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头能听出来,史东并没有骗他,而对方的陈恳也是实实在在的。
虽然他有很多话说的不尽不实的,但干过很多黑色行动的烟头很清楚,史东现在能拿出这两张船票来,就证明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烟头并不知道史东有什么依仗,但比起空洞的言语,没有什么证明方式,比付出生命更真实了。
“你需要至少八分钟的时间把她带过来。”此时史东的话还没有结束,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终端:“我会等到你们登船前五分钟,我需要时间把你们带进去。”
接着他微微摇头,再一次对烟头告诫道:“这是我仅能为你做得。”
史东伸手轻轻拍了拍烟头的手背,他的手指很冷,冷的像是来自上一个世纪的坚冰:“别拒绝我,我是仅能帮到你们的人。”
“也不要怀疑我,我并不会向你索取什么,我只是要带你上船,之后你可以随意选择在任何一站下船。”他再一次与烟头黑色的双眸对视:“我再说一次,我并不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你的秘密你尽可以保留下去,那与我无关。”
“明白吗?”
烟头沉默得点了点头,虽然他不明白史东为什么愿意为他担上这么大的干系,但是这份情他得领。
“你别光点头。”史东被烟头的这种非暴力不合作态度气的磨了磨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么大的气,就是打心眼里觉得烟头这种死气沉沉的样子不爽。
“你是不是还想着你身为异能者的骄傲呢?”史东微微点头:“你确实很强,我承认你是我见过最强的异能者,但你得知道这里是哪里。”
他指向脚下:“这里是彻斯特!”
“明白吗?彻斯特!”史东对烟头强调道:“曾经异能者对联邦造成最大伤害的地方。”
他手指一转,指向头顶:“你觉得联邦会没有准备?”
史东一番话说的又快又急,他不得不喘了口气休息了一下。
而烟头则对史东点了点头,他早在一来到这座空间站便已经暂时失去了异能,全频带的大型异能干扰器中是没有任何空子可钻的,所以现在与其说他是一个异能者,不如说他只是比常人健壮一些,经验多一些罢了。
或许是想到这些,烟头脸上的表情多了一丝变化,一直用眼角余光盯着他的史东,觉得烟头已经被自己说动了,轻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他的终端就突然颤动起来。
史东低头看了眼终端上的讯息,抬头对烟头苦笑了一下,接着望向不远处正把摄像头对准他们的监视器。
这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虽然烟头没有看到他终端上的讯息,但烟头也能猜出肯定是有人不满史东的行动。
他抬头看了眼告示牌,距离史东的登机时间还有十五分钟,也就是说如果他决定接受史东的船票的话,那么现在便到了最后的时刻了。
“怎么样?”史东看烟头的表情还是没有任何变化,他在内心深处升起了一丝厌恶感,厌恶烟头脸上那张冷漠的‘面具’。
烟头的回答是缓缓摇了摇头,这个缓慢的动作给史东一种他经过了深思熟虑,才下了这个决定的感觉。
“好吧。”史东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水瓶,把盖子拧开一口喝干了里面的水,拿起搁在一边的帽子,在手里把玩了一下之后,才盯着帽子里面的边条低声对烟头问道:“你考虑好了吗?”
他知道自己这句话有些多余,可还是忍不住想要再次确定烟头的想法。
烟头抬头望向对史东,对他笑了笑:“一路顺风。”
史东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烟头的意思,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土,一手托着帽子,一手拿着喝空了的水瓶。
“那么就此分别吧。”他低头戴上了帽子,刻意压了压帽檐让自己的脸藏在黑暗中:“希望以后还能有再见到你的机会。”
烟头看着史东转过身正要走,突然眼角的余光瞟到了史东坐过的位置上放着的那两张船票,他拿起船票递向史东:“等等,你的东西忘了。”
“不是我的了。”史东摇了摇头,并没有转身看向烟头,而是看着开始排队的登机人群,沉声对身后的烟头说道:“留个纪念吧。”
说完之后,他迈动脚步走到垃圾桶那里,把手里空了的水瓶扔了进去,习惯性的扶了一下帽子,快步加入了排队的人群中。
坐在原地的烟头低头看着那两张船票,其中一张在读出他的指纹后,上面的屏幕闪烁了几下,显示出了他的头像。
烟头抬起头,看向一直在盯着他的摄像头,而负责抓捕他的人,也通过监控室共享来的画面,盯着下方正在对他们微笑的人。
下一刻,烟头的身影便突然从画面中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这里是二队,我们看不到目标的影子了,一队你们看到了吗?”
“三队没有看到,一队?”
处在大厅的一队看了眼刚从椅子上站起来的烟头,在频道里对其它两队说道:“目视确认目标还在,VIP已经准备登船,最后七分钟倒计时。”
一队的队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终端,上面与监控室同步的屏幕上,也没有烟头的影像。
他用手压住了耳机,对后面负责指挥的人汇报道:“这里是一队,我这边也没有图像,是不是监控室出了问题?只能目视确认目标,他正在准备移动。”
被人盯着的烟头一路走到那垃圾桶边,低头看了眼手里捏着的两张船票,手腕一动把它甩到了垃圾桶里。
接着他走到了旁边离着的空间站导览图那里,驻足在巨大的区块地图前,沉默了接近一分钟之久,仿佛要把那地图深深的刻在脑海里。
烟头很清楚,自己的所有举动都会被那组人报告给上面,而他视线停留最久的区域也会被重点盯防。
比如现在他盯着的空间站核心区,那里被标注为工作人员区域,是禁止游客进入的,其中不但有负责整个空间站正常运转的反应堆设施,同样也有生命维持系统,整个空间站的大脑:指挥中心和VI计算中心也沿着中轴被安置在那里。
他回头看了眼正在排队登机的人群,远方走入登机通道的史东仿佛提前一步感受到了烟头的视线,正站在透明的通道一侧,摘下了帽子对烟头挥了挥算是道别。
而烟头则对史东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眼头顶的导览牌,一路向着安排在大厅另一侧的卫生间走去。
与此同时,空间站的监控中心里那些可怜的工作人员,已经被各种人催得脑袋都快炸开了,因为他们无论如何检查,都没办法找到为什么监控图像里没有目标的原因。
这个目标就仿佛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整个屏幕里就算是能数出别人的眉毛来,也休想看到他的身影。
当一路小跑过来的技术人员接手了修复工作后,这些人还以为自己能松口气了,结果技术人员检查过后得出的结果更让人骂娘:可能是空间站的计算中心固件系统出了问题,需要重启整个系统,再进行分段排查才能找到问题所在。
可这东西不是说停就能停的,一旦像这些愣头愣脑的技术人员说的一样把整个系统重启,那么别说维生系统了,连人工重力都得停了。
那都不能用‘灾难’这个词来形容了,光是一个基于正常重力运行的废水循环系统都能让整个空间站变个味道,并且一个区区监控中心的负责人也没这个权限。
于是这请求一路上报上去,报告真到了能拍板决定这事的人桌上,他看了也麻爪,要知道这个空间站如果一旦开始封停重启,没有一个月半个月是无法重新开放的。
而做为一个联邦的重要纪念地点,每次维护都是有时间限制和计划的,甚至需要更高层的人点头。
所以这事拖来拖去,最后还是落在了行动小队身上,他们接到了目视观察目标的命令。
于是一帮武装到牙齿,穿着重型盔甲作战服的公司武装士兵,就在无数人的眼神中,横穿了巨大的等候大厅,一路奔向了远处的卫生间。
做为一个联邦下辖的空间站,里面出现了一帮挂着公司徽标,且全副武装的佣兵?
所有人都能想象,第二天的新闻头条是什么,这家公司的公关部门的地板上又得多多少被揪掉的头发。
而烟头?
他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了卫生间的门内。
出于联邦对个人隐私的尊重法案,在行动真正开始前,所有讯号没有被屏蔽的时候,这些佣兵并不能大摇大摆的冲进去抓人。
在请示了上层后,他们决定等在卫生间外面,反正就算是他们的目标真的进去吃屎了,吃饱了也总得出来。
而不远处的史东所登上的飞船,登机口上方已经亮起了红灯,透明的隔离墙后面,气密门正在闪烁的黄灯中缓慢关闭。
距离飞船离港还有十分钟,到时候就算烟头不肯出来,这帮佣兵也能冲进去,让他感受下四十八码鞋底深沉的爱。
所以此时的情景就显得诡异了:一帮全副武装的公司佣兵,整齐的沿着男卫生间的墙壁在两侧列队,乍一看跟排队上卫生间似得。
而每一个从卫生间出来的人,都被面前这帮戴着全覆式头盔的铁面人吓得一激灵,忙不迭的提着自己的东西匆匆跑走。
同时内置在这些佣兵个人计算机中的面部识别装置,也在对这些从卫生间走出来,一脸惊慌的人进行面部识别扫描,以保证不会错过目标。
时钟的指针向前继续移动着,终于走完了这令人窒息的七分钟,一待气闸关闭,那艘VIP乘坐的客运飞船离开,这些被人注视的浑身不爽的佣兵终于得到了可以行动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