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平甚至能够想到，如果把所有地区比作一群食草动物，那么像大仙会那样的食肉动物，就会选择最弱小、最怯懦的一只动物发动进攻，一击必杀而食之，然后重复同样的过程。

这个时候就需要所有的食草动物团结一心，共同对外。大自然总是存在优胜劣汰的规律，最终留下的就是自然选择的结果，如果某一个地区不思进取，始终想要置身事外，站在中立的位置，那么最先被消灭的就一定是它。

忽然之间，叶平觉得自己的思想已经融会贯通，没有任何问题能难倒他。

就像万山之王一样，全球所有的山峰都是他的，眼睛一张一合之间，达到这种境界，人生就再也没有困惑。

“或许这就是女大公要的答案吧。”叶平自言自语。

他到这里来，是要接受上天启迪的，现在想通了难题之一，当然就算有所收获。

他抬起头，仰面向上望着，目光尽头仍然是黑暗一片。

“如果可以的话，请教导我，如何处理陈思思的问题？”他低声说。

关于陈思思，未来就像一团乱麻一样缠绕着他，根本理不清楚。即使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智者，面临真正的爱情时，也会不由自主地深深陷入困惑的陷阱，无法自拔。

就像现在，他看不透陈思思的心，不知道对方到底如何处置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当陈思思投向金万年的阵营时，叶平已经感到了悲哀，因为对方已经不再相信他了。

失去了陈思思的信任，叶平感受到双重打击，一方面是病人和医生之间的关系，一方面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感情。

他想挽回这一切，绝对不愿意不战而败，倒在金万年的脚下。

“走自己的路，尽情地展示自己，而不是停留在原地。你呼唤大山，让它走过来，如果它不过来，你就可以走过去。”有个声音说。

“但是陈思思不是大山，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和女人，都不是大山，而是活生生地存在。”叶平回答。

“那只是一个著名的比喻，想想看，你和困难之间，仿佛隔着一座大山。如果双方都停留在原地，那么永远无法逾越高山，困难一动不动，当你往前走的时候，就会慢慢接近它，也就是说改变自己，就是改变这个世界。”那声音继续说。

“我已经改变了自己。”叶平说。

为了陈思思，他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改变了自己的生活原则，甚至是作息规律，全心全意地配合对方，让对方在治病方面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成为陈思思的私人医生，随时随地照顾她的起居，让她过得顺心如意。

如果这些改变还不足够，那么他已经无能为力。

“你已经产生了怨言，那么这种改变就是没有意义的。”那声音说。

叶平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回答，因为经过对方的提醒，他发现自己的确心有怨言，在从前这是不可能的。他曾经发过誓，只要是陈思思是需要的，就是他乐意奉献的，而且永不停止，永不抱怨，永不熄灭热情。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誓言已经改变，而且有所动摇。

人总是会变的，他也一样，不能幸免。

“我还要为她改变多少，她才能知道我对她的感情？”叶平问。

“改变到不能改变为止，努力到不能努力为止。”那个声音回答。

叶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发现这些哲理上的辩证问题，听起来很有道理，实际上难以达到。

他做出了这么多改变，已经接近于自身的极限，再走下去，就已经完全失去了自我，他叶平也就不存在了。

“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我已经做不到了，就像现在，我如同一张被过度拉开的弓，弓弦即将崩断，再也无能为力。或许我可以继续努力，直到自己鞠躬尽瘁，那样还有什么意义呢？我死了，谁来陪伴她，或者说，我死了之后，别人就会摘取我的果实。”叶平说。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世界上的哲理，不全是如此吗？”那个声音问。

叶平苦笑起来。其它事情可以如此，但是在爱情中，绝对不能这样，也就是说，一个人可以向世界奉献出一切，但绝对不是爱情和爱人。

如果能够做到连这些都舍弃，那么这个人就是圣人，而不是平凡人。自古至今只有那些真正的修行者才能达到这一点，无情无欲，无爱无家，直到最后抛弃一切，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直至肉身成圣，白日飞升。

那不是叶平追求的方向，也不是他的修行目标。

或者换句话说，他不想做一个修行者，而想做一个平凡的英雄，除了拯救世界，还要拯救自己，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在红尘俗世中，认认真真地生活下去，而不是离群独居，成为修行者。

“你还是不能彻底舍弃一切，所以，也追求不到世界上最伟大的感情。”那个声音说。

“你的意思是否说，我的所作所为都是无效的，只是在自欺欺人、掩耳盗铃？”叶平问。

“既然你已经知道答案，又何必问我，这个世界上，充满着你这样的人，答案就在你心里，自己却不相信，反而要千里迢迢跑到某个地方去，借着朝圣之名，证明自己心中的答案。相信自己，询问自己，那才是最好的捷径。”那个声音说。

“但是你还是没有告诉我到底应该怎么做？”叶平问。

“去问你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只有那样，你才永远没有怨言。因为这条路是你自己选择的，无论成功还是失败，不会感谢或者仇恨某个人，只是面对自己。”那个声音说。

叶平摇头，无比失望，因为他想要的不是这种答案，而是一个立即可以付诸行动的计划。

如果这就是他来光明神殿得到的启示，那么就实在太糟糕了。

“告诉我，陈思思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叶平继续提问。

“你为什么不去问她，面对当事人，岂不是更直截了当？”那个声音回答。

“这是爱情，如果直接询问，那就失去了它的意义，我必须猜到她的心思，才能更好地善待她。”叶平说。

他和陈思思之间，似乎一直在捉迷藏，双方都不理解彼此的心思。

那个声音沉默下去，似乎回答提问的人，早已经远去。

叶平低下了头，心头沉甸甸的，他知道自己的问题，再也不会有人回答了，因为那些答案，已经从天而降，跟他心里原有的融为一体。也就是说。他很清楚，知道自己能够得到什么答案，根本无需问任何人。

虽然古人说医不自治，但是心理医生却不是这样，他们永远能够彻底分析自己的内心世界，永远明智冷静，仿佛站在手术台边的医生一样。

叶平深深地叹了口气，身体蜷缩起来，再也无法镇定如常。他可以帮助别人解答疑惑，可是这一次轮到自己了，却没人能够帮助他。

“就算回到那个城市，我该怎样面对陈思思？怎样把她从记忆神殿的理论中拯救出来？”现在他清楚地知道，一个人要想快乐地活下去，就要靠自己，而不是什么世外桃源。

“你又错了。”那个声音突然再次出现。

“什么？”叶平抬头仰望。

“世界上真的存在世外桃源，只不过，愚蠢的人永远看不到，如果你想找到那里，就要抛弃自己原先的旧思想，迎接新思想。我只是告诉你，世外桃源永远存在，亘古至今，从未缺失过。只不过，必须是有缘人才能得到的，不可能泥沙俱下。”那个声音说。

“那么，我的病人们梦见的大雪山究竟在哪里？那个转盘究竟还能不能开启？”叶平问。

“我给不了你肯定的答案，但是，既然它存在，就有存在的道理。如果你想打开它，持之以恒地努力，必定会有成效。”那个声音说。

叶平心里一瞬间充满了喜悦，其实，他和陈思思的感情可以暂时往后放，如果找到世外桃源，陈思思就能从记忆深点中解放出来，不再把自己困在其中。

“请告诉我，它到底在哪里？哪怕是只有一个大致范围也可以，我就可以踏遍群山，找到那里去。”叶平说。

“正午的太阳照着你。”那人说了一句话，但是似乎毫无意义。

叶平情不自禁地看着脚下，虽然这里没有阳光，但对方说的话，一定是跟阳光有关的。

“当阳光照着你，你的影子在哪里？”那个声音问。

叶平回答：“影子当然就在脚下。”

“没错，没错。”那个声音说。

叶平猛然觉悟：“难道你的意思是说，大雪山就在脚下？”

那个声音没有回答，而是模棱两可地说：“一切哲理，都存在于人的心中，前代的圣贤，用打比喻的方式，告诉你很多道理，只有人自己去揣摩，才能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就像现在我问你，你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是在做梦，还是在清醒地跟我一问一答？”

叶平回答：“当然是在现实中，我还没有入睡，如何做梦。”

“错了，错了，错了。”那个声音，连说了三句。

叶平在自己手臂上狠狠拧了一把，能够感觉到剧烈的疼痛，也就是说，他是在现实中，而不是在梦中。

“你告诉我，影子在脚下，那么大雪山也在脚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叶平追问。

“上天的神谕只能点到为止，不可能面面俱到，否则的话，世界上所有的秘密，只要一句话就能揭穿，也就不再有秘密了。”那个声音说。

叶平冥思苦想，仍然不明白“影子在脚下、大雪山就在脚下”的道理。

这里是光明神殿，再向外就是皇族的宫殿，如果大雪山就在附近的话，纳兰不可能不知道，更不可能知而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