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你被威胁了？”米雪儿夸张的笑声振动着听小骨，像是一把尖锐的锥子戳进了脑组织的深处，用力搅拌着烟头的脑浆。

“嗯。”烟头忍不住用手指掏了掏耳朵，还特意把手指拿到眼前看了看，怀疑自己耳道是不是已经充满了脑袋里溢出的血。

“嘿，想不到啊。”Q版的米雪儿出现在了烟头地视野中，她右手掐着左手的手腕，把左手手心对准面前突然出现的纸箱，脑袋上方飘起一个大大的对话泡泡：‘异能撕裂！’

‘伟大的异能者就该这样撕烂挡在他面前的一切困难啊啊啊！’

下一刻那个箱子就变成了一堆纷飞的灰白色色块，紧接着这些色块又变成了色彩缤纷的蝴蝶在空中彼此追逐缠绕，落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身白色婚纱，头上还套了个白色花环的Q版米雪儿身上。

‘亲爱的，我们结婚好不好？’

烟头在眼前挥了挥手，仿佛这个动作就能打散Q版米雪儿头上的对话泡泡一般。

米雪儿的肆无忌惮和人来疯让烟头忍不住开口吐槽道：“你这么用我的资源真的好？”

“当然！”米雪儿毫不犹豫的就承认了：“亲爱的，你知道你的脑子有多么厉害么？纳米改造后的结构让你能承受更多的冲击力，进行常人难以企及的高速运算。”

Q版的米雪儿竖起一根手指：“相信我，就算是把一条全功率运行的战舰主机拆了，换你坐在上面，保证打一个月下来你的计算量都有富裕。”

“哦。”烟头点了点头，向后仰靠在了身后的栏杆上，看着远处开始向着地平线坠落的太阳。

远处那太阳仿佛在抗拒着地平线的拉力，它在挣扎在跳跃，却在主观上无法对抗来自大地的力量，只能与那个由树冠构成的参差不齐的地平线越来越接近。

或许是那座来自旧帝国时代的大气改造塔，勾起了回忆的缘故，烟头总觉得那坠落的太阳就是那日从宇宙中落下的骄阳号。

他低头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拿起旁边搁着的啤酒喝了一口，冰凉的东西总是能唤醒人的神志，这次也依旧如此。

“我好像发现了自己死后的新去处。”烟头看着喷吐到面前的烟雾，因为空中混乱气流的关系被搅成一堆散乱的碎片，飞快消逝不见，对另一头等待着后半句的米雪儿说道：“或许你可以把我脑子取出来，卖个好价钱。”

“得了吧，生物脑的技术现在都好成熟了好吧。”米雪儿在烟头耳边发出一声嗤笑声：“就算是你的技术更成熟更好用，可你可是不能复制的，谁会买你？”

听着米雪儿略带焦急的话语，烟头嗤笑了一声，对自己面前飘浮的一架正用头部的摄像头盯着他的无人机摇了摇手指：

“你不诚实。”

“哼，随便你。”那个无人机在空中翻转了一圈，下部散发着蓝光的发动机喷口在空中留下一道炫目的痕迹：“还喝啤酒不了？我去再给你弄一瓶？”

“不用了。”烟头摇了摇头，他微微抬头看向远方，在那遮天蔽日的大气改造塔下面，被围了一圈白色的建筑，那些由负压充气结构制造成的高度内部清洁的实验室装备，像是给这座塔的腰身加了个不伦不类的裙边。

而此时这些本来是白色的建筑上，还残留着星星点点的黑色痕迹，乍一看想是顽童不小心泼洒在白纸上的墨水。

可烟头却明白，那是上一次争夺战留下的痕迹：几乎所有的研究人员，以及武装守卫全部死在了下面，这些人的尸体前几天刚通过中立机构的斡旋被自己所效命的阵营运走。

当然，这种处决式的结果带来的就是双方在舆论层面上的扯皮，一边嚷嚷着不人道，另一边则嚷嚷着哪有不流血的正义。

反正两边在一大堆幕后推手的互相攻击和上层的难言默契中，吵吵闹闹的用文字和视频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到头来反而没有人关注星球上的战争了，都去星联网络上看热闹了。

这种古怪的现象让烟头有一种风雨欲来的错觉，他总觉得这颗星球的大气下面，在悄悄酝酿着什么，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要发生了。

而这也是他与米雪儿这次‘见面’的原因。

“亲爱的，你是不是因为那座塔的关系？”米雪儿操纵着无人机转了个面，下方的钩爪抓在了栏杆上，形似一个人与烟头并肩坐着。

“你说的次声波冲击我也接到了，可是我并没有解码出你说的那些东西，只是一堆无意义的乱码。”米雪儿在烟头的视野中标记出一个指向大气改造塔的箭头：“不过可以确定，声波确实是从塔那里发出来的。”

烟头眼中的大气改造塔变成了二维图像，米雪儿把它拆成了几个不同的部分，位于云层下方的一个环状结构被特别标记了出来。

“这里应该就是讯号发送源了，是天线阵列？”米雪儿的声音有些犹豫：“没办法，帝国的毁灭带走了太多东西，大气改造塔的图纸就是其中之一，现在网上除了被各个公司捂着的后期测绘图纸，就是一帮臆想者的涂鸦。”

烟头刻意忽视了米雪儿的抱怨，而是出神的盯着那个环形结构，这并不是他看出了什么，而是来自帝国的东西总是能让这个老兵莫名惆怅起来。

良久之后，烟头轻叹了一声，在自己身边按灭了抽完的烟蒂：“不清楚。”

“想不想进去看看？”米雪儿的声音突然低沉起来，熟知她性子的烟头光凭着这个声音，都能想到她在动什么小心思。

“不想。”

“别嘛~亲爱的！我能想办法骗过守卫，让你大摇大摆的走进去！”软语相求的声音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在缓慢切割着烟头的理智边缘：“你不想看看帝国最后留下了什么吗？我推算了一下距离，这个AI应该是最后死去的一批了，她一定知道不少东西。”

米雪儿提到的‘死’字，让烟头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AI最后的悲鸣，有如化成实质的一连串：‘疼疼疼’，让烟头用力摇了摇头，不想再去回忆。

“算了吧。”烟头轻叹一声：“过去就过去了，别总想着挖掘历史。”他转过头看向身边停靠在栏杆上的无人机，此时那无人机的镜头也在盯着他，内部的对焦环还在缓慢移动着，如同人的瞳孔在调整焦距。

他对着镜头摇了摇头：“放弃吧，她已经死了，就让她长眠不好吗？别非得去挖掘一个死人的记忆。”

“喂！”烟头这么说米雪儿就不开心了，她大呼小叫着争论道：“这可不是我想去挖的，打开外壳的也不是我！人家还不是为了你好！你想想那些……”

在烟头的逼视下，空间站上盯着屏幕的米雪儿忽然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因为屏幕上那双黑色的眼睛一直都能剥掉她隐藏在外面的坚固外壳，让她最脆弱的地方暴露在毫无防护的空气中。

“好嘛，我就是好奇嘛！”米雪儿用力抓了抓头发，无奈得抗议道：“你就不想想那个伊丽莎白，万一这里面真有她们留下的东西呢？”

“是的，所以我才不想你下来。”烟头对着镜头点了点头，很认真得告诫道：“无论里面有什么，那都应该让打开它的人去承受，这和你我没关系。”

米雪儿在屏幕另一边，发出几声不甘愿的呻吟，最后抗议道：“可是万一他们真的拿到数据了怎么办？”

“你知道的，那个什么先生对这些数据很有兴趣，那些人是什么样你也清楚，你难道就能保证，拿到数据后，那些公司不会以实验的名义大规模散播它们吗？”

烟头听到米雪儿的问题沉默了几秒，才摇了摇头，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无所谓，死的已经不是帝国的民众了！”

米雪儿听到烟头的这种‘洒脱’言论，沉默了几秒后才轻声在烟头耳边说道：“亲爱的，我以为你当时是在骗伊丽莎白。”

“无所谓。”烟头用一种特别平淡的，类似旁观者的那种语气回了米雪儿。

这个话题到了这里已经太过沉重了，米雪儿不想因为两人之间的世界观不同，把话题给说死了，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转移了话题。

“哎，对了亲爱的，你们不是要去搜集什么样本吗？”米雪儿用手里的铅笔挠了挠脑袋，她面前的屏幕上是那个无人机拍摄来的图像，远处的大气改造塔给她一种和烟头并肩坐在那里的错觉。

“那是明天的活。”烟头又给自己点了根烟：“史东他们找到了备用的样本储存设备，不过……”他拿起啤酒喝了一口，炎热的天气让啤酒温的很快，而这啤酒不再冰凉之后，喝的想是尿一样口感爆炸。

用力咽下了嘴里的酒，烟头接着说道：“大家的状态不太好，所以决定明天出发。”

说完这些之后，烟头停滞了几秒，才对米雪儿说出了自己心中的不安：“米雪儿。”

他轻声呼唤着米雪儿的名字，等对方回应后接着说道：“这个史东，我是说这个人，我总觉得他不太对劲。”他缓缓摇着头：“这家伙好像是在瞒着我们，打算偷偷做些什么。”

“可是我看这家伙没问题啊。”米雪儿在频道里哈哈干笑了两声，投影出了史东的全部资料。

这真的是全部资料，从出生记录到服役纪录，甚至连最近的通话记录都有，每一条都是无比正常。

甚至米雪儿还早就做过一些交叉比对，证明史东确实是一个狂热的绿色自然保护分子。

烟头随意翻了翻那些资料，暗自叹了口气：“或许是我感觉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