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雨滴明白,那是一条死亡通道。
每个医院里都有这样一条充满了悲伤和泪水的通道,活着的人送别去世的人走进一个个空屋子里,把自己的亲人留下,然后哭着离开。
在雨滴看过的电影和电视里经常有这样的情节,每次看到这里,她都会陪着戏中人落泪。
“你一定是搞错了高侦探,我不可能一个人到那种地方去,除非是记忆出现了问题……但是,那些断断续续的记忆在我脑海里那么真实,仿佛就在昨天一样。我相信自己是不会记错的,到那里去的目的也不是送别亲人。”雨滴激动地说,浑身都在颤抖。
凯贝感染了她的悲哀情绪,抬头看着她,眼珠一动不动。
“我刚刚只是分析普通医院的普通情况,跟你的记忆一定不同。所以不要担心,我们还有的是时间调查这件事。”高度赶紧安慰雨滴,但是为时已晚。
其实,他们很清楚,那绝对是一条死亡通道,因为全世界的医院都是一样的。家属把病人送进来,最后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治好,一种是治不好。所以每一个医院都会有这种准备,必须为那些去世的人找一个干净、低温的环境。
“我感觉走到地下室的时候,空气中非常寒冷,就像到了严冬一样。”雨滴说。
高度没有接话,因为这种情况下,无论他怎么说,雨滴都会越来越伤心。
按照逻辑分析,只有存放去世的遗体的地方,才会把温度控制下来,到达零度以下。也就是说,在雨滴的记忆里,很可能到达了一个那种地方。只不过去世者的遗体是通过死亡通道到哪里去的,而雨滴是经过医院里的楼梯一步一步走下去的。
“一定是哪里出现了错误,一定是。”雨滴坚决地说。
她绝对不承认自己到医院里是去为了送别亲人,因为她的亲人都在,父母远在国外,叔叔全球旅行,根本没有值得送别的对象。更何况,她还那么小,就更不适合到医院里那种地方去了。
“一定是你的记忆出了问题,不要太担心了,这件事我们可以从长计议。”高度说。
不知不觉中,雨滴的眼眶湿润了。
她联想到在电影电视里看到的情节,那些生离死别的人几乎无法活下去,因为送走亲人的悲痛比山峰更重,压得他们喘不过气了。但是,人生在世,总是难免面对这些至暗时刻,而且每一个人都能遇到,无法幸免。只有那些坚强的人才能承担悲痛和泪水,继续前进,走完自己的人生。
“谢谢你高侦探,我现在明白了,就算是有这种恐怖的回忆也不会担心,大概就像林风说的,我的记忆里掺杂了别的东西,才影响了自己的正常思维。我以后会非常注意,尽量做到专心致志,先把主要的事情做好。”雨滴说。
凯贝抬起头来,伸出小舌头,在雨滴脸上舔了一下。
原来有两颗泪珠不知不觉中滑落下来,被凯贝看到了。
凯贝永远都是善解人意的,能够感受到雨滴的快乐,也能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忧伤。
高度抽出两张纸巾递过来,让雨滴擦眼泪。
“不要难过了,我去叫外卖,吃完饭好好休息,然后我们半夜去医院。”高度说。
为了驱散那些不愉快的情绪,雨滴把侦探社里所有的灯都打开,让每一间办公室都变得灯火通明,就像过节一样。
她强迫自己忘掉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尤其是跟死亡通道有关的。她不敢让自己停下来,仿佛那些不好的情绪正在后面追赶,只要她坐下,那些情绪就要扑上来,将她死死地缠住。
凯贝跟在她的后面,寸步不离,默默地支持着她。
高度叫的外卖是必胜客的披萨和饮料,如果放在平时,雨滴一定吃得很开心,但是现在,她的情绪受到严重影响,任何东西吃到嘴里,全都味同嚼蜡。
“只有好好吃饭,才能好好工作。”高度说。
雨滴点点头,表示接受高度的安慰。
凯贝也受了雨滴的情绪影响,猫罐头连三分之一都没吃掉,就不再吃了。
高度转换了话题:“我刚刚查过你们去的那个地方,那位植物学家非常有名,经常在全世界各地讲课,他的研究方向就是全球变异植物,其中自然也包括青铜花。只不过,青铜花实在是太稀有了,很多研究只是理论上的推测,根本没有实际依据。包括植物学家告诉你们的那种玄学理论。也是他自己通过各种古典文献推理出来的,并不值得完全相信。也就是说,大亨和朱莉也未必完全相信植物学家说的那些话,最终的评判标准,就是青铜花能不能发挥出某种神奇的作用。”
“当时林风问了植物学家很多问题,我正好在打电话,遗漏了几个,本来我想请林风到我们侦探社来一起研究问题,可是他的情绪也不太对,所以就分开了,如果有时间,我们还是应该跟林风多谈一谈,我能感觉到,他读过很多书,知识结构横跨很多领域,能够给我们的侦察任务帮上大忙。”雨滴说。
“我的看法也是一样,只有博览群书,一个人的知识结构才能建立起来,就像高楼大厦的骨架一样。知识面越广泛,触类旁通的机会就越多。我也希望林风能够给我们帮忙,顺利解决四件失物的案子。”高度说。
对于林风不愿意当侦探这件事,雨滴感到很惋惜。可是,中国古人早就说过,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那些真正能够在某个领域出人头地的人,一定是把工作和爱好结合了起来,工作即游戏,游戏即工作,所以才会不知疲倦地在未知之路上探索,最终达到成就的巅峰。
像现在这样,既然林风不愿意当侦探,就算请他到侦探社来工作,也不会出成绩。
刚刚说到这里,雨滴的电话就响起来,正是林风。
“雨滴,我查过一些资料,现在有这样一个问题——如果不是你的记忆出了错,就是医院里发生过一些奇怪的事,让你看到、听到或者想到了。不过这都没有关系,因为真相只有一个,眼见为实,耳听是虚,那些断断续续的记忆也是靠不住的。所以我想告诉你,不管医院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我们都有时间慢慢追查,还原真相,让你的记忆不再充满了疑惑和恐慌。”林风说。
“谢谢你,还一直惦记着这件事。”雨滴真诚的道谢。
“不要客气,我们是好朋友,当然要彼此关心,彼此爱护。”林风说。
高度低声告诉雨滴:“把我们要去医院的事跟他说,看看他要不要一起去?”
雨滴立刻重复了高度的话:“林风,我们要去医院,因为今天在医院的时候,社长把一个写着字的小布条塞到了凯贝的牙齿里,告诉我们医院里有敌人,今晚十二点钟在医院碰面,跟敌人正面交锋。”
“我早就感觉到社长跟我们说话的时候神情跟平时不一样,似乎另有隐情。好吧,你们几点出发?我会准时到达侦探社楼下,跟你们一起去。另外,我还会联系包大福,让他通知那个能够开锁的朋友,今晚过来给我们帮忙。”林风说。
他的思维果然更缜密,因为在那么晚的情况下,医院的很多门都是锁上的。找不到钥匙的话,他们不可能强行闯入,就会被挡在外面。如果有一个善于开锁的帮手,这件事就会变得很容易,到哪里去都能畅行无阻。
“很好,你想得太周到了。”雨滴说。
他们约好半夜十一点半钟在侦探社大厦楼下会合,然后雨滴就挂了电话。
“包大福真的帮了我们大忙了,这么晚去医院,如果医院锁了门,我们什么都做不了。”高度说。
雨滴点点头,包大福就是这样一个奇奇怪怪的人,学习上不是十分努力,但成绩也过得去。他的兴趣点就在于认识各行各业各种古怪的人,然后把这些人的特殊才能分门别类记录下来,任何时候用到,只需要一个电话就能解决很多问题。他其实也非常适合做侦探,因为他太善于收集资料以及跟别人沟通了。
关于包大福,如果详细谈的话,几天几夜都说不完,因为那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三个人会面之后,就可以直奔医院,给胡说做帮手,解决那些敌人。
雨滴强迫自己吃了半个披萨,因为一整天她的情绪忽上忽下,都没有认真吃东西。这样下去,熬坏了身体,就什么也干不了了。
“雨滴,我这几天在社长的办公桌上看到一份资料,是关于时针组织的。起初没有太在意,以为社长只是在搜集资料,但是,在另外一些小卡片上,社长罗列了时针组织的黄道十二宫。所以我现在觉得,社长说的敌人也许就是时针组织的黄道十二宫里的人。”高度说。
“怎么可能呢?我总觉得那个神秘组织跟我们这个城市距离好远好远的,根本不可能发生交集。”雨滴摇摇头说。
“现在是互联网的时代,地球已经变成了一个地球村,无论好事还是坏事,即使发生在大洋彼岸,也会迅速传播到我们这个城市来,不会有任何距离相隔。”高度说。
黄道十二宫都是神秘杀手,而且个个诡异莫测,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因为见过他们的人都死了。
从前,叶天鹰也给雨滴讲过黄道十二宫的传奇故事,但是,每个故事结束的时候,叶天鹰都会加上一句——“永远不要惹上他们,那可是最麻烦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