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头走到了米雪儿之前坐着的位置,拉开椅子正要坐下来却被三号叫住了。
“来这边吧。”三号对烟头招了招手,走到了展开的厨房那里,搁下夹着的公文包之后,不知道他怎么操作的,从一边的盖板下面拉出张桌子来,又打开一边的冰箱门翻了翻,找出一盒真空包装的香肠举起手对烟头示意了一下。
烟头点了点头,把两张椅子折叠到一起,用一只手挂着带到了那张展开的小桌那里。
“以前我还在地上的时候。”三号走到灶台边,拿起一面全新的煎锅放在灶台上,边低头撕着香肠的包装边对身后的烟头说道:“每次到了深夜我都会饿,那时候我就会来这里给自己弄点吃的。”
“杯子在那边。”他指了下旁边一个隐藏的橱柜门,对把椅子打开的烟头说道。
等烟头依言把杯子拿出来摆在桌子上时,包装里的合成香肠已经被三号搁进了煎锅里,没几秒的时间锅里面就传来哔剥哔剥的油脂被加热的声音。
三后低头看了眼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挡住了从锅里溅上来的油点的异能屏障,对烟头点了点头表示感谢,接过烟头递来的花格子围裙,松开领带后把它套在了身上。
他一手拿着不锈钢的夹子,一手端着煎锅让里面的香肠翻了个个,歪头看了眼正在倒酒的烟头:“我那杯三分之一就好。”
等烟头依言把酒倒好,他接过烟头递来的杯子,抿了一口里面金黄色的液体,哈出一口气之后才把杯子举到眼前看了看,摇晃着杯子很感慨的说道:“这酒不错,我跟你说,我当年在地上的时候,喝的还是那些自然人佣兵用蛋白块和防冻液酿出来的玩意。”
他低头看了眼锅里的被煎的吱吱作响的香肠,又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那时候这玩意是军官和自然人吃的,我们这些克隆人只有蛋白块吃。”
“对了。”说到这里,他突然回头看了眼在桌边刚摆好盘子坐下的烟头,开口问道:“你们那时候吃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烟头思考了几秒后才从记忆里找到了答案:“有什么吃什么。”他用下巴指了指那灶台:“那时候我们还没有这种东西,在外面吃的都是定装口粮,一开始里面还有菜有肉。”
烟头抽动鼻子,吸了口煎锅里飘来的肉香味:“不过B类口粮里面的油很多,不热一下口感很烂,那时候我们也配发了加热炉,可是你知道那玩意在野外就是个……”他双手在身前画了个圈:“除了招炮弹没什么好处了。”
“哦?”三号看来对烟头说到的东西很有兴趣,歪过头看向烟头:“那你们是怎么做的?”
“有条件就找个地方搭起屏障,然后加热了吃一口;没条件就塞进汽车的排气管里,或者是放在发动机舱里面,一会也就热了。”烟头无奈的笑了笑:“更多的时候是打开就直接吃了,哪有那么多时间。”
他瞟了眼煎锅下面的灶台:“我们那时候可没那么方便的东西。”
烟头伸出左手,冰蓝色的能量从皮肤下面慢慢渗透出来,在手心形成了一个由很多层不同的屏障构成的圆球,乍一看上去就像是个怪模怪样的洋葱。
“在特殊时刻,我会这么把加热炉包住,让他们能吃一顿热饭。”他笑了笑,随手散去了异能形成的圆球:“不过里面空气可不多,进去的人得穿着装甲,要么就带上氧气瓶,而且做完饭之后也不能直接把护罩散掉,还得在地上开个窟窿,把多余的热量和味道压进去才行。”
此时锅里的香肠已经煎好了,三号放下酒杯关掉灶台的供能,端着煎锅走过来,把香肠朝着两个盘子里依次夹了一些,放好煎锅之后走了回来,坐在了烟头的对面。
他边脱围裙,边对烟头笑道:“你这么做可不像是我印象里那个异能者。”随手把围裙挂在椅背上,他做了个表示很夸张的手势。
烟头摇了摇头,手指无意识的像是米雪儿那样,沿着杯口慢慢滑动着:“我能这么做的时候不多,大多数时候这一餐都是给快死的人吃的。”
他抬头对三号无奈的笑了笑:“人死之前能吃上顿热的总是好的,所以后期我们都会把B类和C类口粮收集起来,等到……”
“尝尝我的手艺。”三号打断了烟头的回忆,拿起旁边的塑料叉子对烟头示意了一下,用叉子切开了自己盘子里一根香肠被煎的焦黄的外皮。
烟头叉起一块香肠,放进了嘴里慢慢咀嚼着,虽然它的每一部分都是人工制造的,但优良的调味技术让人很难分辨出嘴里的是真正的自然产物,还是人工产物。
咽下了嘴里那块香肠之后,烟头对三号点了点头:“很不错!”
“哈哈!”三号对烟头的夸奖很是受用,开心的笑了几声,拿起面前的杯子对烟头说道:“敬那些没办法坐在这里喝酒的人。”
这个古怪的祝酒词让烟头愣了半秒,才举起杯与三号的杯子碰了一下:“我们迟早会与他相见。”
三号放下酒杯,对烟头笑着说道:“这句话是我从原体那里学到的,当初他带着我在地上的时候,每次半夜喝酒时,他都会这样说一句。”
“嗯。”烟头点了点头:“他应该是空降团的,那帮家伙习惯这么说。”
说完之后,他也举起酒杯,对三号说道:“美好时光。”
“就在昨日。”三号与烟头碰了下杯。
两人沉默的吃了几口香肠之后,三号松了松领口上的领带,对烟头问道:“你也是空降团的?”
“不是。”烟头摇了摇头,他脸上的面无表情让三号没办法推断出他的出身。
“说起来,你总提到地上。”烟头拿起酒杯轻轻晃着,低头看着那些液体挂在杯壁上,又很快流了下去:“现在你在做文职?”
“嗯。”三号站起来侧过身,把衬衣从裤子里面拽出来,给眼头看他右侧的腹部,在那里有一道很深的伤痕,整个肋骨到胯骨之间的肉好像都缺了一块。
“被等离子擦了个边,当时我们还没权进生化舱,好不容易活下来。”他把衬衣塞回裤子里面,坐了回来对烟头接着说道:“后来公司改组,上尉把机会让给了我,我就开始坐靠背椅了。”
“后来有了机会,我也懒得进去了。”三号无奈的笑了笑:“人一坐下来就不想动了。”
“知道谁是上尉吗?”看烟头摇了摇头,三号笑着对他解释道:“就是让你坑了一把,在步战里差点烧死那个。”
他喝了口酒,咽下之后接着说道:“他全身的皮都没了。”三号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两只眼也烧炸了,四肢就剩下半条右腿,在生化舱里泡了半个月才稳定下来,估计还得再泡一个月才能落地。”
对于三号所描述的惨样,烟头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拿起酒杯和三号碰了一下:“那他命挺硬的。”
“是啊……”三号叹了口气,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上了很开心的笑:“这下那小子就不能非要在地上了。”
“对了,我俩还有两个星期就退休了。”三号说话的时候,眼里饱含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我给他看了个不错的地方,在那里养老也不错,每天喝喝酒操操机器人什么的,实在不行还能买个低级克隆人小妞玩。”
“退休?”烟头很疑惑的看向三号:“克隆人还有退休?”
“那时候应该你在睡觉。”三号喝了口酒,把搁在桌子下面的公文包拿了出来,从里面抽出了平板调出一份文件,竖起平板给烟头看:“战后因为要弥补人员缺口,星联大面积搞过克隆人,结果有人觉得自己不该一辈子做克隆人,于是……”
烟头盯着平板上的克隆人限制法案点了点头,抬头对三号问道:“所以说你是A级的了?”
“当然。”三号一挺胸:“完全克隆,没有智力限制,没有生理上的寿命限制,除了防止二次克隆的基因锁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不过同期的只剩下我和上尉了。”三号鼓起的胸膛又塌了下来,叹了口气。
烟头看了眼三号,搁下酒杯给自己叉了块香肠,慢慢咀嚼咽下去之后,才对三号开口说道:“在我们那个年代,人活下来就是好的,只要人活下来就有无限多的未来。”
“人要是死了。”他做了个拍死苍蝇的动作:“就什么都没了。”
“说起把人从活的变成死的来。”三号看了眼平板,随手调出一张用网格和虚线构成的地图,他把平板平放在桌子上:“你怎么做到的?”
“你说什么?”突然跳跃的话题让烟头瞟了眼那张地图,那上面是那个旧矿场的堆放区,上面几个红点就是当时的敌我态势,看样子这是用来复盘当时战斗情况的。
“我想了很久。”三号干脆拽着椅子坐到了烟头旁边,他按了一下平板,那些红点自动移动起来,这是被加速过的放映过程,很快那些红点就有的消失不见,有的换了位置,最后集中到了代表烟头的绿色光点周边。
等播放完之后,他抬头对烟头问道:“老旧的幽灵装甲做不到这一步。”
“这其实不难。”烟头点了下平板,让上面的态势图回到了最初的位置,他手指点在了火箭发射的位置:“一开始我在这里。”手指直线移动到了停放在沙丘上的女妖那里:“第一枪。”接着点了一下三号的位置:“第二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