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强匆匆忙忙地从南江大学后门的超市买了一大堆的零食，其中也包括田沫沫喜欢的黄瓜味薯片，以及其他墨晴朵和田沫沫平时喜欢吃的东西。程强急匆匆要回去，却被尹峰拉住了。

“程强，你只顾着买给她们，你有没有吃饭？”尹峰问道。

“啊，还没呢。这么说来还真是有点饿了。”程强揉了揉肚子，笑道：“等我们送过东西之后，我回宿舍吃点泡面就好了。”

尹峰感慨道：“程强，你真是个好男朋友，体贴又无私。”

程强被尹峰说了几句，有点心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样子倒像极了尹峰害羞的时候，他貌似谦虚地说道：“你还真是过奖了，我可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体贴还算有些，无私就差得远了。”

“已经不错了，不要妄自菲薄。”尹峰笑着拍了拍程强的肩膀，说道：“程强，时间还太早了，沫沫开导晴朵，也是需要一些时间的，干脆先吃完再回去吧，顺便给晴朵带点热乎的晚餐。”

程强想想也算有道理，就点了点头，和尹峰一起找吃的去了。

墨晴朵这边，田沫沫回到宿舍的时候，墨晴朵也刚刚才到，整一个人对着打开的电视机发呆。朱文静没有在宿舍，她最近谈了个男朋友，回来的时间少了，人也和善多了，爱情的力量真得伟大到可以改变一个人。

“姐姐，你吃饭了没有？”田沫沫放下背包，坐在桌子前面问道。

墨晴朵只顾着盯着电视机，没有回答。

田沫沫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电视，发现体育频道正在转播一场足球赛。奇怪，墨晴朵什么时候对足球有兴趣了？

“姐姐！姐姐！”田沫沫叫了两声，墨晴朵毫无反应，田沫沫无奈地走过去，一把拉住墨晴朵的手臂，开始摇晃起来。

“啊？”墨晴朵吓了一跳，才反应过来屋子里来了别人。

“哦，沫沫啊，吓我一跳！”墨晴朵笑了笑说道。

“姐姐，你才吓我一跳呢！”田沫沫回道。

“嗯？怎么了？”墨晴朵纳闷道。

“一个人盯着足球赛动也不动，叫也不答应，我还以为你中邪了。”田沫沫翻了个白眼道。

“呵呵……我只是……最近有点喜欢足球。”墨晴朵随口辩解道。

“啊？真的假的？”田沫沫乍了乍舌，说道：“姐姐，你可不像那种热爱这项运动的人。”

田沫沫扫了一眼电视中的实况转播，说道：“一堆人争一个球，实在看不出有什么意思。男生才喜欢看这种东西吧。”

墨晴朵想要继续佯装无恙，来掩饰自己的情绪，不让关心她的人担心，她故作轻松地说道：“呵呵，其实男生女生爱看的东西都一样啦，道理是相通的，男生爱看这种球类运动是一堆人争夺一个球，我们女生爱看的是一堆人争夺一个人，没有什么区别。人类的天性就是掠夺和占为己有。”

“嗯……”田沫沫若有所思地沉吟了半晌，扎着眼睛说道：“太深沉了，不懂。”

电视里的欢呼声、解说声一直不断，墨晴朵也被吵得头疼起来，干脆关了电视，坐在圆凳上发呆。

“姐姐，你是不是和程强吵架啦？”田沫沫把身下的圆凳朝墨晴朵挪了几步，凑到她跟前，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啊。”墨晴朵低垂着脑袋，虚着眼说道，明显不想让田沫沫知道真相。

“姐姐，我不是小孩子了。”田沫沫的语气好像一瞬间就成熟了几百倍，她压低声音说了这样一句话。

墨晴朵有些惊讶，随之而来的是对于田沫沫经历过的伤痛的心疼，她抬起头来，在看见田沫沫那张气质已经不太相同的小脸时，终于忍不住决定告诉她所有的真相。当然，她并不知道程强已经说过了事情的所有经过。

“沫沫，沫沫……你知道吗？程强要出国了……”墨晴朵紧紧搂住了田沫沫的脖子，说完这句的时候，已经泣不成声。

后门一家小面馆里，尹峰正陪着程强吃面。

“呼噜呼噜……”程强吃面的速度很快，不知道是因为饥饿，还是因为想早些吃完去见墨晴朵。

“程强，你慢点，别噎着。”饶是平时吃饭一向速度很快，经常被田沫沫唠叨的尹峰，都看不下去程强的吃相了，那感觉，活脱脱一个饿死鬼托生。

“唔……赶紧……吃……完去找……她……”程强一边呜噜呜噜地回答，一边丝毫没有减速地吃面。

“不用着急，程强，”尹峰很淡定地说：“我刚刚发了条QQ给沫沫，她说晴朵正在发泄情绪，让我们多等一会儿，或者干脆今晚不要去找她了。”

“啊？”程强愣住了，嘴里还没有吞进去的几根面条挂在嘴边甩来甩去。

“吸溜……吸溜……”程强很不雅观地用力把面条吸回嘴里，然后又埋起头来吃起了面，一边吃一边混沌地说道：“晴朵还没有吃饭，我得给她送饭去。”

尹峰劝不动面前这位一根筋的“痴情汉”，只好说道：“去是肯定去的，不过现在去肯定不合适，等沫沫给我们消息吧，不然你买了晚饭也会凉的。”

最后一句话是重点，因为它起的作用最大，程强听见最后一句，果然放慢了速度，从热气腾腾地一碗面中抽出了脑袋，嘻嘻笑着说道：“其实还真是很烫。”

尹峰跟着笑了笑，继续抄着手坐在对面看他吃面。

“峰子。”程强忽然喊了一句。

程强极少这样喊尹峰的名字，但是只要是喊出口，亲切度立马满值，这也意味着，程强要说一些交心的真情话了。

“怎么了，程强。”尹峰同样意识到程强的称呼和语气都不同寻常。

“你说，我到底该不该出国？”最近一段时间，这个问题一直在困扰程强。

尹峰思索了半天，因为他本身出身比较贫寒，所以从来都没有想过这种问题，如今程强一问，他才开始严肃认真地帮着他换位思考。

“你还打算回来吗？”尹峰问道。

“那是当然了，我只是出去上个学，早晚还是要回来的。”程强肯定地说道。

“出国，是家里的安排吧。”尹峰问道。

“嗯，没错，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不想出去。”程强毫不隐瞒地说道。

“嗯。”尹峰点了点头，说道：“这样来看的话，你们两个人的关系还有点希望。”

“希望，必须有！”程强坚定地说道：“必要的时候，我可以放弃我的前程！”

程强说的大义凛然，尹峰却不以为然，他说道：“程强，我觉得墨晴朵不是那种女孩儿，就算你想牺牲，她也未必会接受。”

一语惊醒梦中人。

尹峰的这句“她也未必会接受”，一下子把程强从自我牺牲的决心中拉了出来，让他感觉丧气不已。对，尹峰说得没错，如果程强坚持要为了墨晴朵而放弃什么，墨晴朵一定不会答应，她是独立的女孩儿，清楚一个人所能为另一个人做的事情，是很有限的。想要别人付出，自己就不能吝啬，程强为了她而放弃前途这种事情，她一定会觉得自己要不起也还不起，这样的东西，万万不能要。

“唉……”程强长叹了一口气，以为能清理一下脑袋里不想要的那些糟糕的东西，然而，还是有一团浓重的阴霾紧紧包裹着他的身体，挥之不去。

“多沟通一下吧，这种大事，已经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决定得了的了，至少，不能辜负父母，更不能辜负爱你的人。如果有可能的话，也不要辜负自己。”尹峰说道。

程强听得头都大了，心说尹峰同学，你这是在劝人吗？貌似事情被你说得更难解决了吧？想归想，尹峰的一片好心，程强自然是不能辜负，这才是眼前最直接的。

墨晴朵在宿舍里哭的眼睛都红了。

她似乎已经不再在乎程强没有告诉他要出国这件事情了，现在的她，更在意的是，程强要离开她了。

田沫沫从来都是被开导的身份，劝人的次数不算太多，没有技巧，不得要领，只能傻乎乎地在一边陪着墨晴朵，陪着陪着，情绪好像也被墨晴朵的悲伤带了进去，到了后来，干脆从床头拿出一卷卫生纸来，两个人依偎在一起，一边哭一边抹眼泪。

情到伤时，千言万语不如一滴眼泪。

抱头痛哭的两个人，各自有各自伤心的事情，一个亲生母亲忽然失踪，不知生死，另一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将要出国，不知何日再相逢。

命运所给予女孩子的感情伤，永远要比男生多得多，也深得多。只是，貌似脆弱的女孩子，总是能坚强地去化解一个一个心结。就如同上苍在造人时，要让女性经历月事之苦、生育之痛，却又赋予她们柔弱的体征，这是一种考验，也是一种恩赐，最直接的结果就是，女性对于痛觉的耐受力远远高于男性。但女性在体征上的特点，也决定了她们在面对痛苦时的释放方式比男性更开放和多样性。

天色尚有光亮之时就开始痛哭的两个人，终于在夜色已经很深的时候，停止了抽泣，曾经漂亮或者可爱的两张面颊，都已经变得红肿，泪痕挂在脸上，还粘着一些卫生纸的粉末。

墨晴朵和田沫沫哭累了，哭饿了，哭完之后沉默了，看着彼此又大笑了，如同两个苦笑不能控制的神经病，下一秒就不知道该做出怎么样与现实所不符的夸张表情。

“去洗脸吧。”墨晴朵和田沫沫笑累了之后，又哭了一会儿，才终于忍受不住，相约着结束这场对于悲催命运的宣泄。

“哦，对了，姐姐。”田沫沫的声音略显沙哑，她想说又觉得说出来未必妥当，不过还是大着胆子说道：“大城墙一直在后门等你，怕你没有吃饭会饿，想等你心情好些了送饭过来给你。”

墨晴朵情绪复杂地闪烁了几下目光，她的心里，那个矛盾总还是在的。走或者留，不应该让她墨晴朵影响了程强的前程，疏远，或者……或者还能有什么别的方法？程强她太了解了，所以她知道，那个苦苦等待和追求了她那么多年的人，那个默默对她好并没有要求回报的人，那个尊重她爱护她不舍得让她受伤的人，之所以今天如此暴躁地与她争吵，就是因为，他爱她，他恐惧，他不安，他不想面对现实。

如果，我痛苦就可以成全你的话，我会怎么做？

前程和爱情，究竟哪个更重要呢？出国学到的东西，是会影响一生的，是握在手里最坚固的，而留在原地，拼命守护着的爱情，很多时候，都会脆弱得像一只优雅的玻璃高脚杯，容易倒下，倒下了就会支离破碎。

成全抑或缱绻？

“他什么时候来？”墨晴朵淡淡地问了一句。

“尹峰哥哥在QQ上等着我的回信，应该很快就会来吧。”田沫沫红着眼睛说道。

“嗯，让他来吧，正好我有话要跟他说。”墨晴朵的心里百转千折。

程强得到命令，终于从赖着一个半小时没有走出来的小面馆里低着头走了出来。尹峰早就因为学生会有事离开了，程强等着尹峰的电话，无处可去，也没有心情再去哪里，只好蹲在小面馆里，一会儿戳戳碗里剩的不多的面条，一会儿掏出手机盯着屏幕发呆，反正，不管面馆老板有没有抛白眼过来，他都一概不理。不过事实证明，他真的想多了，小面馆的生意不算好，程强坐在里面好歹还能凑个数集赞积攒人气，客人看到人多，说不定会进来凑个热闹。这也算是种营销手段，甭管是真客人还是托，人多的地方总能吸引人的眼球。

全世界各地的人，都爱奔着热闹去。

程强临走的时候，实在不好意思，又要了一份炒面打包带走，正好墨晴朵还没有吃饭，晚上吃点清淡的，对身体好。

一手提着大包零食，一手提着面，程强大步流星地，朝自己所预想的幸福奔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