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计划吗？”

烟头骑在野蜂上，全封闭头盔的面甲显示器不断刷新出新的数据。

米雪儿紧紧贴在他的背后，此时这位刚才还一脸抗拒的少女正侧着头靠在烟头背部的外骨骼装甲板上。冰冷的装甲仿佛在此时化作了烟头的温热皮肤，让米雪儿没来由的觉得脸被烫的发热。

“最近的一班客船很快就到。”烟头看着前方天空闪现出的鱼肚白：“在高轨道空间站的空港里应该有能用得穿梭机，我们需要那个离开这个恒星系，去另一个星系的空间站乘船离开这里。”

听着烟头‘简单’的计划，米雪儿并没有去询问烟头该如何让两人登上重重防卫的空间站，并且登上那架穿梭机，又是如何保证他们不被空间站的防卫火炮撕成碎片，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你确定这船票有用？”

“没问题。”烟头考虑了一下，对米雪儿补充道：“那来自我一位老朋友，登上船是没问题的。”

听到烟头的保证，米雪儿的思路一下就跳到了另一处：“那你为什么不让你那个朋友做一份全新的身份出来呢？”

“就像是你的身份，谁也查不到。”

米雪儿感觉到烟头沉默了几秒，才从耳机里听到他的声音：“我没钱。”

“嗯？？”

“那是我所有的钱。”烟头平静的声音让米雪儿很难听出他的情绪：“除了前次任务的报酬，我什么都没有。”

“没关系。”米雪儿微微坐直收回一只手，拍了拍烟头后背的装甲板，又把头靠了上去，关闭了双方的通话频道，双手紧紧环绕在烟头的身上，任由前面的宽厚身躯为她挡住迎面而来的飓风。

乱发在她额侧飞舞着，挡住了她的面容，细不可闻的声音从她唇间流出：“我养你就好了……”这声音很快被狂风卷到了身后再也找不到。

并没有听到米雪儿后半句话的烟头点了点头：“我朋友那有几个活，等离开这里之后我接了就是。”

还没等米雪儿回应烟头的话，她就感觉到身下的野蜂降低了速度，很快烟头就把车停在了一处建筑物的阴影里。

等关掉发动机的野蜂支开折叠的滑撬落在地上后，烟头下了车，把挂在车侧面武器舱里的冲锋枪抽了出来。

“等我一下。”他从身前的装具袋里拿出一个消音器，拧掉了枪管上的消焰器，很快就把粗大的消音器装在了枪口，接着拉开枪机看了眼枪膛，哗啦一声把子弹上膛关好保险，边把折叠的枪带打开朝身上套，边对米雪儿说道：

“我很快回来。”

“等等。”还没从车上下来的米雪儿叫住了烟头：“你要去干什么？”

“解决问题。”把冲锋枪挂到肋下后，他抽出了手枪，褪下里面的弹夹，从身上抽出一个装满了重弹的弹匣换了上去，反手拉动套筒把子弹顶上了膛。

此时他的头盔已经侦测到了两支枪的电子讯号，很快这两支枪的数据就刷新在了面甲的显示器上，里面的无武器状态被替换成两支枪的图标，子弹数也在下方显示了出来，而且随着他持枪的枪口指向变化，那个面甲上的小十字准星也在随之移动。

这种操作模式让烟头很不适应，他把左手举到眼前，面甲自动在手掌上投影出一个操作界面来，通过这个界面他很快关闭了辅助瞄准设备。

“我……”烟头抬头本想告诉米雪儿小心一点的，可他刚抬起头却看到整合在面甲上的多功能显示被自动关闭，切换成了正常的视野之后，头盔侧面传来了气密锁解开的声音。

紧接着他发现自己的外骨骼设备也自动锁死了四肢，正在他打算鼓动异能强行把那些碍事的玩意撑开时，却看到米雪儿突然出现在了被固定下来的视野中。

米雪儿踮起脚尖双手把烟头的头盔摘了下来，她把这个碍事的头盔放下来之后，双手左右固定住烟头的头，轻轻在他嘴唇上印下一吻。

“别多想。”她收回双手，仰头盯着烟头漠然的眼睛，解开了锁死的关节机构，转身拿过头盔来递向烟头。

“我查过了。”米雪儿笑眯眯的对烟头说道：“胜利女神之吻。”

烟头沉默的接过头盔，低头把它戴上，伴随着启动的面甲显示器，透明的面甲变成了灰色把他的表情挡在了后面。

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烟头转过拐角消失在了米雪儿的视野中。

看着烟头的身影消失，米雪儿双手捧住满是晕红的面颊，像是小兔子一样原地跳了几下，才深吸口气咳嗽两声，坐回了野蜂的后座。双手交叠压在并拢的双腿上，过了几秒又觉得不合适，分开撑在了座椅两边，然后又从喉间发出懊恼的声音，干脆鼓着腮帮子把手叉在腰上。

转过拐角的烟头并不知道米雪儿在那为一个坐姿愁的头发都快白了，他只是维持着自己一贯的沉默风格，从腿侧的枪套里抽出了手枪。

突然他站住了脚步，抬头看向装置在专用柱上的摄像头，通过面甲上自动放大的图像，甚至都能看到那个摄像头不断在调整焦距的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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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的人？”

从夏晓欣的耳机里传出机械的声音，让全程旁观了这对狗男女秀恩爱的她，有了一种自己被嘲笑了的错觉。

她盯着那些镜头下的穿着空降兵外骨胳装甲的人，像是一架精准却又无情的机器，每一步都踩在了自动防卫武器感测区的关键节点上，接下来便是异能的撕扯或是射入关键位置的一颗重弹。

设置在角落里的拾音器无法取得被高效消声器掩盖的声音，整个场景便如同一场默剧，一切都在无声中发生：无声被扯烂的机械，无声的前进着，丝毫没有在镜头下隐藏自己身形的破坏者。

因为简氏公司撤离时抽离了整个发射基地的大部分人手的关系，这个发射基地只能依靠最低限度的人员与一大堆自动机械运行，所以烟头只需要把挡在他面前的防卫设施解决掉就好。

至于人？那对烟头来说从来都不是问题。

烟头的推进速度很快，按照黄泉对他路线的预测，只需要再过几分钟他就能打通从门口到达空天飞机发射中心的一条路。

“自动防卫设施挡不住他，要把警卫调过来吗？”

“不用。”夏晓欣摇了摇头，低沉的音量不知是在对黄泉说还是在说服她自己：“作为保安主管，这些都是他安置的不是吗？”

她嘴角扯起一丝勉强的笑容：“都调来有什么用。”

纤细的手抚上面颊，看向另一个屏幕里，正在左右调换姿势的米雪儿。

监视器下的米雪儿仿佛感受到了夏晓欣的目光，她突然停下了动作，抬头看向摄像头，眯着眼睛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双手举到耳边比出两个V字手势。

夏晓欣偏开头不再看那张屏幕，靠在了椅子上长长的出了口气，看了眼摆在桌边的一块数据板，一股邪火没来由的升上心头，让她拿起这块数据板咣当一声扔到了脚边的垃圾桶里。

受到撞击的数据板闪烁了几下熄灭了屏幕，而在那破裂的屏幕上最后显露出的图像，是一封还没有写完，正要发到某个专攻冬眠后遗症研究所的信。

“黄泉。”她无力的叹了口气：“我在想……是不是有些事我一开始就错了？”说完之后，她不等黄泉回答，一副已经知道了答案的样子，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

“三号机是依靠自动机械维护的，我可以现在就让三号机处在无法起飞的状态，或者进行某些状态修改，让它在空中解体。”黄泉机械的声音在夏晓欣耳中响起：“发射轨道的也可以改变电压……”

黄泉的话还没说完，便让夏晓欣打断了，她看着屏幕里骑着野蜂与烟头汇合的米雪儿，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我曾经听过一句话。”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纤细的五指，紧紧攥住又很快松开，掌心上指甲留下的痕迹如同刻印在心头的伤口：“抓不住的沙，就扬了它。”

“他要走就让他们走吧。”夏晓欣揉了揉额头，眼角余光看到另外一个屏幕上的图像，定格在烟头在走廊上朝垃圾桶里扔东西的动作，旁边一个放大的相框里是那个被扔进去的东西的图像：一个无线耳机。

她挥手关掉了那个屏幕，对黄泉说道：“删了那段录音吧，他既然要走就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威胁了。”

“你确定？”

黄泉的问题让夏晓欣想起了烟头的口头禅，她皱着眉头深呼吸了几下才说道：“无论他曾经是什么，起码没有他我也不会坐在这里。”

夏晓欣闭上了眼睛，无力的叹了口气：“不是吗？”

“那么与简氏公司的协议呢？”

“嘿，还说什么协议。”夏晓欣用手揉了揉太阳穴，自嘲的笑了两声：“通知他们人跑了，要找人就让他们自己去找。”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在最后时刻告诉他们。”

可是很多事情并不是能按照人所想的那样发展，夏晓欣皱着眉头看着烟头和米雪儿走到了三号空天飞机的停放仓库里，切换到内部的镜头在米雪儿接触到操作台后便变成了一片黑色失去了连接。

紧接着还没过去五分钟，她就看到烟头又从仓库里走了出来，骑上了野蜂原地调了个头，抬头看了眼摄像头后，便沿着公路一路向着宿舍疾驰而来。

“告诉他，我在这里。”夏晓欣拉开了办公桌的抽屉，低头看着里面躺着的那支银白色的手枪，咬着牙对黄泉说道：“撤掉外面的警卫。”

“你确定？”

“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