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突然记起来,大概八十年之前,的确有一位张姓的木匠,名声传遍全世界,被各个地区的皇室争相追捧,并且称他为当代奇人。
最奇怪的是,他不仅仅是木匠,而且是天下第一的画家、篆刻家、雕塑家,横跨各个艺术门类,在每一个类别当中都留下了脍炙人口、价值千金的作品。
后代有人收藏过他的几幅画,等到在拍卖会上出售之时,总价值已经过亿。
“你的祖先就是他——那个当世无双的艺术大师?”林川问。
张大年点头:“正是正是,很可惜,作为他的后代,我始终没有闯出什么名头,给祖先丢脸了。”
一想到那位跨界艺术大师的名字,林川就有顶礼膜拜的冲动,因为自己在大学里的时候,每一位导师提到那位张姓大师,都会崇拜得五体投地。
他真的没想到,能够在这里遇到张姓大师的后代。
“在这里遇到祖师爷,也真是奇怪,因为我知道,张姓大师一直在敦煌一带行动,即使外出,也不可能到这里来。”林川说。
“家族中说那是唯一的一次,因为皇室出了很高的酬金,专程派人把他请来。并且,皇室里面的很多雕花纹饰、木板刻画都是当时少有的珍品。所以,祖先为了那些艺术品,也就不计报酬,风尘仆仆而来。祖师爷告诉他,不管以后地区形势如何变化,都要守住自己的本真,绝不卷入地区斗争之中。当时有两个地区的皇室,极力聘请祖先出任文化部长,他正在犹豫不决,不知道该答应哪一家才好。受到鲁班大神的教导之后,他幡然醒悟,同时拒绝了两家的邀请,把自己的一生全都奉献给了绘画事业。”张大年说。
林川知道那位大师的生平,也知道邀请他出任文化部长的是哪两个地区。
历史明确记载,两个地区最终因为地盘划分而发生激烈战争,最后两败俱伤,被其它地区吞并,原先的皇室也不复存在。
如果张姓大师成为他们的文化部长,不管受聘于哪一家,最后总会在人生中留下一个巨大的污点。所以说,关键时刻,祖师爷的点拨无比重要。
“把这个秘密传承下去,我就要死了。这是家族的惯例,谁也无法更改。”张大年说。
“如果你身体有病,我可以送你去医院,一定会没事的。”林川说。
“为了这个秘密,我在世间苟延残喘,已经活得太长了。现在秘密交给了你,皇陵的大事也交给了你,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完成祖先交付的任务,肩上始终挑着沉甸甸的担子,那样的话,死了也不会安心。”张大年说。
“这件事已经结束了,既然秘密传给了我,你就回去安心养老吧。”林川说。
“对于我来说,养老没有什么意义,不要管我了,做好你自己的事。”张大年说。
林川端起桌上的一杯酒递给张大年,自己也端起一杯:“为了庆祝秘密能够传承下去,更为了庆祝我们本是同一路人,能够在祖师爷的教诲之下,奋力前行——干一杯。”
在这种时候,两个人结成了坚强的同盟,共同对抗左丞相的暴力压迫。
干了一杯酒,张大年枯瘦的脸上有了血色。
“外面那些木匠听从你的领导吗?”林川问。
事实上,同样的问题他已经问过,但是现在,他需要知道一个真实的答案。
张大年苦笑着摇头:“他们已经被左丞相蛊惑,认为只要杀死了木人,就能过上幸福的生活。现在的年轻人浮躁而暴戾,根本不是从前那样,我已经无法领导他们了。”
这才是真正的现状,刚刚张大年的回答,还有很多水分在里面。
“如果杀了左丞相,年轻人是不是就会一哄而散?”林川又问。
“你错了,你根本杀不了他,他既然摆下了筵席,就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个人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粗鲁狂野,而是心思缜密,歹毒无比。当年,如果不是皇室果断地把他驱逐出去,如今这个地区的大权早就在他手里了。”张大年说。
“他的目标只是权力,这就是最大的弱点。一个人只要有弱点,就很容易被攻克。”林川说。
他多次观察过,左丞相在哈哈大笑之时,身体露出巨大破绽,那就是下手杀人的最好时刻。
“我杀了他,我们一起出去。”林川说。
“我在担心,如果真的杀了左丞相,外面那些年轻人不但不会一哄而散,有可能引发一场大暴乱。对于这一点,你是不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当然,按照从前的惯例,以暴制暴就足够了,可是这一次,如果把这些木匠全都抓起来,或者是全都杀了,整个地区的生产力就会受到严重削弱,十年之内恢复不了。”张大年说。
这也正是林川反复考虑的一点,对于那些没有社会经验的年轻人来说,他们的错误在于受到了左丞相的蛊惑,本身并不想反对皇室的领导,罪不至死。
林川摇摇头:“暂时我们无法顾及那么多,如果刺杀了左丞相之后,木匠们发生暴乱,那就先抓起来再说。乱世用重典,这才是唯一的真理。”
现在大厅里仍然没有其他人进来,只剩他们两个。
林川有些奇怪,因为左丞相离开了这么久,似乎并不担心他和张大年密谋或者逃走。
猛的,他一下子跳起来:“坏了,我们中计了。现在左丞相一定带人进攻别墅那边,声东击西,准备拿下皇室所有的政权。”
这真的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那边失守,丽莎和檀香就有生命危险。
“我先回去组织人马保护别墅,免得被左丞相一举歼灭。”林川说。
他站起来向外走,迎面,左丞相带着两个人,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真是倒霉,我本来制定了很好的计划,想不到你手下的两个人太厉害了。我派出了一百二十个人,只剩下他们两个活着回来。”左丞相气急败坏地说。
他身后的两个人已经受了重伤,前胸后背满是鲜血。
“我们在这里谈判,你却派人偷袭别墅那边,不仁不义,遭到挫败是肯定的。”林川说。
他缓缓地松了口气,暗自庆幸把丽莎和檀香都留在别墅里,两人联手,才确保后防不失。
“那两个女孩子,迟早是我的人。”左丞相阴森森地笑起来。
“我们还是先谈合作的事情吧,我已经知道了那个秘密,什么时候去皇陵?”林川问。
“首先你要把整个地区的大权交给我,召开一次盛大的权力交接仪式,让所有百姓知道,他们现在唯一的领袖就是我。然后,我会按照每一个人的贡献进行封赏,让大家都能感受到我的温暖和诚意。做完了这些事情以后,你继续去修复皇陵,按照张大年说的路线取得山河九街盘——这个计划怎么样?”左丞相说。
“这当然是个很好的计划,只不过筹备那个仪式非常麻烦,能不能拖后?”林川问。
“所有的仪式我都准备好了,只等你来交出权力,哈哈哈哈……”左丞相再次大笑。
近在咫尺之间,林川觉得,只要出手,左丞相必死。
“林川,你如此听话,简直出乎我的预料。所以我对你的怀疑越来越深,为了检验你的忠心,我给你准备了毒酒,而且现在你们已经喝下去了,哈哈哈哈……”左丞相再次大笑。
“什么毒酒?”林川怔住。
“桌上所有的酒里都有毒,我喝了一大杯,也不过是给你们做做样子。哈哈哈哈……现在,毒酒就快发作了,你们不老老实实听话,就等着七窍流血而死吧。”左丞相说。
这是最古老的杀人方法,但往往非常奏效。
林川皱眉,右手捂住胸口。
“别慌,只要真正地臣服于我,一定会拿到解药,不会死在这里的。不过,既然张大年把秘密告诉了你,他就没什么用了,让他死吧。”左丞相说。
林川看着左丞相,这个粗眉毛、麒麟眼、狮子鼻、阔下巴的中年人太看重权力,所以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目的。如此一来,就等于是将自己的弱点暴露无遗。
对方该死,这一点已经毋庸置疑。
“不管我怎么做,你都不信任我?”林川问。
“对,我不信任任何人,从来都不。我被出卖了那么多次,早就该吃一堑长一智了。”左丞相说。
“杀了张大年,本地区就损失了一个最好的木匠,你不觉得吗?”林川问。
左丞相大笑:“失去一个木匠怕什么?外面千千万万个木匠都愿意跟随我,任由我差遣。林川,如果你真的归降,我的就是你的,无论死士还是美人,你尽管拿去用就可以了。可是,你心里另有打算,我也容不下你,别怪我。毒酒杀人,当场无情,你最好赶紧考虑,趁着毒药发作之前,向我跪拜臣服。”
猛地,林川捂住心口,脸上的痛苦表情增添了十倍。
“你的毒酒真的……很厉害,我觉得胸口好像有十个刀片一起切割一样……”林川呻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