佛一夜之间便老了十岁。

她比顾坤秀年长几岁，可看起来从来都比顾坤秀要年轻，因为她打小养尊处优，不曾吃过什么苦受过什么委屈，用的也是最好的胭脂水粉跟首饰。可忽然之间她就老了，怎能不让沈天瑜唏嘘？

被子的一个角滑到地上，沈天瑜捡起来重新给她盖上。她忽然睁开一双银元般的大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大，大娘，你醒了？”那双眼睛实在太吓人，吓得她语无伦次，“我今天抽空过来看看你。你精神，精神不太好，好好休息吧，我先下楼了……”

“天惠，你这丫头上哪儿疯去了？”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从樊英的喉管里溜了出来，“娘不止一次告诉你，不要到处乱跑，不要惹你爹生气，你听到哪儿去了……”

“大娘，我不是天惠，”沈天瑜轻声解释，“我是天瑜，我也是你的女儿呀……”

“胡说，我只有天惠一个女儿，”樊英粗暴地打断沈天瑜的话，“那个人就是你呀。你嫁了人就不认娘了是不是？简直是不孝！”

“好好好，我是天惠，”沈天瑜非常担心会言语刺激到极度脆弱的女人，便顺着她的意思妥协，“娘，你生病了，别说话了好不好？尽量多休息，我这就下楼问春竹，是不是到点喂药了。”

“你别走！”樊英一直握着沈天瑜的手，此刻抓得更紧了，“我没生病，别老逼我喝苦得掉渣的药。我让你去请你爹你请回来没有？这个寿辰你爹必须陪着我过，不然往后我再也不过寿辰了……”

“太太，你拉着二小姐做什么？”春竹上楼，见到这一幕，急匆匆跑过来道，“你醒了，我先喂你喝点粥再吃药好不好？”

“要我说几遍？我不吃药！”樊英烦躁地嚷嚷，“不生病还天天吃药，脑子不是有病吗？”

手臂上的闷疼让沈天瑜叫唤了一声。还别说，老太太认真起来还挺有劲儿的。

“太太，快放开二小姐，”春竹紧张道，“二小姐第一次来，你把人弄疼了，下次她可就不敢来了。”

“什么二小姐？”樊英挑眉，“我女儿是嫡出的知道吗？二房那贱货生的才是庶出的，庶出就得低人一等！”

“太太，你没喝酒呢怎就说醉话了呢？”春竹尴尬地抱怨，“你听我说，要是敢得罪二小姐，往后就再也没有人来看你了！”

“春竹，不跟她说这些，”沈天瑜轻轻摇头道，“你忘了，她现在不能受刺激，让我来吧。娘，你不是让我去请爹了么？爹他跟我来了，就在楼下。”

“真的么？”樊英两眼放光，可算松开沈天瑜的手了，生龙活虎地跳下床道，“带走去见他，我有日子没见着他了。”

然后她像个刚谈恋爱的妙龄少女似的，蹦蹦跳跳地下楼了。

“脑子怎么又乱了呢？”春竹一筹莫展道，“再这般下去，不得成精神病了？”

“我看着也不大对劲，”沈天瑜叹气，“看来大娘的病不能再拖了，必须要让她得到正规的治疗。”

“二小姐，这事只能指望你了，”春竹两眼巴巴看着沈天瑜，“我只是个丫鬟，什么都不懂，只有你跟姑爷才能帮到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