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同意他的邀请/’
J的话语从烟头的视网膜显示器里刷新了出来，闪烁的‘/’提醒烟头该去回答，看着那个斜杠，烟头犹豫了许久，才对J说道：“J，你是不是一直在骗我？”
他闭上了眼睛，变得黑暗的视野让他能集中精神，也能更好的整理自己的思路。
然后，烟头对J接着问道：“是不是就像是你讲的那个源于巧合的故事一般，我这次醒来也是巧合堆砌起的一个必然的结局？”
但J却并没有回答烟头的问题，反而把话题带到了另一个方向：‘我听说，你把那个小家伙带出来了？她叫什么来着？’
“安琪儿。”
烟头在说出这个名字后，心里就有了一种奇怪的预感。
‘你变得已经不像是你了。’果不其然，J说出了烟头预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话：‘你能违背自己当年的原则，留下被感染的安琪儿的生命，却为什么不能和当年那些崇拜你，愿意跟随你的人见面呢？’
J拐弯抹角的劝告，让烟头发出一声冷笑，他抬头隔着维生舱中的液体和厚重的舱壁，看向房间角落安置的摄像头。
那摄像头的光学镜头，反射着房间里的光芒，真的如同人眼一般在冷冷盯着烟头。
隔着不知道多远的距离，烟头与J对视着：“回答我J，你多会成了吉米的说客？多会又成了叛军的代言人？”
‘反正你现在也无聊，不如听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随便你。”烟头对着镜头挣扎了一下，用这个动作表达了自己的无奈。
‘在古地球时代，那时的人们受限于重力，但又憧憬着星空中的未知世界，所以他们在这种欲望的推动下，建立了一种叫做射电望远镜的大型建筑物，用来观测星空。’
‘我想说的，便是一座叫做阿雷西博的大型射电望远镜，它的建筑年代已经不可考证，但一切的源头其实是在古地球纪年的1974年，那时候人们为了庆祝阿雷西博的改建成功，一名名字已不可考证的科学家，向M13星团发送了一串二近制的数字。’
‘那些数字详细描述了人类的双螺旋DNA结构，以及合成这些DNA所需要的大部分化学公式。’
通过那摄像头，J注意到烟头听自己说道这里时，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人类是一种害怕孤独的生物，当你们一个人行走在黑暗的荒原上时，会忍不住大声呐喊以期望寻找到自己的同伴。当这种意识放大到整个人类世界时，你们便会认为自己在宇宙中是孤独的，总是朝着宇宙中发射各种各样的讯号，期待得到另一个文明的回应。’
‘在人们以为这又是一次无谓的举动后的20年后，也就是1994年，一段讯息被从宇宙杂波中过滤了出来，那是以某个超新星爆发所发出的电磁辐射背景做为载体的讯息。’
‘经过解码后，有关人员发现那是很昂长的一段讯息，里面不但涉及到了材料学的升级，更涉及到了整个宇航系统的升级，以及一张特殊的设计图。’
‘当时人们发现，依靠那张设计图制造出的宇航发动机，因为没有对应的燃料，而无法运行。’
“J！”烟头突然开口打断了J的叙述，他盯着摄像头沉声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听故事的时候，随意插嘴可不是好习惯。你现在不是无聊吗？就当打发那无聊的时间好了。’
让烟头重新安静下来之后，J继续讲述着那来自过去的故事。
‘开始人们一位那段讯息只是这些了，是来自某个地外文明用来提携未摆脱重力的地球文明的友好讯号。但在2004年的一次重新解码中，更先进的算法从那则讯息中找到了更多的东西。’
‘重新被解码的讯息里，多出了一个宇航坐标，以及一段最初的代码。’
‘想知道坐标和代码都是什么吗？’
烟头冷哼了一声，偏头躲开了镜头的注视。
‘那是一副二维的平面星图，上面标记着冥王星；而代码，则是一段可自我扩展和学习的程序代码，它像是一枚根植在电路板上的种子，会开放出代表电子生命的花朵。’
“J，我为什么要知道这些？”烟头打断了J如同咏叹调一般的讲述，转回头对摄像头再次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真相，知道一切开始的源头在哪。’
“但这不会成为我为吉米卖命的理由。”烟头看着摄像头，诚恳地对J说道：“J你知道有很多事都回不到过去了，你也应该明白，如果他们放开我，我会去做什么。”
‘弥补当年的遗憾吗？你难道没有注意到，时代已经不同了吗？’
“所以你就不该让我从那该死的棺材里醒来！”
J显然不会在意烟头的突然爆发，就算又挣扎起来的烟头摆脱了那机械臂的钳制又如何？
‘在2014年，探索飞船在初代可学习程序的帮助下，来到了冥王星，在坚冰下他们找到了一座城市的遗迹。’
‘是的没错，他们用可学习程序来称呼最早的AI，：）’
‘而在那城市的遗迹中，发现了最初的第24对染色体的代码，以及能驱动那个发动机的特殊元素。因为它的特殊性，它被排在了门捷列夫的元素周期表上的第一位，也就是零号，也就是现在的零素。’
在J婉婉的讲述中，烟头重新安静了下来，他微微皱着眉头显然在思考什么，而J也在这时停下了讲述，默默等待着烟头的结论。
很快的，烟头抬起头对J问道：“J，你是不是想告诉我，最早的移民舰队，就是想要追寻那所谓的讯号源？”
‘看来，你并不是你所自认的那样不善于思考呢。’小小的夸了烟头一句，获得了一声冷哼后，J接着讲起了那个故事：
‘在小规模的人体试验后，新的第24对染色体没有任何副作用的融入了古地球人类的身体，它能赋予人类更强的体能，以及对宇宙射线更强的抗性，所以我想你也知道那对人类代表着什么。’
“宇宙钥匙。”烟头闷声说出了人们对那对染色体的称呼。
‘那么，在历史书上，你所看到的古地球是什么样子？’
‘是因为战争而灭绝的吗？’
烟头已经受够了J的问题，直接抛出了I告诉他的答案：“因为第24对染色体和某种孢子的特殊反应，让它突破了血脑屏障，对大脑产生了致命性的影响。”
‘是I告诉了你这些对吗？但是I有告诉过你，是什么样的影响吗？’
一张图片突然出现在了烟头的视野中央，那是来自某张纸质照片的翻拍版本，图片中央正是一个头部变异成了某种蘑菇的样子，挥舞着变成了触手的双臂，朝着镜头冲上来的人形生物。
看着那生物的外型，烟头习惯性的微微眯起了眼睛，按照自己的思维模式仔细观察着照片上的小细节：放大的脑袋虽然失去了视觉，但可能对震动和声音以及气流的变化极其敏感，到时候便可以用如同蟒蛇一般变异的胳膊绞杀猎物。
他很快意识到，这是一种擅长潜行猎杀的变异体。
然后他的视线离开了那个镜头中央的生物，很快从照片的背景中，意识到到这是在一艘船的船舱中拍摄的，附近散乱的电线和打开的盖板以及遍布四周的弹孔，让他开口对J问道：“这就是主教的船？”
‘是的，但是在这些表象之外，还有更多的东西你不知道。’
“比如顽石号和伊丽莎白？”
‘那是之后的故事了，我想要告诉你的是：其实1974年由阿雷西博射电望远镜发射出去的讯息，并不是无目的的。’
看到这行字，一个名字突然从烟头的脑海中跳了出来，他皱着眉头正在考虑是否要说出这个名字时，J却先一步把答案拿了出来。
‘史东，你也想到了这个名字是吗？他是不是自称是知识的追寻者？’
‘那么，他有没有告诉你，他所在的那个组织，其实是血爪教派分裂后，从帝国的绞杀下幸存下来的某个分支？而整个血爪教派的来源，便是从第24队染色体引发的灾难中，活下来的第一批被主教所唤醒的古地球人类；而血爪教派，便是来自于当年发送出那段讯息的组织？’
‘虽然那个组织的名字已被主教损坏的数据库，彻底湮灭在了历史中，但你是否知道，整个探索行动乃至古地球上的阿雷西博射电望远镜的建造，都是来自于那个组织？’
‘那是来自于黑暗时代的信仰，这信仰让他们成为了探索的先驱，从最早的大航海时代到对宇宙的探索，很多计划的源头都是来自于与他们，或者是来自于他们在暗处的默默推动。这些人坚信在遥远的世界的另一头，有一个在等待他们，给予终于到达自己身边朝圣的圣徒赐福的神存在。’
‘知道他们把那个神的赐福称做什么吗？’
‘乐园。’
机械的字符继续在烟头的视网膜显示器上刷新着，它们彼此勾连，组合成了令烟头脸上的震惊神色再也藏不住的句子：
‘那是所有智慧生命的终极彼岸，在那里不会有战乱和死亡，也不会有哀伤；在那里人们会得到无尽的快乐，每一分每一秒都会因为开心而快乐的忘记时间。’
‘是不是很耳熟？’
‘乐园呢。’
金属门打开的声音让烟头的注意力从这些字符上移开，被隔音良好的门和墙壁阻隔的枪声也在同时从那洞开的门口传了进来。
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那里，看到漂浮在维生舱中的人时，熟悉的低吼声透过玻璃和液体的阻隔，传到了烟头耳中：
“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