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生化污染发生时,专门用来收敛被污染的死者的尸体所用的容器。”烟头半跪在被他打开的棺材前,伸手掀开棺材盖侧面一块很不起眼的盖板,用手指敲了敲后面的液晶屏,那屏幕闪烁了几下,一行数字出现在上面。
他指着第一行的‘1’说道:“出厂后第一次开启。”
接着手指移动,指向第二行,单位为KG,但是显示为‘0"的数字:“没有容纳过任何东西。”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伸手到棺材里面压了下去,随着他逐渐加力,那个代表重量的单位前的数字也不断攀升,而在他停下加力,胳膊拿出来之后,那行数字还停留在他之前留下的最大重量上。
烟头的视线从这个棺材上移开,指了指离他最近的那扇紧闭的门,门上面有一个黄铜色,周边装饰着齿轮痕迹的铭牌,可这个铭牌却是空的,没有任何名字在上面。
“这就是我们下一步的工作了。”史东的声音突然响起:“挖掘历史,找寻答案。”
他走上前来,环视了一下众人:“我知道,你们会说工作已经结束了,你们不会配合我的工作。”
一言戳中了众人心事的史东笑了笑,他显然不会就这么让这件事结束:“但是你们别忘了,合同还有补充条款这一说,并且……”他扬了扬自己的终端,那上面表示与外界通讯的标志上面有一个斜杠,代表通讯断绝。
“你们没办法即时向联合会提起申诉。”
感受到众人变得危险起来的眼神,早有准备的史东又笑了笑:“嗯……我在临走前,有一份遗书已经在律师那里了,那份遗书是经过公证的,内容主要是我即将要进行一个高风险高收益的工作,如果我发生不幸,那么……”
纵然最难听的部分没有明说,但众人也明白史东早就下好了套,他们一步步的在史东的引领下把脖子塞了进去,此时这几句话不过是收紧绞索罢了。
此时明明该气的直接炸开,冲过去胖揍史东一顿得淫虫反而哈哈笑了两声,走到沙发那里一屁股坐了下去,抱着枪抬头看着史东,笑的特别开心。
“那你翻去呗,我们先睡会。”
这话一出口,众人就知道淫虫打着磨洋工的心思。
但史东怎么会对这种情况没有准备,他与淫虫对视了片刻,竖起一根手指:“别忘了之前的探索队是怎么死的,这座塔并没有它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和。”
第二根手指竖起:“现在另一支队伍也在这座塔里,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这座塔,你会不会引导两方见面,让显然分属两个阵营的队伍先自我消耗一下?”
史东收回了手指,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第三,这座塔本身就蕴涵着我们所不了解的危险,我也不能保证自己在没有‘保护’的情况下安全完成探索工作。”
听完史东的话,淫虫还一脸嘲讽的表情,仿佛在说:‘骗人也要找个好理由!’
但他很快从其他人凝重的表情上读出了什么,干脆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用很难听的话响亮的骂了一句,低头抽起了闷烟。
“给我也来一根。”烟头走过去和淫虫要了一支烟,把自己背在背后的枪理了理,坐在了那小圆桌的对面,低头认真研究起面前的棋盘来。
前面已经说过,这是一盘残局,看样对弈的两人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黑方杀得白方丢盔卸甲,吃掉的棋子都整齐摆放在手边;而白方则不然,那些寥寥几颗吃掉的黑棋散乱搁在棋盘边,还有个倒了的。
这场棋局本身已经没有任何悬念,黑方已经完成了合围大业,无论是皇后还是骑士,甚至是小兵都能彻底把白方赶下棋局。
换言之,就是:将死了。
不过黑方显然是个恶趣味,烟头根据两边摆放的棋子在心中复盘了一下,发现对方在几十步之前就可以结束棋局,拖了这么久的原因就是在享受虐菜的快感。
对血爪教派的了解,让烟头把复盘后的每一步都单独标记了出来,代入了他们所使用的密码本中,可得到的不过是一堆毫无意义的乱码罢了。
接着他又挨个拿起棋子看了看,手指轻轻捻动,这些棋子虽然在桌子上躺了上百年,但拜真空保存的福利所赐,上面不但没有灰尘,且本身的材质也没有多少损耗。
扳手注意到烟头的举动,走过来用腿轻轻磕了下他的胳膊,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后,悄声在他耳边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烟头把棋子放回原位:“只是普通的棋局罢了。”
他指着棋盘对扳手解释道:“这是帝国时期很有名的奢侈品品牌,白色棋子和黑色棋子都是天然水晶的。”
“然后呢?”
“没有然后。”烟头说完这句话后愣了一下,盯着棋盘沉默了几秒,抬手召唤出了异能场把这个棋盘包裹住,手腕轻抬把它平平的托举到了空中。
看着空无一物的桌子,烟头摇了摇头,又弯腰看了看棋盘背面。
他笑了笑自己的过度紧张,把棋盘放回了桌子上,散去了异能场抬头看向扳手:“看吧,确实没什么。”
“不,只是你没有发现罢了。”史东手上捏着一个小瓶走了过来:“感谢你没有粗暴对待它们,请让让。”
烟头也没像淫虫一样一被史东命令就整个人亢奋的像注射了兴奋剂,马上就要炸开的河豚,而是很自然的站了起来后退半步,还对史东做了个‘请’的手势。
“其实比起来追寻那些本来就不会存在的东西。”史东对围过来的众人亮了亮手上的那个没有任何标记的罐子:“有些事物本身就代表了答案。”
“这是源自一项古老的技术。”说完之后,他按下了罐子的开关,里面的银色物体喷了出来,在空中形成了一团细密的云雾,伴随着这些雾气落到那棋子和棋盘上,一股奇怪的呛人味道也进入了众人的鼻腔。
“碘?”烟头抽动了下鼻子,转过身用力打了个喷嚏。
“来自远古的技术。”史东收起了那个罐子,又拿出一个新的来,把里面的另一种液体喷在了棋子和棋盘上。
“在这个教派兴起的时候,人工血液技术还没有突破。”史东收好了罐子,双手抱在胸前站直了腰,盯着面前因为两种液体的不同反应,开始有指纹显现出的棋盘和桌面。
他抬头看了眼烟头,视线又很快挪了回来盯着桌面:“教派里的圣典把整个改造技术分为二十一步,从替换视神经开始到逐步替换内部器官,最后是大脑的整个数字化,但唯独没有的就是全身血液的替换。”
“或者该说,他们没有选择把最容易替换的血液换掉,而是选择给血液中充入其它东西来增强血液,并且认为血液是神圣的,每一滴血液都不能浪费。”
史东用下巴指了指桌上呈现出绿色荧光的指纹:“而被增强后的血液因为携带了其它的化合物,所以会让他们的汗腺产生特殊的变异,汗水里会包含一种特殊的成分。”
在指纹还没有全部显露出来的时候,他又看向烟头,笑的像是个刚说完正确答案等待老师点头夸奖的学生:“我说的对吗?”
“是的。”同样把双臂抱在胸前的烟头盯着桌上那些指纹,点了点头:“我们就是这么甄别高阶教徒的。”
此时桌上那些指纹已经完全显露了出来,除了两方把手搁在桌上无意留下的外,整个棋盘上同样布满了指纹。
或者该说,是一些格子上印着指纹。
烟头眨了一下眼睛,把这些看似无规则印在棋盘上的指纹截图了下来,代入了那些密码本之后,得到的还是一堆毫无意义的乱码。
而史东则在手上的终端中,依次输入了每一个坐标格的字母和数字后,得到了一则留言。
‘最后努力已经失败,最高教条启动,圣柜已经发射。’
看着史东竖起来的终端上,用未知密码本解出来的这个显然是给后人的留言,烟头抿起了嘴唇,眉头也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因为据他对血爪的了解,对反可是从来都没有什么鬼最高教条,更是没听说过圣柜这种东西。
做为亲手覆灭了整个血爪教派的人之一,且是直接执行者,烟头能分辨出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所以他开始有点觉得自己是不是当年漏过了太多线索。
这种认知他不禁开始翻检自己的回忆,因为当年涉及了整个帝国版图的清洗行动,是由十二执政官之一,同为AI的S负责执行的,而S的秘密身份就是主管帝国的黑色行动和情报获取。
在烟头的印象中,一向喜欢给自己的虚拟形象套一身军装的S,是一个值得让人托付信任的人。
而在此时,要是承认有这么多的大鱼跑了,就等于直接去怀疑S的忠诚性:AI或许会有疏漏,但不会漏掉这么大的鱼!
烟头明明记得,血爪的所有高层都被确定清洗,怎么现在又哗啦一下跳出个来?
看这封留言的意思,血爪教派还有成建制的部分逃过了清洗!
想到这里,烟头放弃了去从那些已经损坏的记忆碎片中寻找答案,干脆把目光落在了正低头盯着个人终端的史东脸上。
如果说之前史东说他在挖掘历史,想要把血爪教派隐藏的技术掏出来,烟头还会有些相信的话,此时烟头便觉得对方跟逃过清洗的血爪脱不了干系了。
不然他怎么知道这套密码本的?
那漂流瓶里会塞这些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