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我以为这两个妹子来这里还能缓解一下心情的压力,谁知道,这两个其中一个特别话多,而且脾气特别暴躁。但是不难看出这女孩家境优越,这点你可以从她的穿着看得出来,优越感自然比常人要高。身材倒是还不错,符合大众审美观……不对我在想些什么。
你听,她又开始嚷嚷了。
“我才不要和两个脏兮兮的小孩共住,这个鬼地方怎么环境这么差劲,社区管理去哪了,知不知道我爸是干什么的,叫你们管事的出来”!她对着门口外头的管理阿姨大声吼道,其他宿舍间的人敢怒不敢言。
“小点声,姑奶奶”,老刘躺在床上抱怨道。
“哈?你谁”?
老刘把头塞到枕头下,竖起中指回答:“先别管我是谁了,还是管管你的嘴巴比较好”。
“我他马说话惹到你了吗?我爱说什么还轮到你来管?”
老刘仍旧保持头塞式中指谈话,“那你小声点,人家还要睡觉,扰民你知道吧”。
“我还他马的不想呆在这呢,反倒是你们,一个个脏兮兮的,和街头流浪汉一样,你们不舒服可以滚别的地方去”。
“不想呆就走,出门左拐”!
“死玩意……”!女人气得吐了口痰。
老刘听到这里,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用同样的语气回答道:“我说你说话这么大声干嘛,那你去找物管啊”!
女孩眼珠子瞪着老刘几秒,接着声音太高了一个档次,回怼道:“我给你脸你不要脸是不是,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少在这里装牛*”!
“欸,你的态度能不能好一点哦!有娘养没娘教的玩意”!老刘怒喷了回去,气的口水沫都溅到了我的床头……
“你他马的跟我在这找牌面?我什么态度你什么态度?我得罪你哪点了?啊?”
“我真他的服了你这个人,天天口嗨嗨你马呢,不想住就滚,别扰民行不行”!
两人激烈地你来我往争吵着,真实口嗨先锋与口无遮拦优越党之间的对决,我本来还想插一句憋TM吵了,但是理智让我变得冷静。这娘们是真的不好惹,要是老刘脾气再差点,估计这两人能打起来。
但是另外一个女孩就不一样了,看上去异常文静,估计是怕生的原因。衣服穿着倒也很普通,头发剪成了短发,额头前面有一大截的刘海,看上去特别像橘子上的叶片。只见她双眼紧盯着两人争吵的位置,眉头紧皱,似乎还很紧张。
“你也是和我们一样因为食物缺乏才来到这里的吗”?我率先打破了沉默的尴尬,问她道。
“嗯,大概吧……”,她低声细语地回答道:“我只是迫不得已才来到这个地方的”。
“现在这倒是成为了每个人来到这里的原因……”我附和道。
女孩眼神仍旧低沉,似乎还不想与我谈话。
我眼睛转了转,又把话题转移到了其他地方,“你那个朋友,额,你不觉得有点……吵吗”?
“我和她并不认识”。橘叶头女孩低沉地说道。
我眼神转向了暴躁老姐,随口一说:“啊哈哈,原来你们不认识的啊,我还以为她和你一伙的”。
老刘轻蔑一笑,引来了富贵女性的二次仇恨。
“我们的确不认识”,橘叶头少女提了提声音,用提防的语气跟我说话。只不过她有意重读了“我们”两个字。
……
“额,额,我觉得有必要给女士提供一下私人空间,对吧”?我感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状的尴尬,便对着老刘提了个醒。
“啊,没错……”,他从床上跳了下来,直接穿过两个女孩身边,径直走向了房间门口。
与此同时,我礼貌性地在门外关了下宿舍门。
“怎么会来两个娘们?不是男女分开居住的吗?这里到底在搞什么鬼名堂”?老刘在走廊上拧开了自己的水壶,小喝了一口啤酒。然后第一时间向我发泄了他的不满,尤其是对于那个暴躁的女孩,他则是更添油加醋地向我批评了一番。
“我说你和妹子较什么劲,人家爱说啥就让她说啥呗,尽是抬杠”!
“谁让这女人这么有优越感,我一不是故意惹她,她要是吵个没完,我们今晚就别想睡觉了”!
“我是应付不过来,只能说这样安排的人脑子有坑”。我冷不丁地回答道。
“该不会人人都是为了吃口饭而进来的吧,这也太胡扯了,要家里米缸和冰箱稍微大一点,说不定我们还能撑几天,我才不会愿意来这里住咧”。
我点了点头,思绪完全不在那两个女人身上。反而比较关注于食物方面。
“你说这些人是不是有大规模私藏资源的”?老刘托着下巴,无意中吐出来这句话。
“我怎么知道,你瞧瞧这些人,都是一副德行,真是见鬼了”。我不满地回复道,“如果没有私藏东西,那也快了。就你看这个地方的管理,迟早会出问题”!
“管理?我可去他的吧,个个顶着管理的帽子,嚣张得不得了,但是那群人根本就没有做过什么实质性的工作”!老刘拧上水壶盖,又咽了咽口水,补充说:“咱两也别这么老实,看到机会,能偷则偷,把口袋装满,咋们就溜”!
“好诶,可是我们没有背包哇”!
“背包?我的天!就一个背包够你吃几天啊?有没有脑子啊你”!老刘敲了敲我的脑门。
“啥玩意?你还有其他好办法弄到食物”?我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他。
“唉,我也没底”,老刘压了压语气,用左臂绕过我的肩膀,又往周围看了看,然后凑到我耳朵旁边对我说:“来来来,小伙子,你看到那好几辆卡车没?瞧见没”?
他给我指了指大厅右面的几辆装载有食物和水的卡车,那一排卡车有大有小,估计是分批运到这里来的。只不过,管理的人不是很多罢了。
“嗯哼,人民群众的救济粮”。我笑了笑。
“噢,老兄,他们会认为我们肯定会像个宝宝一样乖乖地呆在温暖的窝里,然后等鸟妈妈每天带着那么一丁点的食物回来提供自己的温饱,拜托,我可不是乖孩子。而且就我所知,你也不是”!他坏笑着看着我。
“一丁点”?我拿手指的食指和拇指做了个“丁点”状,抓着空气在老刘面前晃了晃。
“嗯哼,一丁点”!他笑着回答。
“好吧,好吧”!我重新放下一切,审视着这片区域,然后长舒一口气,问:“你打算怎么做”?
他激动地握紧了拳头,嘴角咧出了牙齿。“这已经很明确了,老兄,你瞧。他们只会分早中晚来分配粮食,其余的时间都是在做搬运工作。只要我们……偷偷地趁着空隙溜进去……”。
“不好意思打断你的话,可是我们要怎么样搬走那一大箱子里面的东西呢”?
“噢,老韩……”!他笑着对着我说道:“这个问题问得好,你不妨动动脑子,用你那聪明的脑袋好好想想我们该怎么混进卡车组”。
“我觉得我们可以理解为自己是他们其中一员”。
“然后”?他笑着追问。
“扮成志愿者,我们趁着空隙,偷偷溜进卡车那边,然后……”
“继续”?他笑得更厉害了。
“我们把装有食物的箱子搬到大厅,假装分发给平民,趁着他们不注意,你把搬运住宿用品的箱子搬来,然后我把食品箱子里面的一半食品倒进去,你再用住宿用品把它们盖起来。这样,我们来往几个回合……”
“我们不就有东西吃了嘛”!我最后补充了一句。
老刘双手握成拳头,激动地笑着说:“妈的,这才对嘛,小机灵鬼”!
我和老刘高兴地击了个掌,像个小孩子一样大声地喊出了个“yes”!
“吵什么吵!再吵就给我滚出去”!管理大妈在楼下怒吼着。
我和老刘收了脸色,默默地返回宿舍间。但是当我拉下门把手正准备打开门口的时候,却发现门口居然被锁上了。
“姐姐们,开开门呗”,老刘轻轻敲了敲门口,摁了摁被里头反锁着的门把手。
“换衣服,别bb”!从房间里传出那位暴躁老姐的声音。
“啧……”
我和老刘苦笑了一下,蹲坐在门口前,望着啥也没有的夜晚,无奈地叹了口气。
在第五天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听说有人被饿死的情况了。城内开始陆陆续续出现有平民死亡的现象,但至少我没有亲眼目睹,消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又或者是那些人饿得不行了,想找个理由让政府快点安排好粮食分配工作。不过现在的情况却是日渐紧张,我和老刘每天只能分到一块面包,甚至连矿泉水都没有了。这样下去根本就不是办法。
“饿死了……怎么这样的啊,这个城市已经穷到让人没有饭吃了吗”?
说话的人正是之前那位暴躁老姐,她仍旧不愿意和我们透露姓名,也不愿意和我们聊聊其他的事情,想都别想。此时此刻,她也是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咋们迟早得饿死”!老刘喝了一小口啤酒,又将水壶放回挎包。“是时候了”,他说。
“再不动手,别人就动手了,先下手为强啊”!我鼓励老刘说。
“嘁,这都什么世道啊,我们也沦落到干起小偷小摸的事情了”。老刘无奈地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们,心里莫名觉得难受。
“谁也别说谁了,稍微自私一点好,趁着事态还没有糟糕到那种地步”!
我掏出红色的志愿者帽子,拍了拍上边的灰尘,和老刘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大厅。
而此时,大厅内等待吃饭的人拥挤成一团,许多人饿着肚子勒紧裤腰带。我和老刘立马就分开行动,因为不想耽误太多的时间。很快,老刘装扮成志愿者的样子,开始有模有样地假扮着为市民服务的形象。而我则成功混入了卡车组,和其他志愿者了解了一下搬运工作,然后便开始零零散散地搬运食品箱,比如压缩饼干啊,面包啊,罐头啊,自热食品啊之类的。
于是,在人群的掩护之下,在中午12点进餐时间,我假装向大伙分发食品。一边和接头的老刘交接货物,但是每次只倒那么一点点食品。这回我纳闷得很,因为我从来没有考虑到食品居然会消耗得这么快,导致我们想偷也只能偷到那么一丁点儿。
我来来往往帮忙分发了十多箱,累死累活,体力也消耗了一大半。不过好处倒是可以得到社区服务中心的奖励:一袋自热米饭。虽然量不多,但是够我吃的了。
与此同时,我还了解到,难民中心已经不再接纳需要帮助的市民,因为里面的入口已经达到了峰值,食品消耗是以往的4倍。很快,卡车运来的食物已经不够维持一天的了。也就是说,我今天忙活了一天,也仅仅只能拿到一小部分食品,社区从明天开始就不再向市民提供食物了。
回去以后,我向老刘汇报了此事,他也只是摇摇头,眼神中充满了迷茫。
宿舍内,我把一些食物分给了橘叶头妹子和那个暴躁老姐。借此机会,我还了解到了橘叶头妹子的身世,是她主动找我和老刘聊天的。我从她口中得知,她叫张莹,是市里的贫困户(虽然我不怎么相信),父母也在很早之前去世了,自己辍学在市中心的酒店里面打工,是标准扶贫对象。说实在我也挺同情她的,而且经过一天的熟悉之后,她也比较容易和我们聊得来。
我发现我们都是一类人……
中午时刻,我把一些饼干和糖分给了张莹和老刘,就当我准备硬着头皮拿取食物递给那个暴躁老姐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
“咳咳……”
我们诧异地往暴躁老姐的床位看去,却惊人地发现她正在捂着肚子,疯狂咳血。我今天也听说了很多人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有的人咳血,还有的人已经不省人事了,又是发烧头疼的,听着挺惨。
“这怎么回事”?我连忙上去看看情况,只见她脸色惨白,侧躺在床上,一副十分虚弱的样子。我刚想用手背去碰她的额头,却遭到了她本人的阻拦。
她用尽手臂力气将我的手甩开,还勉强地用口齿吐字道:“别碰我……”
我们三人看着她,虽然同情,但是也没有办法。
“要不要去叫医生,她好像发烧了”。张莹皱着眉头说。
“没用的,这个城区已经没有医疗用品了,很多资源都消耗得差不多了。而且现在的医生和护士……”老刘说到半停住了,顿了顿,又继续补充说:“他们也得了类似的疾病”。
“上帝啊,那……岂不是很糟糕,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又没吃又要生病,还没药”?我还是多半不清楚状况,因为我对全市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现在人群又是没东西吃又是疾病,政府部门也不见影子。
“已经封锁五天了啊,这五天,已经差不多是极限了……”老刘语气低沉了下去。
“要不我们再去想办法偷点”?我提议道。
“没用的……这里的药品,药店,诊所,都没东西了,物资真的已经见底了,你上哪偷啊”。老刘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那其他城区呢”?我追问道。
“被武警和警方封锁了,现在只能允许运输卡车之类的东西进出,我们出不去的”。
“fuck!这什么破事啊,难不成我们就在这里干等吗”!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现在只能等待了……”老刘无奈地撕开了干粮包装,自顾自地嚼起了手中的食物。
眼下的情况,越来越糟糕。虽然我和老刘能用偷来的小部分食物撑过这几天,但是其他人呢?他们压根就没有食物保障,即便有,他们也是生活在疾病的压迫之中。我和老刘已经算是非常幸运的了,但是这也不是让我们坐着什么都不干的理由。
于是,我们在恐慌的情绪下又度过了一晚,第六天的时候,我才发现事情已经开始变得无法挽回。无论是政府,还是社区服务中心,还是整个城市。
大厅内,宿舍区内,许多人都陆续地昏迷过去,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平民小规模死亡的情况。我诧异地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人们正在一个个接着死亡,全世界却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办法可以拯救。
一股莫名的恐惧感在人群中传染着。
时间不会在我身上停止流逝,但是死者可以。
第六天中午,社区内粮食已经消耗完全,难民中心已经停止向市民提供食物和水。很快,死亡人数逐渐上增。这其中死亡的原因主要有三个,一个是因为饥饿过度,还有一个是因为严重缺水。另外一个……则是那莫名奇妙的疾病。出现此疾病的患者首先是咳嗽,然后剧烈咳嗽,过了一段时间就会咳出血,并且伴随发烧。在此疾病的状态之下,他们的食欲会变得比以往更久高涨。这也是食物为什么会加剧消耗的原因之一。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足够令我为之恐惧。
第六天晚上,死亡人数已经越来越多,宿舍里已经开始堆积尸体。大厅外面的广场开始焚烧逝者之躯,烈火和刺鼻的气味围绕着整个难民中心。我的心情已经开始变得低落,虽然我和老刘还有张莹都可以保障自己身体健康以及食物来源,但是照这样下去我们也会沦落到那些死人的地步。
而且我暂时还不知道的是,南城区以及周围地区,许多人都因为上述原因而死去,包括绝大部分武警部队和警察,也包括大部分医生和救护人员。因此,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是,这个城市很快就会变成无秩序之城,没有政府管理,没有生还者,没有资源。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了,隔壁房间已经开始清理尸体了!我们要撤离这个地方”!老刘义正言辞地对着我们说道。
张莹把右手放在暴躁老姐滚烫的额头上,担忧地说:“可是……我们能去哪儿”?
“比起在这里,我觉得我们想办法撤出南城区,到其他地方碰碰运气会比较好,总会有一个地方有食物和水的”!我托着下巴,倚靠在床边冷静地回答。
“的确,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说不定那些在外头的一些市民就这么活下来了呢”。老刘打了个响指,然后就转身收拾挎包里的东西和食物。
“准备出发吧,时间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我淡淡地说。
“但是!她怎么办,总不能把她放在这里不管了吧……”张莹抬起头来,同时抬了语气,为难地看着我。
我看着她,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那个暴躁女孩,此时她已经难受地说不出话,嘴唇发紫,身体冒冷汗……
“这……我们……”,我哽咽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们带不走她”。老刘无奈地说道:“这点……我们比谁都清楚……”
“可是……”,张莹还想再争取一些什么,但是她想了想,止住了嘴巴,又低下了头。
“争取时间吧……”,老刘留下了这句话,就迈开腿往大厅的方向走去。而我看了一眼即将死去的少女,默默地在胸口前划了个十字,然后跟上老刘。
张莹咽了咽,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女孩,眼里充满了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