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头走吧。”烟头毫不犹豫的对克洛伊说道：“两个地方都很重要。”

“嗯……可是……”

克洛伊本想说这时候还是一起行动比较好，可烟头直接打断了他的思路。

“你去飞控中心。”烟头看了眼外面的黑暗景象，收回视线盯着克洛伊沉声说道：“你在那里应该能恢复这里的供电，顺便查一下为什么我们会被入港的重力索抓住，还有那扇门为什么没开。”

“还有，那里应该保存着监控录像，这应该能让我们了解到这条船为什么乱成这样。”

烟头的隐含意思便是在提醒克洛伊：想要知道艾曼是否平安，可以从飞控中心那里得到一些线索。

克洛伊当然能理解烟头的意思，毕竟他是专业的维护工程师，对付这些系统当然是小意思，可对于烟头所说的要去自检节点的问题，却有一点疑问：“可是自检节点那里你们……”

“没问题的。”烟头回答的相当武断，他点亮带上来的照明灯，对准了那一路延伸去自检节点方向的凌乱脚印：“如果有什么问题，我想我应该会比你专业一些。”

看到那脚印的克洛伊暗地里一想也对，打打杀杀的对这种大头兵来说太简单了。并且对爱人的担忧占据了他很大一部分理智，所以他接过了烟头递来的照明灯，对烟头亮了一下手腕上的终端：“那随时联系？”

“保持联系！”烟头对克洛伊点了点头，激活了从头盔折叠好之后，移到了肩膀上的小型照明灯。

克洛伊对烟头和藏在烟头身后的米雪儿挥了挥手，点亮了手中的照明灯，一路走进了远方的黑暗中，而米雪儿则走上来和烟头对视了一眼。

米雪儿仿佛能直指人心的视线让烟头有些不太舒服，他偏过头躲开了对方的视线，向前走了一步与米雪儿擦肩而过站在了电梯外面，肩膀的照明灯射出的微弱光线仿佛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只能照亮身前的一小块地面。

“你刚才说闻闻味道是什么意思？”米雪儿轻声在烟头身后对他问道。

烟头应声转过身，看到米雪儿还站在轿厢里没挪动脚步，很明显的皱了下眉：“吸口气。”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在烟头提醒之后，米雪儿才意识到这个大厅里确实充斥着很多味道，有金属建筑自然散发出的金属味，还有这个维护人员专用电梯那些齿轮散发出的润滑油味，更有一些古怪的腐败味道充斥在四周。

那腐败的味道里，还掺杂着培养液挥发出的特殊酸味。

这隐藏在空气中的古怪味道让米雪儿皱了皱鼻子，然后重重的打了个喷嚏。

“走吧。”烟头再次招呼了米雪儿一声，向前迈步走到了黑暗中，他瞟了眼地上那些脚印延伸的方向，回头看了眼一路发出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跟上来的米雪儿。

“为什么……要闻味道？”米雪儿跟在烟头身后，左右看了看附近的黑暗，连忙又向前走了几步，都快要贴到烟头后背才停了下来。

“这里的空气循环系统出了问题。”烟头又看了眼地上的脚印，它一路延伸过了一个拐角。

他停下了对米雪儿的说明，人在距离拐角那里停了下来，侧耳听了听动静，然后飞快向外探了一下身。

“怎么了？”

“没什么。”他摇了摇头，迈步走出了拐角，看着眼前深邃幽暗的金属通道，那凌乱的脚印一路向前延伸。

“你应该知道，在星舰上空气循环和净化再利用系统是最重要的系统之一。”烟头看了眼贴在墙壁上的金属路牌上的指示，领着米雪儿走进了这条冰冷的通道中，金属靴底落在地上发出的撞击声被通道两边的墙壁放大，每一步都像是在敲鼓一般。

这声音应和着心脏的跳动，心中莫名升起的感觉让米雪儿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不断降温的冰窖中，又像是不穿防护服被扔到了宇宙中。

正是这种从心底升上的恐惧感让她忍不住看了眼身后的黑暗，头刚转回来又忍不住看了一眼，下意识把双手环抱在胸前，仿佛这个动作能赋予她更多的勇气和温暖来对抗心底升上来的寒气。

“这个系统的运行和维持，也是写在星舰的VI或者是AI的底层命令中的。”烟头向前走了几步，注意到那凌乱的脚印已经渐渐淡了下来，看样子鞋底沾的那些培养液已经快被磨完了。

可他很快发现，有一串脚印突然消失不见了，而在右侧的墙壁上，则有一个损坏了的大型换气扇。

米雪儿看到烟头突然停了下来，那电筒的光芒转向了墙壁上的一个长方形空洞，她有心凑过去看看，可对那个黑暗的空洞的恐惧却一把掐死了蓬勃向上的好奇心，让她刚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只敢对着烟头的背影问道：“你在看什么？”

“换气系统。”烟头走到那换气扇边缘，仔细看着面前这拆下来快有一人高的黑暗空洞。

它整个正面结构都不见了，边框四周只剩下一些向外扭曲的金属螺丝，地上也散落着一些细小的金属碎片，而且当烟头的视线下移的时候，还注意到地上那些脚印突然变了个方向，而且间距还变大了。

他谨慎的半转身看向背后，那里有更多的细小碎片，这些碎片像是霰弹枪射出的金属泡沫弹，整体呈现出向外喷出的一个扇形。

当然，还有那些凌乱的脚印聚集在碎片周围。

这说明当时走在路上的几个人，突然向着旁边退了一段距离，变大的间距则说明剩下的人跑了起来。

此时已经能很明显的看出来，剩下的是两个人，对方有一个人的右脚脚印很重，另一个人的脚则很小，按照落在地上的脚印形状来判断，应该是一男一女。

地上一个微微反射着光芒的螺丝吸引了烟头的注意力，他弯腰把这玩意捡了起来，看了看之后随手装在了EVA服的外部口袋里。

身边安静的环境和黑暗，让安静的等待了一会的米雪儿忍不住对盯着那开口的烟头问道：“发现什么了吗？”

“不清楚。”烟头把肩头的电筒取了下来拿在手里，伸到开口那里向着里面照了照，盯着那换气扇后面能塞进一个成年人还富裕的粗大的通风管道看了看，很快又把电筒收了回来安回了肩膀上。

“走吧。”他招呼了米雪儿一声，领着米雪儿向着通道侧面靠了靠，远离了那黑暗的空洞。

两人一路向前很快便通过了这条令人压抑的通道，而或许是已经度过了最难熬的时刻的关系，伴随着距离目标点越来越近，米雪儿的心情也突然好了起来。

跟在烟头身后的她没有注意到烟头越来越凝重的表情，为了活跃一下憋闷的气氛，站在自建节点的门外，她还和烟头开起了玩笑：“你说未来你想去干什么？”

“我是说从这里离开之后，你想去哪？”

“不知道。”烟头朝着开门的开关那里横移了半步，他用手压在亮着绿色光芒的开关上等了几秒，接着伴随着一声蜂鸣，旁边的金属门上表示气密锁定的灯光变成了绿色。

他回身扒拉着米雪儿，让她站到自己身后。

“哎呀呀！”烟头的动作很快，差一点让米雪儿失去平衡。

那扇门在米雪儿的惊叫声中打开，里面透出的是贴近地板安装的橙黄色的应急灯光芒，从门外可以看到里面一个闪烁着蓝色光芒的虚拟屏幕。

扒着烟头站稳了脚步的米雪儿探头朝着门里面看了一眼，那些橙黄色的光芒勾勒出一个不算是太大的房间，站在门外还能听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运行，传出嗡嗡的低频噪音。

“走吧。”烟头抓着米雪儿的胳膊，和她一起走了进去。

听着那门在身后关闭时发出的锁定声，米雪儿没来由的长出了一口气，但又很快被这里弥漫的像是灰尘一般的东西刺激到，大大的打了个喷嚏。

“什么味！”她揉了揉鼻子，粗粝的手套边缘让她感觉自己鼻尖好像是被磨破了。

“灰尘味。”烟头皱着眉对米雪儿说道，他又一次把电筒从肩膀上取了下来，调整了一下把光圈调到最大，开始扫视这间屋子。

在弥漫着灰尘和绝缘材料被加热时挥发出的细微臭味的房间里，米雪儿的视线也跟着那光芒一起移动，她首先看到的便是那扇投影出的虚拟屏幕的主体：一个很老式的操作台，正面有一个翻倒的转椅。

这间不大的房间像是为值班人员准备的，因为除了这个操作台之外，还有一排柜子当作隔断，把这间屋给隔成了里外两间，从门口看过去能看到右手边被柜子隔开的空间里，墙壁上贴着的海报一角，以及一个标注着WC的金属门。

在门附近，还散乱着扔着一张灰色的床单，顺着床单看过去能看到休息床的一角。

屋里的乱象并不只是床单和倒在地上的椅子，那一排储物柜的门大多都被打开了，一大堆散落在地的个人物品在手电的光圈下反射着各种各样的光芒。

烟头回身用手电找了找，找到了照明灯的开关，可手指压上去之后，那面板上却显示的是：‘锁定’。

或许因为那投影出来的虚拟屏幕是屋里唯一的光源，米雪儿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那边，屋子里的寂静让米雪尔在说话的时候忍不住压低了音量：“我想……”

“呼叫呼叫！这里是克洛伊！烟头和洛林小姐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