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这些东西实在是让我提不起精神。

我在韦佬和老兰讲卷帘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就注视着商店里的黑暗一点点地被阳光覆盖，直到卷帘门拉到顶卡住。然而在这之后我看到的并不是满柜台的食物和水，而是已经被人抢购一空的空柜台和冷清清的商店内部。

一些商店卖的东西在封锁线建立之前早就已经被人抢购一空，他们就好比仓鼠似的致力于囤货堆积粮食。连附近的药店也是如此。谁让物流早早就停止运作了呢，外面的东西进不来，里头的东西就等于是消耗品，越用越少，越少越珍贵，除了蠢货。

但是这里也并不是什么都没有。

我们踏入了这个商店，同时也在警惕着角落里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虽然这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必要，毕竟这里之前根本就没有什么人。但谁知道呢？我警惕的可不全是人，我甚至还害怕藏于黑暗深处的毒蛇甚至是下水道下边饥饿得要死的疯狗。

“检查角落！”我打开手电，让老兰他们分散开来，各自去检查商店里的各个角落和柜台。

但其实他们并没有去检查角落，而是自顾自地往着自己需要的物品货架边上走去。我看着他们懒散且没有忧患意识的态度，也只能无奈抖抖肩膀。

我总是惧怕阴暗的角落里会突然窜出来个什么牛鬼蛇神出来，与其说大伙不在意，不如说是我太过于紧张了。

“没有其他人……”老兰眼睛盯着柜台上零散的货物回答道。

“当然不会有其他人，”我自嘲道，“那些混蛋在我们到来之前早就把这里的东西抢购一通了，只剩下这些有的没的……”

“总比没有好。”韦佬从柜台上拿取了几瓶水和酒，吐槽道。

看着货架上寥寥无几的东西，我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但这些并不够……”

所以我放弃了寻找柜台的念头，而是把目光放在了商店仓库的门口前。于是，我端着枪来到了门口旁，用了些脚的力气将旧门给踹开。然而仓库里头并没有电源，我还要拧开手电，在这空间不大不小的地方一箱一箱地找。

……

我打开了手电，把光源集中在仓库堆积在角落里的硬纸盒箱子，我视线内所能看到的，则不是积压已久或者是堆成山的库存，而是寥寥无几的几个可怜箱子。它们有的已经被店主打开，有的还没有来得及整理搬动。而剩下的空箱子则杂乱地被人丢弃在一边，我很难想象当时是有多少人来这里抢购东西囤货的，以至于库存都快要没了。

要是按照这种规模的商店来说，应该会隔几天或者隔一周才会从外面进货一次。在物流封锁的情况下，这里的东西没有在一天之内被人抢光，也是够幸运的了。

逛了一圈，我惊讶地发现这里的食物和水还是留有不少。无论是饼干，火腿肠，还是罐头和干食，商店里或多或少都会有存货。于是我将它们的事情告诉了外头还在忙于翻柜子抽屉的家伙们，得知里头有食物的他们就好像眼中着了火似的朝着我找这边跑来，生怕我会抢走他们的那一份似的。

但是我猜这些库存可不止每人一份。

我看着他们积极地蹲在箱子前，一个劲地将箱子里的食物全都塞进背包。而我还老实地呆在门口后，拿着手电充当着这房间里的唯一光源。

“我们得注意背包！”我岔开话题，提醒大伙，最后，我拍了拍手掌，好让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我这里。“不要一股脑全装满，我们只拿必要的食物和水！”

“那剩下拿不走的呢？”娅娜抱着已经装了半个挎包的食物在我旁边问道。

“剩下的？”我笑了笑，看向了箱子里头剩余不多但是又拿不完的食物和水，补充道：

“那就当是今晚的晚餐。”

接着，我们把这个商店里能吃的，能喝的货物全都塞进了背包。背包里面的食物杂七杂八，重量也让大家开始变得不适应，每一走一步，食物都会在背包里磕碰而发出碰撞声来。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是愿意奔跑的，全部变成了走路懒懒散散的流浪者。再加上背着枪械和穿着防弹板的背心，大冬天的我都快要热出汗了，不过有一说一，这重量着实让人不舒服。

即便是我们感受到了久违的饱腹感，我们还是没能把这些东西完全吃完。这里的库存食物还零零散散地剩下不少，我也不想让它们留在这里等着过期，只能用副包将它们全部打包带走。

此时我感觉我是全队伍里面装备携行重量最重是一个人了，每走一步我都感觉摇摇晃晃。要是能脱掉背包该多好，与其背着那么多东西走路，还不如想个法子找个存储资源点存起来。

要知道现在你想占个房子，房地产公司可不会收你一分钱，只要你能撬开门锁。

我们迎着夕阳，一步步走在人工河道上，此时正在慢慢远离主要路口，渐渐地靠近市中心封锁区。在这里，街道横七竖八，道路两旁的高楼大厦也多了起来。昔日的大型挂式显示屏现在已经损坏，街道上尽是之前抢购时留下的垃圾和乱七八糟的箱子。我看着这满地的荒凉气氛，刚刚拿到食物的高兴心情就好比日落似的慢慢降了下去。

前一周这里还人山人海，夜景辉煌。隔着一周后就变成了这副惨样，街上异常荒凉，半个人影都看不到。在这里，你眼睛里所能捕捉到的，也只有被北方冷风吹起来的废纸张，除此之外，就只有被夕阳照映得通红天空下的乌云飘过而已了。

然而很快，压抑的心情就像瘟疫一般在我们一行人之间传开。

“太诡异了……”老兰忍不住大破了我们长期步行来的沉默。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娅娜也跟着起了哄，“不如我们回去吧。”

“我可不希望有人，”我扯了扯背心，又提了提背包的肩带，呲牙咧嘴地对着前面的队伍吐槽道：“尤其是拿着枪杆子的人。”

再往街道步行街走，我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腐烂气息。这气味让我们几个刚刚吃饱饭的人直想呕吐，于是我拿出了上次在洗车间里的m3过滤面罩，将它戴上，然后对着口罩干咳了几下。

“这里的人，上帝啊，他们是被枪杀的……”老兰盯着路边的黄铜弹壳，闷着气说道。

“难道这里也有那些掠夺者？”

“之前有，现在可说不准。”韦佬捂着鼻子指着垃圾堆旁边的尸体。

“戴上口罩。”我提醒大伙，同时，大家都好像记起来了什么似的，急急忙忙从背包挂绳孔抽出过滤面具戴上，然后对着面具里深吸了一口气。

“不对劲……”韦佬警惕性在此刻变得越来越高，他拿出枪，靠着停在路边的车辆，往着空旷的街道分支说道：“附近似乎有人……”

我抬起头，看着夕阳落下，天空从通红变得深蓝，最后整个天空都变得暗淡下来。只有已经沉下去的天际还有一些光辉。

天正在暗下去，马上就要临来黑暗。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在步行街冒险打开手电，在这个人数以往较为集中的区域，我很是担心会遭到一些人的伏击。

“是有些不对劲，太安静了，这里不应该不会没有人。”我指着路边还有少许火焰和火星的汽车残骸说道：“这里之前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走着走着，我们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一丝难闻的气息还是钻过了过滤器罐的瓶子进入了我们的鼻孔，虽然我知道这是肉类腐烂过后的气息，但是我很难想象现在我们摘下面罩会闻到什么浓度的气味。

于是，我冒着险，将身子探出街道，走到了路中心。

我偏着头往步行街的大致方向看去，只见道路上横七竖八地倒着满地的尸体，黑压压的一片，味道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我虽然端着手电，但是打死我我也不会照亮前面这些尸体的，不用说，冒着好奇心去看这些腐烂成堆的尸体是个怎么样的后果，我猜一定不会太舒服。

那些黑压压的人型状黑影就这么像铺地毯似的倒在步行街中央，越是往步行街走，尸体腐烂的味道就越浓烈。

“有什么发现吗？”韦佬看到我一动不动，试图凑过来看看。

“别动，也别看！”我警告道，但是语气传到韦佬耳边也是一句闷着气的模糊音。

“怎么了？”娅娜看到我们这个样子，好奇心又再次涌了上来，也跟着偏着身子侧了过来。

“别，过，来……”我再次警告道。

老兰看着我们一个个都往着路中间走，他懵圈似的看了看四周，黑漆麻乌的，晃了晃脑袋，便疾步跟了过去。

“拜托……你们能不能老实在那边呆着。要蠢也应该有个限度吧？”我指着韦佬的鼻子责骂道。

“所以你看到了什么？”韦佬还是问了这句。

我看着他好奇地掏出手电筒，正准备要往步行街照去的时候，我一只手把韦佬的手电给抢了过来，并急忙解释道：“别，看，那，些，东西……”

就在大伙的好奇心准备要到达定点的时候，我听到了一阵阵电流的噼啪声。于此同时，步行街两侧的路灯开始慢慢闪烁。

那是夜晚的地下应急电源……

“oh，shit……”我眼神空洞，往着路灯“哐哐哐”得一排全照亮了整个步行街，便不由自主地咒骂了出来。

灯光照亮了那堆尸体，照亮了死人的腐烂身躯，照亮了血腥的烂肠烂胃。也照亮了他们死不瞑目一般的黑色大瞳孔……

“呕……”

“唔啊……”

在灯光下的腐尸，大家一览无余，在这之前，没有一个人见过类似这样的场景，脑海中也不存在这样的场景。就好像猪肉里的什么猪肝胆肠垃圾堆一样，加上密集的白色蛆虫爬满了腐烂的尸体，大家都掰开面罩，一个劲得边后退边呕吐着。我则眯着眼，用手掌挡住自己的双眼，然后慢慢地朝着道路边上退去。

我缓过神来，看着他们三个人在路边上一个劲地狂吐个不停。本来还消停了一会，由于他们摘下了面罩，再次闻到这种恶心的气味，又埋下脑袋吐了一地。

最后，他们一个个脸色苍白，像大病一场一样地回到了我身边。

“你怎么……不早说……”

他们有气无力的责怪，使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真是照应了那句话：好奇心害死猫。我可怜地着看着他们继续在地板上干呕，估计今天晚上吃的那些连着今天吃下去的东西都应该被他们吐了个干净，实在是有够惨的。

看着他们滑稽的样子，我苦笑了一下，习惯性地拿出了电台包里面塞着的矿泉水。正要拧开了喝，在我摘下面罩的那一瞬间，我就懵圈了。

我是个蠢货……

于是，在闻到那极度恶心且难闻的腐烂气味之后。我也不可避免地加入到了他们之中，并且毫无保留地将胃里的东西全都吐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