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相信你，卡尔先生，你跟我一样都是毫无信誉的人，为了完成任务，就算当场枪杀自己的亲人，也会眼都不眨。”海龟说。

“那就没办法了，大家的合作没法进行下去了。”卡尔说。

“唯一的办法，我们都相信林博士，请他拿出一个详细的计划，看看我们可以在哪里，对古城残卷进行共同审察。”海龟说。

他们的目标很明显，就是指向林川，或者说就是向皇室这边提出要求，设立单独的办公地点，解决木人的事。

“我回去就跟丽莎和雷神先生商量，尽快促成这种合作。我相信，只要是对地球和平有利的事，皇室都会答应，绝不推三阻四。”林川说。

直升飞机降落，螺旋桨转动的声音越来越轻。

“我们可以下去再说，上面的声音太嘈杂了，什么都听不清。”海龟说。

林川点点头，其实他早就想下去了，因为在直升机连续的盘旋过程中，就算再没有晕机表现的人，都已经腹中绞痛，胸口刺痛，几乎要呕吐出来了。

“好吧，我们下去休息，反正还有一些时间。”海龟说。

海龟带着其他人当先下了飞机，上面只留下林川和卡尔。

“你愿意帮他们吗？”卡尔问。

“我当然愿意，只有帮助他们，大家的合作基础才会更深厚。”林川回答。

正是因为对方提到了古城残卷，林川才会开始改变想法，愿意与对方合作。

在写那篇论文的时候。他已经意识到。壁画中所描述的情景不仅仅是想象而成的结果，应该是确有其事，被百姓看到，才记录下来。

同样的情形在各国都有先例，比如埃及壁画之中，就有人记录了航天飞机的原始雏形。

如果古城残卷的绘制者的确看到了木人的出现，那就证明世界上一切关于木人的推断都找到了根据。比《韩熙载夜宴图》里描述的事情更为真实。

“林博士，你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不可能帮助海龟那个特殊部门，不是吗？”卡尔问。

“我现在已经改变主意了，一切以找到木人、消灭木人为目标。”林川说。

“如果你到山那边去，我们也可以合作。你要知道，海龟那边声誉不佳，很可能到了最后，你不但什么都得不到，而且失去性命。”卡尔说。

林川摇头微笑：“卡尔先生，你这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在你领导的那个特殊部门，岂不是也是这种行事方式？就不要笑话别人了。”

世界上任何一个特殊部门都远离人性。或者说，只要进了那种部门，就抛弃了人性，一切以任务为重。

林川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变成卡尔或者海龟那种人，而是永远保持着人类的良知，只做自己该做的事。

“你一定要当心海龟，说话注意，不要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出来。否则的话，他一旦榨干了你的价值，马上就会杀人灭口。”卡尔说。

“林博士，请下来吧。”下面的黑衣人大声招呼。

林川向卡尔挥挥手，然后下了飞机。

这一次，飞机是停在一辆巨大房车的顶上，他走下去，在黑衣人的引领下进了房车。

房车内部是一个小小的会议室，海龟已经坐下，旁边留了两个位置。林川坐下，有人立刻送上咖啡来。

他这才发现，半个月以来自己已经食不知味，身心完全投入到跟木人的战斗中去，连定下心来喝杯咖啡的时间都没有了。

“我已经联系上级部门，把古城残卷的照片再次传过来。这一次，他们利用了水下摄像机，是在海水中拍摄的壁画，跟网上能够搜集到的资料完全不同。”海龟说。

“非常期待。”林川点点头。

很快，侧面的大屏幕亮起来，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视频的内容就是后海城的水中地下室，果然，这一次林川看到的壁画比网上的照片清晰十倍，而且，在视频环境中，各种细节一览无余。他能看到，一个女子被人从大树中拖出来，身体完整，表情淡定，跟所有的人一模一样。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这幅壁画，任何人都不会想到大树当中竟然长出了一个正常的女人。

视频总长十一分钟，看完之后，林川深深点头。

“可惜我们没有机会请林博士到后海城去，亲自潜水观察。在高清摄像机的帮助下，我们能够做到近似于亲临现场。林博士，你看完这些视频之后，有什么感想？”海龟问。

“壁画描述的历史，让我们深刻意识到，过去的那些口口相传的民间故事全都有其原型存在。所以，未来的科学研究就是为了印证过去的种种传说，我们必须持有谦虚公正的科学研究态度。不放过每一条线索，争取得到最接近真相的结果。”林川说。

“谢谢。”海龟起身，向林川鞠躬致谢。

林川赶紧起身还礼，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如此看重自己刚刚说的话。

“林博士，我还有一些更秘密的资料要播放给你看，本来应该对你有所保留，怀有戒心，但是你刚刚说了，我们都应该有谦虚公正的科研态度，所以说，我对你的度量和智慧非常佩服，干脆和盘托出，把这些资料展示出来。”海龟说。

“过奖了，非常期待新的资料。”林川说。

海龟挥挥手，这一次大屏幕上出现了一部黑白资料。这种纪录片格式的资料大部分出现在一九六零年之前。从那以后，随着彩色摄像机的成本降低，黑白摄像机就渐渐地淡出了商业市场。

视频并不清晰，所以，林川必须睁大了眼睛，聚精会神地观看，才知道画面中出现的是什么。

“这是一段水下摄影，按照当时的科学水平，陆地上摄影都拍不清楚，就更不要说是水下了。可是，请仔细看，现在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一棵水中大树。在我们那个地区，随着海平面的上升，很多沿海村落已经被淹没，过去生长在村中的大树无法转移，也陷入水中。不过，本地区植物的生长特性十分奇怪，即使在海水中生长，仍然茁壮健康，不断拔高。我看过这些视频很多次，竟然发现这是表达村民们海底伐木的场景。就在大约十一分钟的时候，村民在海底锯倒了大树，大树之内并非实心，而是类似于一个空心的管道，里面藏着一个人。”海龟说。

林川专注观察，果然看到十几个人围着一棵海底大树，正在艰难伐木。后来，大树倒下，树干里出现了一个人，在水中拼命挣扎。于是，伐木者就抓住了那个人送上岸去。也就是说，他们捕捉到了一个人，是在海底伐木的过程中。

“按道理说，永远不可能有那样的情况，除非那是一条鱼。”海龟在旁边解释。

林川摇摇头：“人永远不是鱼，跟鱼比较接近的是鲛人，但我相信，他们从水底捉到的绝对不是鲛人，而是一个真正的牧人。”

“这段视频告诉我们的意思也许是，木人能够借助于大树生活在水底，一旦大树被砍伐，他们的世界就崩塌了。所以他们必须保护大树，就像人类保护自己的家园一样。”海龟说。

林川突然醒悟，因为海龟所在的地区每隔数年都会出现一次大规模的保卫森林游行活动。此事在互联网上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受到多方支持。

他马上想到，原来游行活动跟木人是相关的，普通百姓不明缘由，只会跟在木人后面摇旗呐喊，成了他们的帮凶。如果这种推论是真的，那就证明，木人已经开始有计划地行动，借助于地球人的善良，维护自己的利益。

“你调查过那些保护森林的游行活动吗？”林川问。

海龟点头：“我几乎详细调查了二百年以来的每一次游行活动，并且对比了超过一千张照片，发现在活动中总是有一些奇怪的人在串联鼓动，应该就是游行的组织者以及核心人物。我试着调查他们，从他们的资料看，都是来自海边的渔民后代。不过，当我继续调查下去的时候，就发现他们的家族并不存在，只是杜撰出来的。也就是说，他们突然出现，生活在那里，又为自己编撰了一份虚假资料。我一直怀疑他们的来历，但是找不到真凭实据，不可能将他们绳之以法。”

“到那些村子去调查，把每一个人的资料清晰汇报，上报给安全部门，就能够把他们一网打尽。”林川说。

“你错了林博士，你以为很容易能做到的事，其实根本无法进行，因为这一类人太多了，要占到全国人口的二十分之一。根本没有办法筛选出来。也就是说，要想把它们全部调查一遍。就等于是进行了一次二十年一遇的人口普查。我还意识到，当他们的外表与真正的人类一模一样的时候，即使最详细缜密的入户调查，也无法区分开来。总而言之，木人已经进入了我们寻常百姓的正常生活，并且，深度融合成一体，根本无法区分。我甚至怀疑，就连我身边的工作人员，也有可能存在木人的奸细。”海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