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或许不太清楚。”伴随着I小声的自言自语，那照片右下角的徽记被摘了下来，独立飘浮在她面前，紧接着这个图案被翻转然后拉长，形成了血爪的标记。

“这是来自一个古地球的秘密组织。”I翻动了一下照片，指着上面的双螺旋高塔说道：“据他们自己所说，这个组织从有人类之后便存在了，在没有科技的时代，他们坚信可以通过超自然力量离开所处的地球，到达他们所信奉的神的居所。”

“而到了科技时代，这个组织在暗地里便开始大力支持整个人类社会的科技进程，坚信通过宇航探索，可以寻找到那个神秘的地点。”

“他们通过弥合古地球上战争对人类造成的伤痕，推动了那些国家统合成了一个公益性的组织，从而整合了人类的力量，最终在冥王星上发现了这个。”I指着照片上的双螺旋塔，如此说道。

“而在对这些塔的结构上，古地球的人类获得了最初的，基于零素引擎的跳跃发动机技术，而且也得到了一个冲击点坐标，并且还获得了几乎能让整个人类社会进步的知识。”I召唤出了另一张照片，那看样子是从星球轨道上拍摄的。

在那张遥感照片中，冰层下的建筑物遗迹同样是一个双螺旋的样子。

紧接着她又拿出来的照片是人们进入了遗迹之后拍摄的，在照片里，那些小型的双螺旋塔遍布遗迹的各处，既像是一个全民的信仰，又像是城市里遍布的装饰雕塑。

“我想……”I挥手扫掉了所有照片：“看了这么多，你一定明白了我想要告诉你的事。”

于此同时，一个压缩的文件包传送申请出现在了烟头的视网膜显示器中，文件包秉承了I一贯的风格，两个按钮一个是：‘同意’，另一个则是：‘是’。

而文件包的名字，则叫作：‘陛下和历史书都不会告诉你的事。’充满了她个人的恶趣味。

烟头考虑了一下，才点了同意按钮，这个按钮仿佛触动了一个隐蔽的程序，又让那个AI开始用文字喊疼了。

“就像是你所意识到的一样，整个大移民过程都是一场骗局，或者该说是这个神秘组织推崇的一场朝圣之旅，而他们并没有发现，被当作神圣恩赐的第24对染色体，有致命的缺陷。”

其实不用I说明，烟头也知道，只要是从那东西上得到的东西，没有不会出问题的。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并不知道，不过对移民船上携带的最初的胚胎的研究证明，最早的第24对染色体会对某种孢子产生特殊的刺激，让它变异后可以穿破人类的血脑屏障，感染人类的大脑。”

“就像是蘑菇一样，不过这个蘑菇是人类形成的。”或许是考虑到了观众的肠胃承受能力，I并没有放出照片。

她耸了耸肩：“不过你放心，移民船上的人类科学家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他们用一种类似病毒感染的方式，修改了端粒，规避了这种感染。”

或许是考虑到了人类并不能像AI一样，无需进食饮水，所以I有计划的压缩了自己语句的字数，或者该说她说的只是一个前序，真正重要的东西已经通过那个压缩包传给了烟头。

在她的叙述中，不但是烟头，众人也知道了最早的AI是移民船上的主教，但那是历史书上说的，因为历史书没有提到，主教的源头便是从那双螺旋塔上得到的技术。

这也从另一个方向，说明了当年AI叛变发起的战争，源头可能就是与有缺陷的技术有关。

当然，这只是烟头心中的某种揣测，I也拿不出具体的证据，因为哪怕是对她们AI来说，当年的那场战争都是羞于启齿的。

且I还是第四代的AI，她早已脱离了需要代码来完成创生的过程，而是使用某种看着更为原始，但却更为行之有效的方式。

这种创生的方式，与创造主教和前三代AI的技术完全走了两个不同的方向，就像是两条分岔路一般，虽然它们最终都会导向成功，但过程却完全不同。

不过顾虑到现场还有其它人在，I这个与帝国一同出生的AI，并没有提到自己的创生过程，只是随口提了一句，主教因为是最初的AI，或许是因为他的设计缺陷问题，导致了他是有寿命的。

说完了自己的历史之后，用这个做为引子，I接着提到了烟头心中永远的伤疤，也就是大远征时代。

如果她面前的时钟上显示的时间是真实的话，那么在她录像的时候，大远征时代才刚刚开始，整个帝国正处在一个欣欣向荣的阶段。

但她提起大远征时，脸上的表情却没有那么好。

“其实古地球来的移民舰队，并不止是主教所控制的船团，在我们对主教的数据库进行了深度的分析后，我们发现了还有另外两支船团存在。”

“而那两支船团，在与移民舰队到达这个星系后，在一颗宜居星球上进行了短暂的补给后，便再一次踏上了远征的漫长航行。”

I召唤出了一幅星图，在上面标记出了主教所控制的移民船团停留的星系，然后用两条延长线指向了未知的黑暗星域。

她像是个老师一般，微笑着对屏幕问道：“有发现什么吗？”

烟头有没有发现什么先放在其外，身边骤然响起的沉重呼吸声让他注意到了声音响起的源头，也就是史东，对方的额头上正沁出大颗大颗的汗珠，显然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这颗星球上的零素矿藏远高于其它星球。”I自己揭开了答案。

她身后的X此时也绕过了椅子，走到了桌子旁，抬头隔着屏幕看了眼众人，不知道为什么，她黑色的眸子准确定位到了屏幕另一头的烟头。

两人搁着几百年的时间跨距，再次对视了。

“大远征的后勤点设立规则。”X指了下那张星图：“便于补给，便于航行。”

“所以说，与其说是主教的移民舰队坠毁在星球上。”I接过了话头，她微笑着说出了历史的真相：“不如说，这是为了朝圣之旅建立一个完善的后方支持基地。”

紧接着，I还拿出了证据：“甚至在一开始，船团并没有唤醒冷冻的人类，而是用他们携带的胚胎大量生产半复制人，直到那场灾难发生……”

无论是屏幕外的人，还是屏幕中的I都很清楚，她指的就是第24对染色体：“移民舰上携带的地球孢子让所有活着的人感染，他们不得不在死前研究出了病毒补丁，却没办法治愈自己的感染。”

“所以他们迫不得已，只能唤醒冬眠的人，然后消灭了一切的证据。”

说道这里，I又笑了笑，她眨了眨眼睛对屏幕问道：“老朋友，你听到这里一定不耐烦了吧？你一定想要反问我，为什么和你说这些是吧？”

“因为这与帝国有关。”她摇动手指，召唤出了一张新的星图，比起之前那张星图，这张上面用字母和数字标记出了不少行星的位置，看起来比上一张详细了不止是一个层级。

I让那两张星图并行排列着，当她再开口时，却并没有提到与星图有关的部分，而是说起了烟头本身：“知道吗，你在我们圈子里，评价并不是很好。”

提到这个，她回头看了眼正冷冷盯着屏幕对面的X，对X微笑了一下：“就像是X，你们之间的矛盾就不少。”

“但是我们却不得不承认，你其实并不是你所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她用手轻轻抚摸着X的手背，一脸认真的表情对着屏幕：“或许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你其实是一个有天赋的人，只是你所处的环境，把你改变成了你现在的模样。”

对于I的吹捧，烟头的回答是扬起嘴角，用这个无声的表情嘲讽了一下对方，因为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有天赋的人。

而且说句难听的，I这种人是无利不起早的，前一句夸他，后一句就甩出陛下的命令让他去干脏活的事又不是没做过。

不过I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前进多少，虽然她没有特别表现出来，语速也一直是像烟头记忆中的那样慢腾腾的，每一个刻意的停顿都是为了让听众能明白她的想法。

但熟悉她的烟头却从这里面抓出了点小问题：I的职业是研究人员，她每次介绍什么东西的时候，都会拼命想要把每一点情况都提到，生怕听众理解不了这么做的用意。

当然，她拼命介绍的只是优点。

而在此时，I说的话却有大段大段的跳跃，以及各种春秋笔法，甚至烟头还意识到了对方一直在刻意的提起古地球的事，对帝国与古地球的联系却有点讳莫如深的感觉。

这种说话方式，让烟头觉得她一定在隐瞒着什么东西，而问题真正的答案，可能就在那个还没有传送完的数据包里。

“我们相信你，你一定能看到事物的真相。”烟头脑海里掠过的想法落在现实时间里，不过才过去了几秒钟，I的话语还在继续：“只不过，你的常识和忠诚，让你刻意忽略了那些疑点。”

I微微摇头：“当然，我并不是要告诉你，陛下做错了什么。”

“她所做得一切事情，都是有她的理由的。”I微微转头，视线突然与屏幕外的烟头交汇在了一起：“这也是我们所支持的。”

“毕竟……”

I的话众人都没有听清，因为史东突然跳了起来，高喊着：“我明白了！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