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恪一般不惹事,但一旦有人惹他,也不是息事宁人的性子。
这首元日大朝获得大家的好评之后,他就看向刘自,问道:“不知道这首诗刘侍中可还满意?”
刘自赞道:“陈医师果然诗才过人,不过……”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方才听安平公言你并不知道大朝会流程礼仪,不知又是如何写出这首诗的?”
众人也都是一愣,是啊。
如果说只凭借想象能写出第一首元日大朝大家还能理解,这首诗以雄浑的气势取胜,并未描写细节。
可是第二首元日大朝就是细节取胜,一个不熟悉大朝会流程的人是怎么写出来的?
李世民一开始也同样有些惊异,不过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重新露出了笑容。
陈景恪自然也早就想到了这个漏洞,不慌不忙的道:
“前几日为晋阳公主诊治时,承蒙公主厚爱为我讲解了大朝会流程,所以这首诗有一份功劳是公主的。”
“只是元日大朝毕竟是我大唐最大的盛会,我第一次参加又无人做伴,难免紧张。”
“幸好遇到了安平公,经他指点使我对大朝会之礼仪更加了解,也缓解了我心中的紧张感,不至于出丑。”
听到他提起晋阳公主,众人皆释然。
但凡换个公主大家肯定会认为他吹牛,让公主给你讲解大朝会流程,真能吹。
可晋阳公主在所有人心里那都是善良的代名词,她给陈景恪讲解流程是完全能理解的。
而且陈景恪的后续解释也确实没有毛病,毕竟这是大朝会,第一次参加要是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碰到一个和善的老人,多问几句也实属正常。
这时李世民终于出声终结了所有的质疑:“哈哈……诸位恐怕还不知道吧,景恪手中的请柬就是明达给他的。”
“明达自幼多病,是景恪帮她梳理控制住了病情。那孩子对他非常感激,所以在礼部拟定的宾客名单中加上了他的名字。”
众人更是恍然大悟,这确实是那位公主的风格。
同时他们也明白了李世民为什么要捧陈景恪,很可能也是受晋阳公主的影响。
通了,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众人一边称赞公主善良,一边对陈景表示了羡慕。
只有少数人,比如长孙无忌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皇帝这是真的已经作出决定,并开始铺路了。
闻言刘自也露出释然之色,然后歉意的道:“原来如此,是我多疑了。陈医师诗才过人,某佩服。”
看着他完全不似作伪的态度,陈景恪只感觉嵴背发寒。
不怕敌人恼羞成怒,就怕对方前脚给你挖完坑,后脚还一副无辜模样,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不过他人微言轻,关键是摸不清刘自的路数也没有办法反击,只能暂时把此事放下,后续看李世民什么反应再说吧。
回到座位坐下,陈景恪悄悄的朝李治拱了拱手表示感谢。
李治不动声色的点点头,然后继续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看着他这幅乖宝宝模样,陈景恪哑然失笑。
恐怕谁都不知道,这位未来敢自号天皇大帝吧。
马周、长孙无忌乃至房玄龄等人也都朝他投来欣赏的目光,他也都一一拱手回礼。
宴会继续进行。
方才的事情非但没有让气氛变得沉闷,反而激发了大家的创作热情,很多人都踊跃作诗。
有描写大朝会的,有歌功颂德的,有祈祷风调雨顺的……总之一水的喜庆诗。
陈景恪反而变得低调起来,充当起了记录员,把大家的作品抄录下来。
有人邀请他作诗,他也只表示暂时没有灵感,就不献丑了。
越是如此,别人对他的评价就越高。
明道理知进退,该进的时候就勇勐直前,该退的时候就果断低调,把舞台让给别人。
难怪皇帝要捧他,看来不只是因为他治好了两位公主,还看中了他的性格和能力。
本来陈景恪是想吃饱喝好中途开熘的,现在自然是没有办法了,索性也就耐住性子全程跟了下来。
后面其实也不枯燥,作诗、拜年、祈福、藩属国的人轮番来送上祝福语,时不时的就会有一场舞乐表演,总之是非常热闹。
持续了约莫两个时辰,大朝会顺利结束。
李世民率先带领一群重臣离场去了甘露殿,他们还要在那里开会。
皇帝离开后其他人也各自散开。
陈景恪自然是没资格去开会的,目送李世民等人离开后就准备离场回家。
还没动身就见到李百药在前方笑吟吟的看着他。
他连忙走过去,行礼道:“安平公,多谢你多番照顾。”
李百药点点头,挥退跟在身边的仆人,道:“来,随我老头子走一走吧。”
陈景恪上前一步轻轻搀住他道:“这是晚辈的荣幸。”
李百药带着他一路往外走,道:“你的书法和诗文皆上上之选,不知令师是哪位大家?”
陈景恪为难的道:“这……”
李百药却了然的道:“不方便说?也是,令师应当是位真隐士,否则以他的才华不可能寂寂无名。”
“那就别说了,既然他想避世隐居,我们又何必当那个恶人呢。”
陈景恪心中很是佩服,道:“安平公胸襟让晚辈佩服。”
两人又转移话题,说的都是一些生活上的家长里短,就和普通人聊天一样。
主要是李百药问,陈景恪回答。
得知他拒绝了皇帝的赐官,一心想要研究医术治病救人,李百药夸道:“你是个有志气的少年郎,这很好。
“当年我也认识一位和你一样才华横溢之人,他也数次拒绝朝廷征召一心钻研医术治病救人。”
“这个人你应该听说过,就是孙思邈孙道长。”
陈景恪连忙道:“孙道长医术通玄,学问深厚,晚辈岂敢与之相提并论。”
李百药说道:“现在的你自然是不如他的,然你还年轻,只要专心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不说能超过他也不会差太多。”
这妥妥是个极大的褒奖了,陈景恪也不好再谦虚,只能苦笑道:“谢安平公鼓励,晚辈只能努力去做,尽量不让你失望。”
不一会儿两人就走到一无人处,李百药突然说道:“你可知刘侍中为何刁难于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