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方是杀人凶手，根本不必如此客气。如果换了另外一个人，一定是雷厉风行地迅速将帐篷里的所有敌人擒获，押回营地去。

林川之所以还能够忍耐，就是因为想听对方说出真正的血洗营地的原因。那才是最关键的一点，杀了他很容易，但是，那样一来，他肚子里的秘密就没有了。

“在这里你们看到了什么？”林川问。

“我们看到了湖面上的金盘子，还有金盘子里的人。”那人回答。

林川吃了一惊，因为他知道，金盘子是跟献祭有关的。现在湖面上什么都没有，一切风平浪静。

“说说金盘子的情况。”林川说。

“金盘子从水中浮起来，被水流托着飞在半空，里面盘膝坐着一个人，面向正西，正在祈祷。”那人回答。

这种情形跟采药人看到的一模一样，但是，林川只是道听途说，而没有亲眼见过。

“然后呢，你们听到了声音，他在指示你们如何去做是吗？”林川问。

“没错，就是那个声音告诉我们，杀光营地里所有的人。”那人回答。

“你们上当了，受到了那个声音的蛊惑，到了现在，已经后退无路了。”林川说。

“我并不害怕死亡，因为死亡就是永生的开始。”那人说。

“带他下去吧。”林川大声说。

檀香带人走过来，把那人锁在旁边。

很快，四面枪声响起，黑虎营的人全军覆没。

林川知道，这些人并不值得可怜，因为他们手上血债累累，每个人至少有三条以上人命。

“水底的金盘是可以被发掘上来的，而不能永远明珠暗投。”林川说。

“我可以请雷神先生过来，共同鉴定仙子湖里的情况。”檀香说。

“我们必须要有自己的见解，否则的话，那就成了在他手底下亦步亦趋的工作机器，毫无意义。”林川说。

既然金盘子是藏在仙子湖底下的，那么，如果把湖水淘干，就一定水落石出，追查这件事变得非常容易，而且金盘子也失去了水流的托举，原形毕露。

“接下来，我们两个应该做一个决定。”林川望着檀香。

“说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檀香回答。

“马上把抽水机调过来，把湖里的水抽干。”林川说。

檀香皱了皱眉。没有贸然拒绝。

“有困难吗？”林川问。

“投入巨大，产出很小。”檀香说。

“有没有想到是什么原因？哪个关键点有错误？”林川问。

“林博士，我的问题是。仙子湖已经存在了这么久，既然底下有金盘子，为什么那么多盗墓者探险者没有挖掘，而是留到了现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傻子，一旦发现有好处的事，任何人都不肯相让，把机会留给别人。现在一代一代传下来，仙子湖的水不涨不跌，始终平衡，变得十分玄妙。在它下面一定有某种我们不知道的力量，正在运行，而不是像我们表面看到的那样，简单而乏味。”那人说。

很显然，现在他已经清醒过来，不再受到任何声音的蛊惑，对仙子湖里面存在的危险也看得很清楚。不过，一切都晚了，现在黑虎营也全军覆没，只剩他自己，这一点非常可悲。

“林博士，雷神就要到了。”檀香大声报告。

很快，雷神就到了湖边，面对所有人。

“俘虏说什么？”他问。

林川简单地报告，然后把那人推到雷神面前。

“刚刚你说，湖里的情形非常古怪，不能淘干，否则就会出现大问题。对吗？”雷神问。

当下，雷神是胜利者，而那人是失败者，双方地位高低悬殊巨大。

“我只是发表自己的见解，听与不听全在于你们。但是，我已经说了这么多，应该放我走了吧。”那人说。

雷神突然拔枪，在男人胸口上射出了两个血洞。

“走是走不了了，十分抱歉。”他说。

那人倒下，血流满地。

“现在就杀人，为时过早了吧。”林川问。

“既然他已经说出了全部的秘密，那么就没有保留的必要了。”雷神说。

对于这种赤裸裸的杀戮，林川一向都非常反对，但是，这是在雷神的地盘上，他没有权利说什么。

“刚刚林博士提到，把湖里的水淘干，看看下面的金盘子究竟能不能被挖掘出来。”檀香说。

“这件事可以做，十个二十个三十台抽水机，我们都能调过来，夜以继日地干活，就能把湖水抽干。”雷神说。

“那就好，我申请马上开始动手，淘干仙子湖里的水。”檀香说。

从对这件事的态度上，林川感觉到，檀香比丽莎更豪爽，更有执行力。在这一连串的变化中，丽莎始终保持置身事外，仿佛一切与她无关。可是，谈到献祭，就不能不说到她在金盘子里的举动。她那样做的原因必须要说出来，不能保留。

“丽莎，我们可以不可以借一步说话？”林川问。

丽莎正在入神地看着湖水，被林川的话打断思绪，吃了一惊：“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见？”

林川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丽莎点点头：“当然可以。”

两人离开湖边，走到林中小径上。

林川问：“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当时坐在你盘子里的情形了？”

丽莎沉默了十几秒钟，轻轻摇头：“不，我记得一些，但是，很不完整，本来不能作为证据拿出来，但是你现在问了，我就直抒胸臆。”

以下是丽莎当时的遭遇——她离开营地的时候，走错了方向，折腾了很长时间，才到达仙子湖。她听到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召唤她，她接受了考验任务，就成了那个声音里的一员，能够辨别各种复杂的暗号和语言信息。为了那个声音，她能不惧一切。同样，正是在那个声音的安排下，她才继续前进，奔向山脉顶上的那座塔。后期的记忆断断续续，已经不复记起，只有前面这几件事非常清楚。她是怎样出现在那座塔里的，自己也说不清楚，大概意思是先进入了山洞，然后从山洞里突然离开了。当她做这件事的时候，仿佛踏上了筋斗云，行动迅速，不知疲累。直到在林川的帮助下恢复了神智，她才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被过度透支，必须躺下来休息。

“现在你能回忆起那个声音吗？不管是旋律还是音色，说说他的特点，我们可以研究一下。”林川说。

丽莎摇摇头：“那个声音没有什么特点，乏善可陈，只是觉得声音里透着无限的权威，让人不得不立刻臣服，仿佛迎接神佛一般。”

最终，林川也没有从丽莎这里问出具体的情节，一切描述都非常笼统，而且不够真实。

“还有什么可说的吗？”林川问。

林川真的想不到，事情调查到这里，竟然再也无法继续下去。他曾经把全部希望押在丽莎身上，但是丽莎说的却是含糊其辞，没有什么重点。

“丽莎，现在我们是站在一条线上了，如果你想到一些重要东西，一定拿出来，我们讨论，抓住战机。”林川说。

“我把能知道的全都说了，再也没有新内容了。我认为，你们应该向山脉那边求助，把那座塔的情况全都了解清楚，而不是盲目地在森林里打转。”丽莎说。

两人谈到这里已经话不投机，所以，林川立刻停止了谈话。带着丽莎回到湖边。

雷神发话，手下人的效率极高，抽水机已经固定好，即将开始工作。

“丽莎说了什么？”檀香问。

林川疲惫地摇摇头：“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跟我们想的差不多。”

檀香叹了口气：“这一次，我们的人虽然多，却都挤在一起，根本无法展开工作。我刚刚一直在想，也许应该返回皇室那边去，找一些明白人问一问，看看皇室保存的山河九街盘的秘密，能够影响到哪些人或事。”

“这是一个很好的计划，也等于是追本溯源，从皇室那边得到第一手的资料和无私的帮助。谁能担当这个任务？”林川问。

“或许只有你自己。”檀香说。

林川摇头：“我必须留在这里，等待湖里的金盘子，以免节外生枝。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你能主持刚刚那件事。”

檀香微笑：“除了你，其他人都做不到。”

这大概就是他对林川的看法，非常中肯，也非常具有鼓励性。

“那好，这件事我去定。”林川说。

忙碌了几个小时之后，雷神并没有得到很好的线索，眼前一头雾水，这十多天了，只是多了几十具尸体而已。

“真是太令人失望了，雷神大概从未受过这样的挫折，明明已经看到了敌人的尾巴，但就是抓不住。”檀香说。

“什么都有第一次，不可能照着一个人的心愿去发展。”林川淡淡地说。

“林博士，您说说看，未来的事态发展到底是什么方向？”檀香问。

“极限杀戮，图穷匕见，混战不止，百姓遭殃。”林川说。

今天，全军覆没的是营地工程师和黑虎营，明天，也许是另一类势力被全体铲除。

一个个倒下，社会的多米诺骨牌就开始表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