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那个被包裹在特殊材料制成的几个不断旋转的环中，那个巨大的蓝白色光球，烟头很难相信这是他曾经见过的零素反应堆。

因为它真的太大了，被环状结构形成的力场束缚在其中的零素已经开始了反应，乍一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变了颜色的太阳。

“亲爱的你……”米雪儿看了眼身后的烟头，一脸尴尬得笑了笑：“烟头，你找个地方等一下，我很快就搞定。”

“束缚环……力场强度……”

看着站在反应堆前嘴里念念有词，弯腰忙碌不止的身影，烟头摇了摇头走回到了他们下来的那个竖井前，抬头看了眼头顶处那个开口，过高的距离让它看起来像是个小小的光点悬在头顶。

他收回视线，看向站在一旁，低着头从下来就一直沉默不语的呆瓜，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之后，指了指正在忙碌的米雪儿：“不去帮帮她？”

恰在此时，米雪儿那里不知道接错了什么线，伴随着电火花一闪即逝的强光，她抱着一截被烧断的电缆坐在地上发愣。

呆瓜见此连忙对烟头点了点头，小步跑了过去。

看着呆瓜跑去帮忙，两人不知道在小声交流什么，烟头在浑身上下摸了摸，却没有找到烟，只能无奈得用手捏捏鼻尖。

时间在一分一秒缓慢流逝着，伴随着启动的零素反应堆功率峰值渐渐爬高，烟头感觉到有点不对劲的地方。

那就是他的手，弥漫在空气中的影响无处不在，他发现自己的手指在移动时产生了某种像是虚影一样的残留。

这就像是在高速移动物体时，人眼中留下的残影。

微微活动着五指，烟头忍不住抬头看向距离反应堆更近的米雪儿和呆瓜，那两个人身边出现了不止一个影子，她们如同一群人一样在那里忙碌着。

而当他用力眨了眨眼睛，定睛看去时，终于分清了哪个影子才是实体状态的米雪儿和呆瓜，两人重复着几秒前几个虚影的工作，却又有其它的虚影在做着另一些事。

比如，其中有一个正趴在地上哭，有一个正一脸担忧得走向他。

烟头下意识侧开身形，看到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被扔下来的手榴弹，它在地上弹跳了一下便化成了一团光，一个穿着重型装甲得影子随之落下，断开背后得引导绳执枪向前扫射。

那些从枪口射出的弹头带着劈开空气留下的痕迹，停在了烟头面前，让他忍不住伸手想要把这些细小的东西取下来，手指却在空中一扫而过。

弹头的影子在他眼前变成如同沙砾一般的细小颗粒消逝不见，紧接着是那步枪，然后是执着步枪的身影，他们都化成了细小的颗粒像是被一股风吹走了一般消逝不见。

“很奇妙对吗？”

突然出现的声音吸引了烟头的注意，让他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对方摘下了脸上的面罩，伸手理了下头发，对烟头笑了笑：“是不是很奇怪，我会出现在这里？”

“嗯。”

她又对烟头笑了笑，转过头看向零素反应堆：“在很久以前，人类第一次发现零素的时候，就认为这是一种很特殊的物质，就如同它在元素周期表上的位置一般。”

眼前产生的奇异景象，让烟头并不再想去听什么长篇大论，他摇了摇头看着那些出现在视野中工作人员的虚影，看着远方覆盖在启动的零素反应堆上，那个刚开始建筑的雏形对她问道：“你想说什么？”

“不管你承认与否，穿越时空是真实存在的。”她回过头对烟头笑了笑，那笑容一如烟头曾经看到过的，那个被淹没在感染者中的笑。

这笑容让烟头意识到什么，他伸手想抓住对方，抓到的只是一片正在空中缓慢被吹走的沙砾。

“是不是感觉到很神奇？”

新的声音在烟头身后响起，他回过头看到她正从虚空中缓缓走出来，身上换了一身衣服，不再是帝国制式的军装，而是略显臃肿的宇航服。

“在这里还没被第一代殖民者发现之前，它就已经存在了。”

走到前方与烟头并肩站着，她用藏在面罩后的下巴指了指前方的地下洞窟，工作人员正在洞窟两边侧壁上布置照明用的灯头。

“这就像是陛下另一个奇怪的预言，我们来到这里，精确找到了这个洞窟。”

她用手在空中画了个圈，对烟头问道：“知道今年是哪一年吗？”

“帝国历元年，阁下。”

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声音，代替烟头回答了这个问题。

看了眼那传出声音，却空无一人的位置，烟头转回头正要再问什么，就看到她的身影再一次化成了沙砾。

等了一会之后，烟头并没有再看到其它的身影出现，而在这时被笼罩在一片虚影中的米雪儿，已经完成了整个反应堆的重启与功率最大化。

在反应堆全功率运行之后，那些不断在烟头面前出现的虚影反而不见了，整条通道都干干净净给人眼前一亮的错觉。

“好啦！”

她站起身，笑着对烟头招招手示意他过来，而同时站起来的呆瓜站在米雪儿的背后，突然抬起头用极其惊恐的眼神看向烟头身后。

看到呆瓜的表情，刚走了没两步的烟头下意识转过头看向身后，可他看到的只是他们下来时的梯子。

眼前空无一人的景象让烟头心里咯噔一声，他下意识转回头，正好看到呆瓜保持着把人甩出去的半倾身姿态，而米雪儿已经双脚离地倒着飞向了那正在旋转的环状结构中。

他下意识想要鼓动异能把一脸茫然，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米雪儿拽回来，却发现自己的异能增幅器被同源的零素反应堆干扰，只能伸着手在虚空中抓了一下之后，便看到米雪儿隐没在了那如同太阳一般耀眼的蓝色光球中。

恢复了平衡的呆瓜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她的表情平静得令烟头心里发寒。

抬脚踢开了面前一根电缆的插头，回头从那状态监测屏幕上，确定零素反应堆的功率开始缓慢下降，之后才又转回头，看向烟头。

呆瓜开口正想要向烟头解释什么，却给烟头一把掐在了脖子上，整个人的双脚随之被提离地面。

抓着呆瓜后退了一步，烟头转过身抽出手枪，脸上的表情与呆瓜别无二致，都是平静的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他缓缓抽出手枪，金属与合成织物摩擦的声音被隐藏在零素反应堆发出的嗡嗡噪声之中。

而伴随着反应堆的功率降低，那些虚影再次出现在烟头身周，这次他们没有忙碌得做自己得工作，而是平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烟头。

烟头盯着呆瓜开始渐渐泛白得双眼，拨开了手枪保险抬手把枪口抵在了呆瓜得眉心，或许是因为冰冷金属得刺激，呆瓜突然开始挣扎起来，她拼命摆动着双脚，小小得拳头用力锤在烟头如同钢铁铸造出得手臂上。

“这也是被预言的吗？”

转过头看向把手臂搭在自己胳膊上的身影，烟头眼底闪过一丝哀伤的情绪，很快这情绪又被烟头藏在心底，剩下的只有木然得仿佛是晶体模型一般的双眼。

手指向后，扣动扳机，弹壳在空中旋转飞舞着，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弹跳两下被地上多出来的血液黏住停止了活动。

看着脑门上多处一个窟窿的呆瓜，烟头犹豫了一下，转身把她抛进了零素反应堆中，脆弱的肉体被极速运动的多层环状结构搅动着，变成了一块块碎肉和血雾被吸进了那个已经开始黯淡下来的光球里。

甩了甩手上的血，烟头深吸了口气，收起手枪沿着那梯子重新爬了上去。

此时外面早已堆满了持着枪械的叛军士兵，吉米正拄着拐杖沉默得站在那里，J的分身与他并肩站着。

随手把手枪丢给站在一边的叛军士兵，烟头看了眼地上已经展开，还正在运行的小型异能干扰器。

他的视线缓缓从吉米苍老的脸上掠过，停留在J的分身上：“抱歉，让你的试验失败了。”

接着他又把视线挪回来落在吉米脸上：“抱歉，终极权限没有开启。”

吉米盯着烟头的脸，正想要说什么，却看到J的分身向前跨了一步，她微笑着对烟头摇了摇头：“没关系，我还有其他实验室。”

听到这句话，烟头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看了看那些沉默不语的叛军士兵，又看向吉米：“所以说，一切都曾经发生过对吗？”

接着他又对J问道：“五十年一次？”

“终极权限到底是什么？”

烟头本以为这个问题他不会得到答案，但一直沉默不语的吉米却开口了：“是帝国的复兴。”

他拄着拐杖走到烟头面前，盯着他的眼睛沉默了片刻，突然摇了摇头失笑出声：“该死的，我为什么当初会决定要和你们一起疯。”

烟头没搭理吉米的茬，而是继续盯着J：“所以，再过五十年？”

吉米根本没给烟头回答，他转过身看向一台已经打开的休眠舱，白色的寒气正从其中冒出来。

转回头看向烟头，吉米挑起嘴角对他笑了笑：

“那就不是你的问题了。”

“相信我，等你醒过来，一切都会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