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稍等一下。”那位先生并没有让屏幕暂停，而是接过从屏幕外面递来的一个红色文件夹，他翻阅了几下后把它放了下来。
拿起搁在烟灰缸上的雪茄，抽完最后一口后他把雪茄在烟灰缸里按灭。
“米雪儿·洛林小姐。”他看向屏幕：“我没想到您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他指了指面前的摄像头，这个动作在屏幕另一端的烟头看来，仿佛是对方想用手指戳在自己的脸上，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自制力，才克制住了自己想要穿过屏幕扭断那根手指的欲望。
在情绪管理插件又一次弹出的警告窗中，那位先生的声音传到了烟头的耳朵里：“我知道您一直在听着，我想您需要知道一点：这同样是对您的招揽，别让自己的生命浪费在与野蛮人搏斗中，和下等人的运输工作上。”
“想一个合适的数字出来。”他打开那份文件夹，从里面拿出一份已经签名的委任状立在摄像头前，那上面最明显的一行字便是：委任米雪儿·洛林，为电子战部门负责人。
他抖了抖那张纸，把它从屏幕前移开：“洛林小姐，您或许以为这只是一张纸，但我想您能明白，本公司到底有多大，这张纸到底代表了什么。”
“无限的资源，无限的空间。”他轻轻把那张纸放在屏幕下方，手掌盖了上去：“这是你成为传奇的第一级阶梯。”
紧接着，像是刚才那样，他当着烟头的面撕烂了那张纸。
“它已经配不上您了。”那位先生扔掉碎片后，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我决定让您成为合伙人，我会说服其他股东，您会得到公司的原始股份。”
“请不要去随意想象那个数字。”他摇了摇头：“在您看到那个数字之前，哪怕是最疯狂的梦中所梦到的景象，对那个数字来说都是无比苍白的。”
‘完了，被抓住了。’Q版的米雪儿跪在地上，小脸皱出一副灰心丧气的表情来。
“在你感到挫败之余。”从喇叭里传来了那位先生的轻笑声：“为什么不能把这当作一次入职测试呢？”
“你只有一个人。”他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而我有一个庞大的团队，可你还是绕过了重重障碍，找到了我给你留下的礼物。”
Q版的米雪儿换了个牌子，上面是一串与某个未知主机的联络编码，下方还附带着接入用的密码，另一个牌子上写着：‘我只找到了这个。’
“这就是我所说的天赋。”那位先生仿佛看到了米雪儿和烟头的私密通讯，他转过自己的雪茄来看了看，欠身把它按灭在了烟灰缸里。
“认真考虑一下。”他搓了下捏过雪茄的手指，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放在脑子里，多转上几圈。”
“期待你们的答复。”他拿起桌子上一块看着很破烂的怀表，对两人亮了亮那破碎的正面，这块连时针和秒针都丢掉的机械表外壳上满是划痕：“时间可是不等人的。”
看着那黑掉的屏幕，烟头沉默了几秒才拿出自己的烟来，点燃了一根默默抽掉了半支之后，才回头看向一直坐在他身后，安安静静的扳手。
此时那个引爆器已经被扳手拆成了一片整齐摆放在自己面前的零件，感应到烟头的目光看过来，她抬头对烟头摇了摇头说道：“被骗了。”
扳手咬了咬牙，一侧腮帮子那里鼓起一个小包来，指着被连接在终端上的引爆器内置天线说道：“假的！我试着发出握手讯号，没有任何回应。”
烟头点了点头，正向要对扳手问什么，却又把即将出口的话给生生咽了回去，借着低头抽烟的动作掩饰脸上的表情。
“他带了干扰器。”光看烟头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扳手就知道他想问什么，心里在为烟头的善解人意感到甜丝丝之余，又有一股名为愤怒的邪火挥之不去。
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她很烦躁的揪起不小心落在额侧的头发看了一眼，挥手把它甩在一边，用很无奈得语气说道：“外面的小家伙们都需要被强制安装敌我识别装置的。”她用下巴指了指乌鸦的尸体：“那家伙就是靠着这个漏洞进来的。”
既然扳手已经把话说开了，烟头也就没什么顾及的了，他扔下还剩下的半支烟站了起来，走到乌鸦的尸体那里，摘下对方的终端搁在一边，顺着插在终端上的一根深入袖子里的连接线，找到了里面一个想是烟盒大小的东西。
然后烟头还找到一些无关痛痒的个人物品，既然知道了对方的身份，烟头很清楚按照那些人的习惯，他们的身上不会携带太多会给自己找麻烦的东西。
随手把那个终端和盒子用连接线缠了缠，扔给扳手，他看着整齐摆放在乌鸦尸体旁的个人物品皱了皱眉，拿起了对方的门卡看了看，心里觉得要找到什么东西的话，还得去乌鸦的房间里翻了翻。
而在他的视网膜显示器里，偷偷黑了乌鸦终端的Q版米雪儿也摇了摇头，对方的终端里除了一些根本无法追踪来源的信用点转账纪录外，干净的像是刚出厂一样。
透过与烟头共享的视觉，米雪儿也看到了被烟头拿在手里的那张门卡，不过她显然对这玩意没抱什么希望。
‘你觉得这东西会有用？’
烟头站了起来，把门卡收进兜里，弯腰拽着乌鸦的脚脖子，单手拖拽着尸体走到帐篷口把尸体放下，回去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一只手拎起了幽灵装甲的面甲，沉声提对正在鼓捣那个终端和干扰器的扳手说道：
“我去处理一下，然后去找淫虫。”他歪头示意了一下躺在一边缺了半个脑袋的尸体：“别让老爹知道。”
“为什么？”
“我会处理干净的。”烟头一语双关的话回答了扳手之后，也没管扳手接下来要说什么，拽着尸体消失在了外面的雨幕中。
离开了扳手之后，他轻声对米雪儿解释道：“乌鸦是搞情报的，这些人一般都缺乏安全感，很有可能会设定一个保险开关，保证自己如果挂了，也会拖着最可能干掉他的那些人一起下去。”
看完了被自动转换成文字发过来的讯息，Q版的米雪儿对烟头举起了个新的牌子：‘你确定这些对我们有用？我觉得咱们还是离开这里好了，那家伙要是真像他说的那么神通广大，早就找到咱们了，而不是靠着上尉的报告才找过来。’
“不行。”纵然知道米雪儿看不到自己的表情，烟头还是下意识摇了摇头：“会给老爹他们带来麻烦。”
‘那又怎么样？’Q版的米雪儿学着烟头的样子摇了摇头：‘别忘了，当初他们可是要干掉你的。’
“那又如何？别忘了，那时候他们赚的是谁的钱。”
‘好嘛好嘛。’Q版的米雪儿用力抓了抓头发，表现出一幅很烦躁的样子来：‘亲爱的你说句实话，是不是喜欢上那个白化病的小姑娘了？要不要我帮你……’
米雪儿留下的那一大串的省略号代表了无限的可能，里面既有齐人之福的迤逦畅想，也有散发着铁锈味的可怕未来。
“别多想。”烟头站定脚步，回头看了眼已经被隐没在枝干和灌木中的帐篷，地上残留着一条尸体拖拽出的长长痕迹。
他很清楚，随着天上雨点的不断落下，这条痕迹也会被掩埋在雨水下。
看着那些已经开始在痕迹中积存的雨水，烟头沉默了几秒才对米雪儿说道：“她有属于她的未来，小女孩总是喜欢幻想一些东西。”
转过身继续拉着沉重的尸体向前走着，烟头接着说道：“她说过的话你也听到了，你不是还找到了那个曾经收养过她的异能者的讯息吗？”
“这只是一种移情作用。”他找了一处合适的地方，伸出左手对准了积满了雨水的地面，伴随着冰蓝的光芒在手心闪烁，他用异能推开了积存了很多年的腐烂的树叶行成的腐殖质层，露出了下方泥泞的地面。
皱了皱眉，烟头继续鼓动异能把地面也掀起一层来：“我只是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罢了。”拽着尸体的脚脖子，他挥手把尸体扔进了开始积水的坑里。
“愿你安息。”烟头沉声对被雨水浇的皮肤发白的尸体说了一句，然后用异能推动着泥土填了上去，又把之前排开到一边的腐殖质层也恢复了原状。
他左右看了看，捡起两根树枝来，用随身的胶带捆了一个十字架，用力插在了脚边的地上。
这次Q版的米雪儿没有像之前那样出口嘲讽，她站了起来，给了岩头一个背影，想是趴在玻璃窗上看着外面的孩子一样，盯着那个十字架。
烟头的沉默引起了米雪儿的共鸣，一声叹息在他耳边响起，米雪儿轻声对烟头问道：“如果，我是问如果：有一天我们也死在某个没人知道的角落，会不会也有人给我们挖好坟墓，还在外面立个墓碑？”
对于这个问题，烟头已经思索了很多次了，所以回答也是张口就来：“我比较喜欢火葬。”
他低头看了眼托在手里的面甲，头顶上不断落下的雨水让面甲内部的六角形沟槽里积满了雨水：“我不想像彻斯特的那些人一样，死了还被挖出来。”
甩了甩面甲上的水珠，烟头把它覆到了脸上，随着下颌位置的插槽扣紧，折叠起来的头盔也缓慢展开与面甲连接在一起。
面甲内闪烁着细小的蓝色光点，随着外部摄像头的启动，黑暗的视野亮了起来，个个系统纷纷上线，最后留在屏幕中央的是一个弹出的提示框：‘所有系统准备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