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在这个地方，所有人变得精神恍惚，说的任何话都仿佛语无伦次，词不达意。或许，这就是大树给人类的脑电波带来的巨大影响。

当他知道这棵大树是菩提树的时候，就已经预想到这个结果，因为这种树无论在理论上还是现实中，都会让人的思想产生新的改变。

“我们回去吧，我们回去了。”突然之间，檀香恢复了意识，声音变得正常。

“你刚刚经历了什么？告诉我。”林川问。

“我出现了幻觉，非常复杂的幻觉，但是毫无道理，没有逻辑性，我说不出来。”檀香似乎在回避着什么。

“只有说出实话，我才能帮你。现在我们两个人在这里，所有的谈话不会有第三者知道。我发誓，只要你说了实话，我会全力以赴地帮你，而且帮你隐瞒所有的秘密，”林川说。

既然林川已经判断檀香是特殊部门的人，那么，对方无论做过什么事。都是可以理解的。所以在这里，他希望檀香能够讲出实情，两人一起面对可能的困境。

可以肯定的是，檀香知道更多内情，如果能全部说出来，大家面对的危险就会少一点。

“我们走吧，我没有什么可说的。”檀香说。

“你刚刚明明跟某个人在对话，我都听到了，他是谁？难道是大树的精灵吗？”林川问。

“我什么都没有说，你听错了。”檀香说。

“我们现在面对的情况很复杂，无论卡尔还是弥勒大师，都可能从背后给我们致命一击。你现在不说，也许以后连说的机会都没有了。”林川说。

这棵大树的情形比那棵降龙木更诡异，而且生长在山脉这边。他们两个在这边，既没有任何特权，更没有任何发言权，随时可能沦为阶下囚。所以，林川才如此着急。

“他让我看到了自己的过去。”檀香突然说。

“你的过去，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污点吗？”林川问。

“每一个进入特殊部门的人，都有各自的秘密，这是在所难免的。因为上级选拔的时候，不会只看素质，而是要看过往的经历。”檀香回答。

“我认识一些任职于特殊部门的人，并非人人都是心狠手辣之辈。檀香，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们必须开诚布公坦诚面对，才能活着离开这里。卡尔随时都能翻脸，弥勒大师也不是面慈手软之辈，再耽误下去就没有时间了。”林川说。

在利益面前，所有人随时都会翻脸，这已经是江湖规矩。更何况，卡尔他们费了很大力气对付这棵大树，如果两个人回去缄默无言，一定会引起卡尔的怀疑，招致报复。

“好吧，我听到了声音，是一个正常的人，最起码在我听来他是一个像我们一样的人。他告诉我，过去那些事都不会被人忘记，都是我毕生的污点。所以到这里来，我必须听他指挥，帮他做任何事。否则的话，那些我最看重的秘密就会全都泄露出去，全球皆知，让我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檀香说。

“要想防御对方，就必须自己说出秘密，让这些秘密变得不值钱，不会有人关注。那么，他自认为掌握了你的把柄，就会变成一堆废纸。”林川说。

“那些秘密如果说出去，我就不想活了。”檀香苦笑起来。

林川深深地感到，这一次，两个人又到了分歧的十字路口上。他认为正确的，反而是檀香永远不会做的，因为那些秘密看起来非常重要，直接威胁到檀香的生命。

“如果回去，卡尔问你，在大树旁边得到了什么启迪，你怎么说？”林川问。

“我会说一无所得。”檀香回答。

“他是不会信的，我们两个到这里来，是他一步一步设立陷阱把我们骗进来的。很可能他希望我们成为这件事里的炮灰，为他自己节约人马。所以我们一个应对不慎，就有可能送命。现在你听我说，告诉他们实情，这就是保命的最后一招。也就是说，只有我们能跟大树正常沟通，做到他们做不到的事，这样我们才有活着的价值。”林川说。

从山上到这里，他从来没有把卡尔当做自己人，即使在赞美卡尔为了民族牺牲自我的时候，他心里也清楚地知道卡尔是杀人狂，一个随时可能暴露本性的刽子手。

“我可以说实话，但是，接下来只怕会更麻烦。他知道我们能跟大树沟通，就会强迫我们无数次过来，直到最后消灭大树里的那个声音，成为唯一的胜利者。到了那时，我们还是要被牺牲掉，埋在这里，变成肥料。”檀香说。

“你先告诉我，那声音从何而来？”林川问。

“就在这堵墙的后面，我感觉到了，他就在那里。”檀香向面前的那堵墙指着。

林川皱眉，因为那堵墙随时都可能崩塌，岌岌可危，而且墙上出现了很多窟窿，大大小小，密密麻麻，全都是被树根钻过的痕迹。

“会有人吗？”林川上前一步，从一个大窟窿里向墙后望。

里面是一个空荡荡的正方形房间，边长大概是十五米左右。

“里面没人。”林川说。

“不可能，我感觉到了，他就在里面。”檀香走过来，从另一个窟窿里向里面望着。

“怎么可能没人？我甚至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就在里面。”檀香奇怪地说。

“现在呢？还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吗？”林川问。

檀香闭上眼，凝神谛听，然后深深地点头。

这一次，轮到林川奇怪了，因为里面根本没有人，只有四面墙壁。更奇怪的是，墙上甚至没有门窗，也就是说，檀香的感觉完全错误，这里不可能有一个能够跟他们交谈的人。

“金字塔结构。”林川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科学家对金字塔进行探索研究的时候，也发现过正方形石室。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所以科学家感到奇怪，在巨大的金字塔里怎么会有空着的石室？如果它不是用来装东西的，那就没必要存在。

直到最后，一名伟大的玄学家揭开了其中的秘密。他说过，只有空着的屋子才能容纳任何事物，存在无数种变化。现在人都以为，任何房子建造起来都是为了住人或者放东西的，但却想不到，古代的某些时候，一些建筑物就是为了最终空置而修建起来的。这是一种玄学，也是一种哲学，普通人根本无法理解。

于是，在某一个时期，金字塔研究学者们同时在自己家的别墅里修建了空的房子，只有四壁和屋顶地面，没有任何壁画或者桌椅。值得注意的是，他们其中的某一个人，就在这种空的房子里发现了那种神奇的金字塔能。

“难道这里的空房子也是为了收集能量？”檀香很聪明，从林川说的一句话里，立刻领悟到全部内容。

“为什么不呢？”林川反问。

既然这里的一切都超出人类的想象，那么就像金字塔、狮身人面像一样，完全是人类的认知范围之外的事，神乎其神，玄之又玄。

“那个人真的存在，千真万确，我可以用性命担保。”檀香说。

“会不会在这个房子的后面？”林川问。

如果有这种可能，他就可以从墙上的大窟窿里钻进去，到对面的墙上看一看，到底是不是存在一个正常的活人。

檀香再次闭上眼睛，耳朵贴近墙壁，竭尽全力倾听。

林川看着檀香的脸，感觉到她的睫毛下面，眼珠在快速转动。

“我觉得，他就在后面，那里一定有人。”檀香向前指了指。

正方形房间的远端那面墙也有很多窟窿，看起来，树根无处不在，任何地方都不能幸免。

“你等着，我进去。”林川说。

“我们一起进去，如果有事我们一起担着。”檀香说。

“你留在这里，如果发生情况，你可以出去报讯。这一次一定要听我的，不要自作主张，没有我的命令，你就在这面墙旁边绝对不能再进一步。”林川严肃地说。

任何一种行动，必须留有后手，不能孤注一掷。他虽然是科学家，但也曾受过特殊训练，所以做任何事都是有条不紊，步骤分明。

檀香苦笑起来：“如果因为我的判断让你陷入绝境，那我的罪过就太大了，死一万次也不能赎罪。林川，你过去看看，如果有危险马上回来，我们就撤出去。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能让我动心的人，这一次也许是个例外。”

这已经是最真切地赤裸裸地表达，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这些话已经突破了个人的羞涩，最大限度地袒露心境。

“一定会没事的，放心吧。”林川没有热情回应，只是淡淡地一笑。

他双手攀住那个窟窿，身子轻轻一缩，穿过了墙壁。

双脚落地之后，他感觉到地面非常坚硬，没有被树根侵袭过的痕迹。

他定了定神，缓步向前走，到了对面那堵墙的面前。

突然间，他听到了一个人的呼吸声，猛的蹲下，双手按在墙上。

那的确是人的呼吸声，他不会听错的，因为虽然某些动物也会打呼噜或者发出很明显的呼吸声，但却跟人类完全不同。人类的脉搏跳动为每分钟五十至一百次，很少有动物能够跟人一样，除了大猩猩之外。只有在这种脉搏频次的情况下，动物发出的呼吸声才会接近于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