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这些是没用的，知道得越多越会困惑，反而无法解决根本问题。我从前博览群书，也以为自己知道很多事，知识范围超过别人几百倍，但是，最终一无所得，因为那些知识只是摆在我们面前的资料，而不能告诉我们更多。真正的智者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然后获得精神上的飞升，才会成为弥勒大师这样的人。我自己由于天赋所限，永远只是看到资料，却无法形成自己的知识体系。”卡尔沮丧地说。

看来，在弥勒大师面前，他非常自卑，因为两个人在智慧上的等级相差太多。

同样，檀香就算想通再多的事，也没有用处，因为她永远无法看透隐藏在表象之下的那些内幕。

林川觉得，在智慧的天堑面前，所有人都是蝼蚁，根本无法逾越。能够越过天堑的非仙即佛，不能越过的永远只是工匠或者科学家，无法在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不要多想了，檀香，你会走火入魔的。”林川说。

他看得很清楚，檀香只是一个生物学家，或者是一个特殊机关里的人物，而不是真正的智者。想通那些事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智慧，如果继续向前进，一定会走火入魔，吐血而亡。

这是一个人的智慧决定的，不可强求。

“我看到了那棵大树，它们的树根深藏在地下，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络，南北纵横，东西勾连，跟世界上所有的大树一一联通。树根能够输送营养，传递消息，也能够做任何事。原来，一棵大树最重要的部分不在于树干、树枝和树叶，而在于树根。树根就是它们的大脑指挥部，人类在砍伐树木的过程中，只是带走了树干，却把大树的大脑留下来，让它们继续深藏地下，逐渐形成了一支可怕的力量。”檀香说。

林川不禁皱眉，因为檀香想通的这个道理相当可怕。

假如说，树根就是大树的大脑，那么人类砍走了树干之后，就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可怕的对手。数千年来，人类不断地砍伐树木，修建房屋，打造家具，修桥造塔，因此而伤害的大树数以万计。

如果树根有思想，有头脑，那么这种仇恨一定会累积起来，形成一座庞大的火山，随时都会爆发。原来，人类不管是伐木还是造林，都在给自己培养对手和敌人，却完全没有察觉这种行为有多么愚蠢。

“总有一天，人类会因为自己的伐木行动而遭到报应，而且是塌天大祸。”檀香说。

林川握住檀香的手，低声说：“停下来吧，不要再想了。一旦走火入魔，你就全完了。相信我，这些事我已经考虑清楚，而且，根本不必要考虑得这么长远，我们的目的是找到金梁和丽莎，解决眼前的危机。至于地球面临的更大危机，会有联合国和全球智者一起来解决，不会压在一个人身上。”

檀香抬起头，眼中全是茫然，嘴唇轻轻哆嗦着，仿佛正在发高烧的病人一样。

“我停不下来，我感觉自己的脑子正在高速运转，就像失控的发动机一样。我看到很多问题，也知道很多答案，正在一一匹配。也许这是我的人生豁然开朗的一个最大机会，不好好抓住，以后就再没有相同的时机了。”檀香说。

“看着我，集中精力，好好看着我的眼睛。你想到那么多问题，已经很累了，现在需要睡一会儿，醒来之后，考虑问题的效率会更高。现在闭上眼睛，安心睡一会儿，那些问题不会消失，你仍然能够给它们找到答案。”林川说。

从心理学上说，檀香所遭遇的这种脑力高度亢奋的状态，对人的伤害实在太大了。

古代医学还不发达的时候，总是把这种现象称为走火入魔，属于绝对无解的难题。现在医学中，将其命名为脑力亢奋，可以通过安眠药之类，抑制中枢神经的兴奋点，强迫病人睡觉。

“好吧，我闭上眼，睡一会儿。”檀香说。

她闭上眼睛，向前一扑，倒在林川的怀里。

“好好睡吧，一切有我，不要担心，睡醒后就好了。”林川拍打着檀香的后背，一下一下，极有节奏。他这样做，就会让檀香的心跳渐渐跟上自己的手掌节奏，由快到慢，缓缓入睡。

过去，他也遭遇过同样的困境，不过当时没有人引导他，全凭着自己的高度智慧冒险过关。

那种情形当然非常危险，如果不是他的智慧相当高明的话，只怕早就走火入魔了。

“前面就快到了。”卡尔说。

“我给你看的视频是两年以前录下的，现在，大树所在的地方已经不是荒郊野外，而是成了一个观光胜地。到这种地方来观光，真的非常危险。幸好，现在已经控制起来，不允许老百姓接近。”弥勒大师说。

前面出现了一道高高的围墙，上面拉着电网，如同监狱一样。

车子到了大门，一队岗哨迎上来，上下检查，非常仔细。

“是我，我要到面壁楼去，这两位是我的朋友——林川博士和檀香博士。弥勒大师也在这里，你们不用过于小心。”卡尔说。

“抱歉，任何进入围墙的车辆都要彻底检查。”岗哨队长说。

“怎么突然这么严格了？”卡尔问。

“听说有不明人物准备炸毁大树。”队长回答。

卡尔点点头：“我知道了，以前也有过同样的消息，但是后来证明，消息不确切。”

检查完毕之后，大铁门敞开，车子进入围墙。

“有些人对这棵大树的存在相当忌惮，认为它代表了本地区的力量源泉。把它炸毁，我们这片地区的经济就会衰败，最终陷入绝对贫困的可怕境地，不得不接受敌对商业公司的救济。无论这种传说是不是真的，我们都必须保卫大树，为老百姓的信心而战。”卡尔说。

车子向左行驶，前面出现了一座五层建筑。

“那三位玄学大师都在第五层上，站得高看得远，能够遥望大树。”卡尔说。

“大树在哪里？”檀香望着车外。

现在他们看不见大树，只是能够看见车子右侧的空地上，矗立着一座毫无规则的巨大建筑物，既不是正方形，也不是圆形，而是弯弯曲曲，高低起伏，仿佛一个抽象派艺术品。

建筑物的高度在三十米到四十米之间，宽度至少超过一百五十米，相当怪异，但也非常震撼。

“那是什么？难道大树被包裹在里面？”檀香问。

“那就是大树，你们看到的建筑物是原先为了保护那些果实而设立的。可是，随着大树的疯长，我们根本来不及拆除原来的建筑物，于是，所有的建筑物都被它吞噬进去，成了大树的一部分，也就是现在你们看到的。科学家怀疑，大树的根须已经覆盖了方圆十五公里，而且正在扩张。前面那个五层建筑物，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大树的一部分。”卡尔说。

“真是太奇怪了。太诡异了。”檀香连连摇头。

林川不动声色，因为他知道，在这里任何怪事都会出现，现代物理学已经无法解释怪事出现的原因。

车子到了楼下，弥勒大师先下车，亲自替林川打开车门。

“林博士。请先跟我上五楼，那三位玄学界的专家已经盼你过来很久了。”他说。

林川点头：“好吧，既然大师如此看重，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他跟随弥勒大师上楼，卡尔和檀香跟在后面。

他们看到，第一层到第四层的房间里布满了各种科学仪器，无数穿着白色隔离衣的科学家正在忙碌。

“那些仪器能够记录大树的各项数据，每天产生超过一千五百页资料，及时发送的全球各大科学研究机关去，跟同行们分享数据，对大树的生长进行追踪。”卡尔介绍。

林川没有开口，但他知道，这里所有的工作都是毫无作用的，因为已经完全滞后。既然可供研究的数据都有缺陷，那么最终结果也是白费力气。

弥勒大师叹了口气：“林博士，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虽然这些都是无用功，但至少记录下来，能够给后代的研究者提供第一手资料。现在，所有人已经把希望寄托在五楼的玄学大师那里。他们仰望着我们，而我们仰望着你，你就是全部希望之所在。”

林川深吸了一口气，既然这么多人都在看着他，他还没有理由让大家失望，也没有理由退缩，推卸责任。

“大师，我一定会竭尽全力，让这项研究有一个圆满的成果，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你放心，在研究过程中，我一定抛弃民族成见，将所有研究成果贡献出来，绝不私藏。”他一字一句地说。

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没有退路。而且，不再只为金梁、丽莎而战，应该是为了整个地区的和平安宁，必须找到答案，让这棵大树背后藏着的谜题公之于众。

“走吧，到五楼再说。”弥勒大师说。

猛地，有个人从上面冲下来，一把抓住了林川的胳膊。

“林博士，终于……你终于来了，我们真的盼你很久了……”那个人过于激动，声音颤抖，语无伦次。

“萨汗大师，不要激动，不要激动。”弥勒大师连声说。

“怎么能不激动？林博士的智商远远超过我们，只有他亲自来了，这件事才能有个结果……”那人大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