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我受够了！”老爹把枪收回了枪套，甩了甩手上那些唾液和汗水的混合物，低头看了眼捂着一边耳朵蹲在地上，满脸痛苦神色的史东。
接着他抬头看向那屏幕，上面多了个不起眼的细小弹孔。
这一枪释放了他心头全部的怒火，一种类似解脱了的情绪涌了上来，让老爹重新平静了下来。
他的视线缓缓从众人面庞上掠过，最后移回到了那块显现出一张人脸的屏幕上：“抱歉。”
“是我把你们拖了进来。”老爹苦笑着，向前走了两步，站在了队伍最前面，看着屏幕里那张很知性的女性面庞。
对方有一张很温婉的面容，长长的亚麻色头发被用一根笔当作簪子绾在脑后，一双异色双瞳让人忍不住把视线停留在上面。
红色的眼睛中仿佛燃烧着火焰，绿色的眼眸则一片平静如深山潭水。
就算老爹对AI不太了解，也清楚这张精致的面容不可能出现在正常的人类身上，因为她太完美了，融合了所有语言对‘美丽’这个词的诠释的面庞，根本不会在这个世界上出现。
“我……等到了。”史东细小的呢喃声传到了老爹耳朵里，压抑的声音中藏着的疯狂都快要溢出来了：“所有问题的答案！”
站在那里的烟头听到史东无意中说出来的话，瞳孔不由得缩小了一些。
又是一声叹息回荡在众人的耳边，或许是有影像配合的关系，那叹息声仿佛变成了一股清风，从众人面庞上拂过。
“许久不见。”那红绿相间的眼眸眨动了一下，看向面前的虚空：“老朋友。”
与此同时，那个沉寂已久的疯狂AI，又开始在烟头的视网膜显示器中刷新出一串串的混乱代码，那些几乎刷屏了的乱码无法组成任何已知的语句，如果硬要去寻找一个形容的话……
那或许是，代表着她已经真的发疯了，乱码便是源自AI的疯言疯语。
听到‘老朋友’三个字，史东先一步反应了过来，他捂着流血的左耳跪在地上，费力的转过身看向烟头。
“是你？”听觉的损失，让他不由自主的加高了音量，听着就像是一个失败者的哀嚎声。
史东的话提醒了众人，他们的目光纷纷落在了烟头身上。
而此时那个屏幕中的女性，也停止了发言，就这么沉默的盯着面前的虚空。
那帮茫然而没有焦距的眼睛，给人一种这里只是一个躯壳，而美丽的灵魂早已远去了的错觉。
整个大厅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中，她或许是在等待烟头的回应，而沉默的众人也在等待着烟头的说明。
“I。”烟头伸手指了指那屏幕，重复道：“她叫I。”
“I？”史东跟着重复了一下烟头的话，随着脑海中的知识被翻出来，他也顾不得别的了，连忙爬起来向着屏幕踉跄走了两步，才意识到什么突然又停了下来，转身面对着烟头迟疑了几秒，突然迈动脚步蹿到了烟头面前，双手用力抓住了烟头的胳膊。
“你说那是I？帝国的二十六基石之一？”兴奋让他忍不住用力摇晃着烟头，把烟头晃得像是个飞驰的汽车上用来装饰的摇头娃娃：“你没骗我？你说那是I？”
他看到烟头冷冷的盯着他没有回应，意识到自己有些莽撞了，连忙放开了抓着烟头的双臂，紧接着他又注意到了老爹，冲过去想把自己的快乐分享给他，结果却被老爹冷冷的瞪视把心中的兴奋全给逼了回去。
那就像是一盆兜头浇下来的冷水，史东停下了脚步，站在老爹面前，左半张脸全是耳孔里流出来的鲜血：“那是I，曾经帝国最强大的AI之一，她掌握着所有的知识。”
“知道吗克鲁泽。”史东半弯腰前倾着身体，努力告诉着自己的朋友，他有多兴奋：“那是答案，所有问题的答案！”
“哦。”老爹不咸不淡的答应了一声。
“不是所有的。”烟头的声音突然在两人身后响起，他盯着那屏幕上的I，脸上已经不见了那如同肌肉僵死一般的木然表情，代之的是一种让人读不懂的复杂情绪被肌肉在皮肤下面勾勒出来。
一个只有他能看到的对话框弹了出来：‘侦测到高级权限，身份编码认证成功。’
下一刻，屏幕上的人眨了眨眼，突然变得鲜活了起来，她勾起嘴角对前方的虚空笑了笑：“我没想到，还能在这个时刻遇到你。”
烟头沉默得盯着屏幕，没有回应。
而屏幕中的人也再一次沉浸下来，她异色的双瞳凝视着前方的虚空，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说些什么！”先等不下去的是史东，他看了看屏幕又看向烟头：“给些回应，她在和你打招呼！”
史东死死盯着烟头，但他等来的却是烟头一个意味不明的摇头。
心中的焦急催促着他，转身看向那屏幕，不由自主得向前走了几步：“您……您好！我……”
“侦测到有更高级权限，不予回应。”
突然从I嘴里说出来的话，让史东忍不住回头看向烟头，得到的却是烟头一个意味不明得笑。
这笑容落在他眼中就是赤裸裸得嘲讽，嘲讽他不自量力，嘲讽他追寻了这么久，得到的不过是一个权限不够的答案。
“该死的！”史东一下就急了，他站在原地紧紧攥着拳头踌躇着想要冲上去抓住烟头，却畏惧与对方的武力不敢动手：“这是你计划好的吗？”
烟头并不在意史东的指责和老爹变得古怪起来的眼神，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知道吗，AI在度过了最初的认知期后，是有选择自己的未来和决定容貌的权利的。”
他紧接着指了指自己的左眼，对史东问道：“你既然这么崇拜她，那告诉我，为什么这只眼睛是红色的。”
手指移动到右眼：“那为什么这只又是绿色的？”
面对这个问题，史东脸上茫然的表情一闪而过，他先是回头看了看I的影像，又回头看向烟头，求知欲催促着他开口对烟头问道：“为什么？”
“你不知道？”烟头扬起嘴角，脸上嘲讽的表情让人感觉他在看一个小丑：“你竟然不知道？”
不等史东反驳，烟头抬起胳膊，做了个操作终端的动作：“你得神奇海螺没有告诉你答案吗？”
还好从喇叭里传来的声音，打断了烟头的嘲讽：“老朋友，我没想到你能来到这里。”
与此同时，整个大厅周边的屏幕都亮了起来，它们勾勒出了这个大厅的轮廓，也让整个大厅看起来亮了不少。
这些屏幕看样子是与整座塔的监控系统连接在一起的，上面不但有另一拨人在探索的实时转播，更多的则是一些很奇怪的景象。
那些像是沙漠、雨林、乃至是海底的景象让人怀疑，自己是置身在一座大气改造塔中，还是在一条生态船上。
“看那边。”
顺着扳手的手指看过去，众人看到了有几块连在一起的屏幕上，是来自于某个冷冻舱的景象，边缘缠绕着冰霜的镜头下面，是整齐排列，如同超市冷鲜肉货架上一般的，奇形怪状的生物。
对生物最熟悉的斑马皱着眉头看了半天，才对烟头轻声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些东西？”
他缓缓转身，看到在另一块屏幕上，有自动机械臂把这些冷冻舱里面的，长得奇奇怪怪的生物抓了起来，送进舱房解冻之后，它们通过某条特殊通道被释放到了给他们造成麻烦的那队人中。
而这些人早于怪物的监控则在隔壁的屏幕上出现了，只靠着变异出来的锋利的前肢，依靠近战的怪物虽然在狭窄的空间内，因为它们敏捷的身手取得了先期优势，但很快便被集中攒射的子弹在空中就撕成血肉模糊的碎片，与地上的残碎肢体混在一起不分彼此。
淫虫抱着枪，走过来与烟头并排站着，认真看了一会后才一脸轻松的表情，指着屏幕对烟头问道：“兄弟你说的就是这个？”
烟头没搭理淫虫，他神智这种东西在没真正遭遇之前，是不会懂得它们所能造成的破坏的。
而且他此时也在想，这座塔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这个问题，同样萦绕在所有人的心头，因为就算是他们不懂大气改造塔的内部构造，也能从这些监控屏幕上，看明白这座塔里面妖气重重，哪像是什么用来改造星球的，摧毁星球还差不多。
渐渐的，他们的视线再一次集中到了烟头身上。
集中到了这位，被那个AI称做老朋友的人身上。
“为什么。”史东的声音又一次开始折磨众人的耳朵，他低头盯着自己的终端界面，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众人也能看到终端上闪烁着红色的光芒。
“为什么她不回应我？”史东死死咬着牙，两侧的腮帮子鼓得老高。
“她说过了。”烟头这次终于开口了，他用下巴指了指是动手身后的屏幕：“你得权限不够。”
因为长久没有等到烟头的回应，屏幕中的I继续盯着面前的虚空，喇叭里传来了她的声音：“老朋友，我没想到你能来到这里。”
听到这句话，史东脸上突然浮现出如同死灰一般的神色。
“呵。”烟头不失时机的嘲讽了史东一句：“你的终极答案，好像并不太愿意理你。”
他觉得这样还不够，又淡淡的补了一句：
“你的神，没有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