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名女服务生走过来，想要端一杯酒给于树，被林风喝止：“拿走，他不能喝酒。”

那女服务生笑了笑，低声开口：“没关系，这杯鸡尾酒的酒精度极低，不会喝醉的。”

她一开口，林风便震惊了，因为那是金若兰的声音。

“你——”他向对方脸上望去，立刻明白，金若兰使用了人体皮肤级别的易容面具，再配合高明的化妆术，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如果她不主动开口，林风绝对认不出来，更不要说是别人了。

“我查过贵宾名单，至少有七名北方人是江湖掮客，跟于家、文家有关，很可能为了探听消息而来。两家开出的赏金都极高，我听有两名来自格陵兰岛的掮客用冰岛语交谈，他们在大雪山的工作只要取得进展，就能从文家拿到五千万美金。假如进一步建功立业，炸毁人参巨树或者参帮老巢，赏金翻倍。有那么一座金山摆在前面，他们会飞遍全世界找资料，而且严守商业秘密，绝不会泄露给别人。所以，林医生，你现在是他们眼里的香饽饽，每个人都试图跟你接触，获得第一手的资料。”金若兰说。

“如果反跟踪他们，会不会对咱们有帮助？”林风问。

金若兰摇头：“北方掮客的目标是钱，既不承担于家、文家家族毁灭的危机，也不承受雇佣兵挺进大雪山的风险。掮客掮客，为钱而活，一手托两家，倒来倒去，最后把钱倒到自己口袋里。”

“那么，今晚又要劳而无功了？”林风有些失望，“贵宾名册呢？拿给我看看。”

金若兰从吧台下拿出一份名册，放在林风面前。

林风发现，有四位位客人的签名栏空着，从公司与姓名看，那是两男两女，全都来自南亚小国。

“还有没到的客人？”林风问。

“应该很正常，这个所谓的人参盛宴召开得太仓促，有些国外客人来不及赶回来，并不鲜见。”金若兰说。

电梯一响，有人大步走出来，径直走向吧台。

林风用眼角余光一瞥，来的正是刺客查理。

“林医生，刚刚找不到你，有些心急，就追下来了。他怎么样？能不能让我单独跟他谈谈？”查理指了指于树。

“明天吧，他现在醉了，谈什么都是醉话。如果想谈，明天可以再约。”林风说。

“醉话才是真话，你们中国人不是经常说‘酒醉吐真言’吗？”查理锲而不舍。

“明天谈，可以吗？”林风微笑着拒绝。

于树已经醉了，他不能把于树交给任何人，以免出危险。

“林医生，你这样做，就管得太宽了吧？”查理面带不悦地问。

“你想谈什么？不过是申九姑下落、人参巨树下落对不对？查理先生，做人不要太激进，我们之间并无约定，你最多只是跟于家、文家签约，所以——”林风摇摇头，克制情绪，不再说下去。

查理猛哼了一声，脸色阴沉下来。

“就这样，明天再说。”林风说。

他不愿招惹江湖刺客，只求守住底线就够了。

“你们中国人做事，总是不爽快，瞻前顾后，怕这怕那。哼哼，如果你们能够学习北方的高效工作模式，早就进入世界强国之列了。好了，明天就明天，多等一天，我也等得起。”查理冷笑起来。

他愤然拂袖，走向电梯，应该是回去找那些美女们继续消磨时间了。

“连这些江湖刺客也来添乱。”金若兰摇头。

“他们都是为了钱，每一个人的性命在他们眼里，都只不过是一个美元符号。”林风说。

“按照江湖规律，为钱而来的人最后也会为钱而死。他们要什么，江湖就给他什么，但是，每一个死在他们手上的人，都会变成一笔债，债务累积到一定程度，就必须还债。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即便是江湖大佬们，也摆脱不了这种规律。”金若兰说。

北方人很激进，一旦看到赚钱的机会，比鲨鱼闻到血腥还兴奋。所以这几年，北方的江湖掮客比从前翻了十几倍，而且生意很不错。只要关注江湖新闻的，都能了解到这一点。

电梯门刚刚关闭，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女人匆匆而来，按了电梯的开门键。一步跨进去，跟查理同时上楼。

查理好色，到本城来既是工作也是猎艳，林风清楚这一点。

每个国家的人对金钱的态度不同，中国人擅长积蓄，外国人则尽量挥霍，符合中国古人说的“千金散尽还复来”。

“等一会儿我带于树回去，你守在这里，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其它消息。”林风说。

“刚刚于树说的家族秘密我也听到了，可信度极高。只不过，有些细节除了于大龙本人，谁都说不清楚。魔鬼藏在细节里——我们不要忘了这句话。所以，请尽快跟于大龙见面，弄清楚细节。”金若兰说。

于树复述问题的能力有限，本来就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故事，他又醉话连篇，词不达意，很多话完全不合逻辑。如果这些事由于大龙亲口来说，一定会更清楚。但是，目前情况下，要想让于大龙开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于树，我们回去吧。”林风站起来。

无意之中，林风向电梯瞥了一眼，发现电梯已经停在了十一楼，并没有继续向上，那个数字一动不动。

这一点不合常理，因为查理要去的是顶楼，而不是那一层。假如那女人在十一楼出去的话，电梯应该继续上行才对。

“怎么了？”金若兰问。

“电梯有些不对劲，或许查理从十一楼出去了。”林风皱眉。

这种变化也可以从查理的好色作出解释，就在电梯的上行过程中，他和刚刚进入电梯的那个女人达成了某种协议。

“你怀疑那女人？”金若兰问。

林枫点点头：“对。”

“如果有所怀疑，就上去看看。”金若兰说。

刚才那女人脚步匆匆。他们都没有看到对方的脸。

“你照看于树，我先上去。”林风说。

他进了电梯，先按了十一楼。

电梯上行过程中，他检查地面，没有发现血迹，总算松了口气。

他知道，申九姑神出鬼没，防不胜防，总是在想不到的地方出现，包括这个人参盛宴。那些北方来的掮客根本不知道参帮的厉害，以为这是在大城市里，一定非常安全，所以警惕性极差。这种情况下，如果申九姑蓄意杀人，那就如同虎入羊群一般。

电梯在十一楼停止，林风走出去，检查走廊。

很快，在通向步行梯的门外，他发现了查理的尸体。地上没有血迹，查理是因为脖子被扭断而死，毫无挣扎，一击毙命。

林风没有声张，继续坐着电梯向上，直达顶楼宴会厅。

宴会仍然在进行，男士们有了酒意，谈论的话题渐渐放开，与美女们打成一片。

林风悄然进去，无声地观察，并没有发现申九姑的踪影。

他在角落里坐下。默默等待。

四周喧嚣一片，仿佛到了集市。每个人都在争相发表自己的意见，全然不管别人有没有在听。其实，在这种情况下。任何情报都不可信，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林风看着旁边的人，觉得每一个人都在醉生梦死，借着这样一个场合，尽情放纵自己。参加这个宴会的人，仿佛与世隔绝，跟全世界人的痛苦并不互通。正因如此，这种快乐才显得很不真实。

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太多为富不仁的人，只顾自己享受，完全看不到民间百姓疾苦，一定会招致残酷的报应。

古代帝王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对于这些贵族富人来说，也是同样道理。如果百姓不堪承受压榨，贫富分化加剧，富人们的生意就会在一夜之间崩溃，家族荡然无存。所以，林怀远从小对林风的教育就是忠厚传家，而不是唯利是图，坑害百姓。

猛的，宴会厅正面的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幅画面。皑皑雪山之上，一棵人参巨树傲然耸立，俯瞰天下苍生。

寒风吹来，大树上各处的根须随风飘摆，仿佛一面诡异的旗帜。

林风最先注意到了那种变化，看到画面后，他立刻将目光转向大屏幕右侧的操作台。画面内容是由那边传来的，如果出现了雪山人参，就一定是申九姑在搞鬼。

操作台空无一人，连负责播放音乐的服务生也不见了。

林风没有起身，镇定地环顾四周，绝不轻举妄动。

画面持续拉近，人参巨树渐渐布满了大屏幕。

猛地，宴会厅里沉寂下来，所有人不再开口，全神贯注地看着大屏幕。

画面再次放大，巨树上的每一根根须都清晰可见。

“是绳套，是绳套？”站在大屏幕近处的一个男人叫起来。

现在，画面中每一条根须都变成了一个绳套。

“大树是绞刑架，根须是绳套，那么参帮就是索命的使者。”林风明白了。

“谁播放的这些资料？服务生呢？服务生呢？”有几个外国人怒气冲冲地叫着。

“那不是人参，是绞刑架，是绞索，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谁在搞恶作剧，出来，出来……”几个胆大的女人仗着现场人多，也跳着脚地破口大骂，不顾淑女形象。

这画面太诡异，所以尽管有人叫嚣，更多的人却是脸色苍白，从刚刚的醉生梦死中迅速挣脱出来，望向门口，随时准备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