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掘这样一个山洞不是一项小工程，投入的资金最少也要以千亿计算。

“这里是我的主场，请进洞参观。”金梁十分得意。

“真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实施了自己的计划？”林川感叹。

“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乏天才工程师，缺乏的只是一个施展抱负的机会。机会永远留给有所准备的人，就像今年这样，炸断山脉的计划实施之后，我还有几十个更疯狂的计划，都能够得到卡尔副统领的支持，一个接一个实施。老朋友，可以预见，三年之后，我就会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科学家，与爱因斯坦齐名。”金梁说。

“那就恭喜你了，但是，我还是想提醒你，这些能够对人类社会形成巨大影响的计划，一定要经过多方论证，用科学发展观的标准去衡量，绝对不要一意孤行，给地球造成无法挽回的破坏。”林川说。

他们两个的指导思想不同，林川每遇到一件大事，都会反复求证，推测其影响力，绝对不敢轻举妄动。就像面对那棵巨大的降龙木一样，他反复考量，查询资料，一直在斟酌，不敢轻易动手。反观金梁这样的土木工程狂人，恨不得搬运南山，填补北海，让地球成为他手里的玩物，想想真是可怕。

“人生百年，白驹过隙，我一定要抓住这个伟大的时代，让自己的影响力扩展到全世界去，青史留名，永垂不朽。”金梁说。

在谈话过程中，他们一直向前，已经推进了三百多米。

整个过程中，丽莎一言不发，情绪十分冷静。

“进了这里，他似乎恢复了很多。”檀香说。

“希望他走到尽头之后，能完全清醒过来。”林川说。

“山洞尽头就是发现金盘子的地方。我一直在怀疑，如果继续掘进，会不会发现更多的金盘子？”金梁说。

“我猜测，金盘子出现的位置与山顶那座塔垂直相对，是不是？”林川问。

金梁点点头：“的确如此。那座塔在山洞尽头的正上方。”

“你的挖掘机器呢？如果向上挖掘，或许有所发现。”林川说。

“没有这个必要，我对金盘子不感兴趣，而且这些黄金的价值比起工程投入来，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更何况，我对你说的祭祀也不感兴趣，那不是科学范围以内的事。”金梁摇摇头。

“如果忽视这些神秘事件，会产生大麻烦的。”林川郑重其事地说。

他当然也不在乎这些金盘子本身的价值，因为纯金的价格波动很小，可以轻易测算出这些金盘子价值几何。他真正担心的，是发生在仙子湖那样的咄咄怪事。

“我是科学家，并非唯心主义者，或者是巫师之类。林川，相信你也是这样，不会自欺欺人。我现在想做的，就是尽快清场，遥控引爆，让这段山脉化为乌有，把沿海温暖的季风迎接进来，给这个小国的所有百姓带来渴盼已久的降雨。”金梁说。

林川似乎已经摸到了所有怪事的脉络，譬如，丽莎能够从仙子湖来到那座塔，一定不是像他和檀香那样步行或者坐车，而是另外通过某种特殊渠道。这本身就很值得研究，更何况丽莎还没有清醒，盲目进行爆破，只会惹来麻烦。

行进到六百米的时候。林川忽然发现，山洞里的空气开始变得稀薄。他有攀登高山的经验，通常这种感觉会出现在海拔四千五百米以上的地方。

“如果你们感觉呼吸困难，前面每隔三十米就会有一个氧气瓶，可以临时供氧。”金梁说。

“你们也意识到山洞内严重缺氧？”林川问。

“这种情况不是很正常吗？洞内的空气无法流通，势必会造成缺氧的状况，我在其它地方也见到过。”金梁回答。

“我的感觉不一样，现在这种状况跟普通的山洞缺氧完全不同。我怀疑，这里有某种物体过度地消耗了氧气，才会让我们呼吸困难。”林川说。

“那不可能，只有动物和植物才会消耗氧气，而且，植物在停止光合作用的情况下，生长缓慢，绝对不会大量掠夺氧气，成为人类的敌人。”金梁摇摇头。

“金梁，其实你什么都没弄懂，只是在山脉上挖了一个大洞，布下炸药，准备爆破。这不是一个科学家应该具有的态度，你必须反思接下来应该怎么做。现在还有机会改变计划，真正引爆之后，就全完了。”林川说。

“你们到底在争执什么？我只是搞不懂，大家的目标不同，何必争来争去？”檀香叫起来。

金梁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没错，我们的确不必争吵，因为我要的是炸断山脉，而林川要的找到丽莎小姐。很快，我们就能各自达成目标，完成人生的一次飞跃，应该是互相恭贺才对，哈哈哈哈……”

林川笑不出来，因为他知道，如果不能阻止金梁，就很可能造成人类大灾难。

“金梁，你是土木工程专家，难道不想想这段山脉产生的巨大冲击力会不会对地球板块造成伤害？一旦引发地震，遭受损失的就不是小范围地区了。卡尔是个狂人，跟你在一起，只会助长你的疯狂。所以，不管这次能不能成功，赶紧离开他。”林川说。

“如果他不是狂人，怎么会支持我的计划？历史上所有伟大的科学家，都是在一种疯狂状态下完成顶级科学研究的。比如居里夫人、富兰克林……如果他们不疯狂，我们的世界就不是这样了。他们是我的榜样，我一定会沿着他们开拓的道路继续前进，哈哈哈哈……”金梁再次大笑。

又向前走了五百米，四周一切正常，没有发生怪事。

“请停一下，把她放下来吧。”林川请求。

“好了，你们四个歇一歇，把丽莎小姐先放下来，我们等会儿再走。”金梁大声吩咐。

四个人把椅子放在地上，丽莎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像。

林川走过去，看着丽莎的眼睛。

他心里非常痛苦，因为二十四小时之前，丽莎根本不是这样的。

“丽莎，你努力听我说，不管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都必须开口说话，我们才能帮助你。现在的情况非常危险，已经不仅仅是我们个人的生死，而是牵扯到这座绵延的山脉。再不开口的话，我们也许就要变成历史的罪人了。”林川说。

“找到他，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丽莎开口。

金梁和檀香猛地一愣，立刻靠近，俯下身来。

“他是谁？怎么找？”林川问。

“找到他，他的原谅是唯一解决的办法。过去祭祀已经持续了数千年，不能停止……停止，只会让他震怒，山川破碎，怒涛翻滚……”丽莎继续说。

“他在哪里？怎么找？”林川问。

他猜测，丽莎长途奔走，也是为了寻找某种东西，而不是盲目行动。或者他能推断出，丽莎要找的就是祭祀的对象。只有持续的祭祀才能让那种力量潜伏忍耐，不对老百姓的生活造成打击。

“在下面，就在下面……在很深很深的下面，就在那里，无穷无尽的黑暗当中。”丽莎回答。

不管怎么样，走进山洞之后，丽莎情绪安静，不再重复同一句话，而是能够与林川对话。

“给我一个地址，我去找他。”林川说。

他相信丽莎说的每一句话都别有深意，一定要耐心聆听，认真理解。

“我看到他，在极深极深的黑暗底下，但是不知道在哪里。曾经很多人在寻找，却没有找到，因为他到了一个无法想象的地方。他是先知，他是救星，他是一切灾难结束、希望开始的发号施令者。一定要找到他……”猛的，丽莎瞪大了眼睛，盯着林川。

“说下去，再告诉我一些事，我会帮助你渡过难关。”林川冷静地说。

“我们要找的，就在身边，就在脚下……千万不能熟视无睹。去看那些画，那些伟大的壁画，答案就在那里边，去吧，去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丽莎说。

“她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指的是什么地方？到底是要找什么人？”金梁问。

“壁画是不是在那座塔里？难道她的意思是让我们去参观那座塔，从壁画里寻找线索？”檀香跟着问。

林川无法回答，因为丽莎的话说得太晦涩了，没有什么逻辑性。

“把她放开。”他说。

金梁犹豫了一下，还没开口，檀香就取出了小刀，嚓地一声割断了丽莎手腕上的绳子。

“丽莎小姐，你自由了，想带我们到哪里去，就赶紧行动吧。”林川说。

丽莎慢慢地活动胳膊，几分钟之后，才艰难地站起来，缓缓地向前走。

“是到山洞尽头去吗？”林川问。

丽莎点了点头，语调迟缓地回答：“就是在那里，聆听来自它的呼唤。”

“走吧，去山洞尽头。”林川说。

金梁低声吩咐，让四个人就地戒严，把住山洞，不让外面的人进来，也防止丽莎突然发疯跑出去。

他们四个一起向前走，又走了差不多一千米，终于抵达山洞尽头。

这条山洞没有任何值得描述的地方，相当于穿山隧道的一半，但是只完成了挖掘部分，毫无修饰弥补，洞壁看起来十分粗糙，随处可见被切断的岩石和树根。

丽莎停下来，仰面向上看。

林川知道，她看的不是山洞的洞壁，而是山顶上的那座塔。人的眼睛当然不能穿透泥土和石块，但是精神的力量却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