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开始第一天,不知道其他人怎样,但钱平定几乎一直在睡觉。
书架上的书草草翻过几页,但是一个字都钻不进脑子里,这房间空调温度适宜,床比家里的还要松软,躺上去,就这样不管不顾的沉沉睡去。
“这样不太好吧。”
第二天早上,他和平常一样在七八点的时候就醒过来了,习惯还真是一个改不了的东西,一旦醒来后就睡不着了,他犹豫着要不要去洗漱,又觉得现在连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命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救,还管那些干嘛。
……不过,如果是周归璨那种年轻人,一定会去吧。
七小姐,说不定会去化妆吧。
正当他坐在床上想这些事情想得出神的时候,突然从房间正中间传来了声音——
“不把电脑打开吗?”
钱平定坐在床沿上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伸出手去抓放在床头的眼镜时,手腕抖动得厉害。
他稳定了一下,才抬头看——房间中央,电脑,底下一套看上去价值不菲的音响。
这里面传来的声音,毫无疑问就是昨天那个黑衣女人。
“大清早的,能不能考虑一下我这种大叔的心理承受能力。”
“哎呀,忘记你是这里年纪最大的了。”
“……你打算偷偷让我离开这里吗?”
“不好意思,没这个打算。”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钱平定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镇定,他说道:“挂了吧……这玩意能挂吗?”
“这是音响,不是电话,挂不了。”
“你到底想干嘛……”
“你不饿吗?”
她这么一问,钱平定才想起自己昨天下午开始就什么都没吃,也许是环境问题,他居然一点都没感到饿。
但是黑衣女人这么一说,他却有了做饭的欲望。
早上七八点,他往常起来之后都会去准备早餐,三十几岁的中年男人玩不出什么花样,无非是小米粥里打蛋花,鸡蛋饼上撒葱花,都是些简单、卖相一般的东西。
但是在厨房的时候,去打鸡蛋、呛葱花的时候,他总有种奇妙的感觉,好像从什么地方下来,踩到地上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而且他也没什么其他的爱好了。
“你现在是所有人中最早醒来的哦,果然是这个年纪的男人比较自律啊。”
“我怎么觉得这话听起来这么……等等,”钱平定猛地一抬头:“你说其他人?”
“啊,每个人的房间都有摄像头哦。”
这是什么监视设定……钱平定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怕有人裸睡吗?”
“我更怕有人在房间里自杀。”
“你不就是想搞死我们其中一个吗?游戏规则。”
“如果死的不是最烂的那个,就没有意义啊。”
“真是心理变态……”
“别这么说嘛,你觉得他们写得怎么样?”
“如果有摄像头的话,你应该知道我根本没翻过那些书吧。”
“哎,我很好奇,你一个评论家,出的书都写了什么啊?”
“你问写了什么……”
钱平定忽然觉得这个问题太锋芒毕露,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作答。
那两本书,是他在小有名气后,花钱找出版社出的。
那个时候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都是些乱七八糟的随笔,凑够了字数就塞进书里,现在是连自己也不想看的东西,各大网站都po着对那些词句的个各种解析,给他冠上了各种风格的名号,就好像在说一个七八十岁的资深文学大家一样。
如果问他那两本书写的是什么,钱平定能想起别的评论家给她的各种头衔,什么派别、什么文风,就好像他们比他自己更了解那本书。
钱平定抬起头,说道:“我饿了。”
“OK那么你将会是第一个离开房间的,”黑衣女人在屏幕那头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我将打开铁门,你可以出去拿你一天的口粮。”
“你不怕我不回来吗?”
“你在外面干嘛?”黑衣女人说道:“我说过,你是无法离开这座孤岛的,而且你不回到房间里,我不会打开其他人的铁门,你想让他们饿死在这里吗?”
随着机械操纵的声音,铁门缓缓的抽了上去。
钱平定站在原地,黑衣女人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了:“不出去吗?”
他没说话,只是犹豫着迈出了脚步,客厅和他第一踏进这里时一模一样,墙壁上挂着兽皮、棕色的真皮沙发、屏幕很大的电视机,旋转楼梯被封锁,上不了二楼,而厨房宽敞又明亮,厨具一应俱全。
一切都和昨天一样,但是他的心情复杂了许多。
唉,为什么我要在孤岛上做饭啊?
他切开一颗洋葱,鼻头一酸,刺激得他眼睛都红了起来,这里的厨房看上去这么豪华,可刀毕竟不是他惯用的刀,视线一模糊,就差点把手指头都切下来。
拇指被切了一道小小的口子,不断往外渗血珠,钱平定把手放到水龙头前冲了一会,伤口一阵沙沙的疼着。
他沉吟半晌,又从冰箱里掏出两颗洋葱。
虽然这是孤岛,虽然现在性命堪忧,但是做一个菜也是做,那几个年轻人看上去也不像是会下厨的,干脆多做几个得了。
他炒了几个菜,饭也煮了好大一锅,吃完之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大敞的房门。
按照黑衣女人的话,现在他该回去了。
但是……
好不容易出来了,难道就这样乖乖回去了?
鬼使神差的,钱平定的脚慢慢向大门挪过去。
只要走出这个别墅,离开这里,到海滩上去,总有办法联系到外界。
他可是钱平定,今年青年杯还没选出来呢,就算他不像周归璨那样习惯口出狂言,可是,以他的地位,同样也敢说一句“这个国家的文坛没了我是不行的。”
只要走出这个别墅……
“现在已经是早上十点了。”
那个女人是声音却在背后响起——
“如果你要离开,那干嘛还要做那么多份菜呢?”
钱平定停下了脚步,扭过了头。
客厅中央的电视启动了,黑衣女人又一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