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序然隐约觉得心底泛起了很是微妙的感觉,说不清是什么,可就是酸酸甜甜的,至少她认为自己不会后悔,一切都值得。
她慢慢下了楼,等了一会儿,不见南琛,不免有些着急,但又担心自己一个电话打过去会影响他们兄妹二人叙旧,只得发一条消息提醒一声:
嘿,南总,掉厕所里了吗?怎么还不见你下楼?
楼上,病房内,消毒水的味道逐渐被开窗通风后夏天的气息所充斥。
南琛的手机“叮”了一声,引得南拾问了句:“谁的消息?”
现在的南琛满心都是自己的妹妹重新接受了自己,忘了还有凌序然在等自己。消息的打扰让他不免有些心烦,蹙了蹙眉,把手机扔到对面的沙发上:“没事,没你重要。”
南拾总觉得心里不太平:“你确定?”
南琛犹豫片刻,坚定道:“嗯。”
二人又聊了很长时间。
也是过了很长时间,凌序然由一点无聊到非常无聊,打算自己先走人了。
出于礼貌,她重新上楼去,打算和南琛道一声别。
然后走到门口,脚步停住了。
她发了一条消息:我有事,得先走了,886~
“哥,你手机又响了。”
“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她很清楚,这就是南琛的声音,低沉朴素,不加修饰,总有那么一点优雅的调调。
原来,在南琛心中,她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她本以为迁就代表在乎,现在看来不过是因为良知和本心的愧疚。
她一直都那么自以为是,认为她就是太阳,人人绕着她转;然而事实很残酷:她不过是浩渺宇宙中一颗微笑的星子,甚至是最卑微的尘埃。
怪了,他们确实也仅仅是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不就是给她披一件衣服吗?那是绅士的作风,换做是谁,南琛都会这样做。她并不是特殊的那个。
凉北轩当时在病房内安慰南拾所说的并没错,她确实就是自作多情!
把别人一贯以来的好当做对自己独家仅有的特殊的好,幻想未来而傻笑,甚至为了这一点点平常的好去伤害他人……这就是自作多情的人所做的事!
她的头脑晕乎乎的,总觉得重心不稳,下一秒就会载到在地上,然后一想起自己是“自作多情的人”,再一听到优雅平常的一声“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罢了”,瞬间清醒过来,快步下了楼。
这个地方,她待不下去了!
病房内,南琛这才发现自己呆的时间太长了。
一看墙上的钟:两个多小时过去了。
他准备离开,最后被南拾郑重嘱咐了一句:不要告诉爸妈我的事。
他点头答应下来,匆匆带上外套下了楼。
他披着外套,一开始还孩子气地闻了闻:果然,和他想象中的很像,澹澹的清新感,和着独属于女子的馨香。
可惜,待他出门,凌序然已经不在了。
他并不知道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无意中伤了凌序然的心,只当凌序然有事先离开了,叹了口气,心里五味杂陈的,自己一人驱车离开。
然而,不久后,南拾的病房内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由于先前凌序然偶尔的一次“大好人”行径,唤来了凉北轩。
凉北轩轻敲了两下病房大门,里面并未有人答话,他也毫无绅士风度,直接推门进去,但动作极其轻柔,生怕动静太大,影响了南拾休息。
阵风吹过,不知是南拾醒了,还是她敏感,她的睫毛微微颤动,还不自禁地呼吸紧了几分。
凉北轩似乎并未意识到自己被算在“不速之客”的范畴内,反倒自来熟地坐在病床的床沿,见南拾侧卧,蹙了蹙眉心。
露了后背,容易着凉。
不知是什么缘故,此时的南拾在凉北轩眼里,竟是纤弱无比,全然没有平时的雷厉风行。
他上前去,俯下身,双手握住被子两角,微微挪动到足以遮住南拾的前身与后背,方才视线落在南拾的两颊上,身子一愣。
有段时日不见,她真的又瘦了,不知是她不注意饮食,还是劳累过度的原因,本就巴掌大的笑脸,看起来又缺了几两肉。她的身子在宽松的病号服内,显得空荡荡,似是僵尸娃娃一样若不经风。
哪知,南拾一个翻身,将沉浸在自己内心世界的凉北轩的手压在胸口,双手紧紧握着。
其实也没多紧,凉北轩用力一定能甩开,可他并没有,愣是直接将头埋在南拾的肩胛处。
估计是这次动作幅度太大,南拾醒了,一个激灵惊坐起,怀疑自己看错了。
凉北轩这个千刀杀的,怎么来了?
她近段日子都在想着凉北轩,考虑面对他时自己是什么心情。是波涛骇浪,还是愤懑不平?
然而人到了眼前,反而内心是平静的。
其实并非平静,只是相较于预料的情绪,比较镇定。
南拾想了好多种方法来开这个口,结果却不知从何说起。
幸好凉北轩识相,看出来南拾的窘迫。
以他的聪明才智,怎么看不出南拾的心思?无非现在就是将功补过,让南拾开心,再寻求原谅和发展。
时间久了,一些事情也看澹了。
南拾是他仇人的女儿,不是他的仇人,况且二人的关系定是差到了极点,要不然怎么会有买凶杀人这种事?
他很是厚脸皮地贴到南拾眼面前,南拾差点一巴掌呼过去,凉北轩则是侧身一躲,避开了,故作慌张:“好不容易见一面那么凶做什么?”
然后换来的是南拾的一记大白眼:她凶?还不是某人活该!
凉北轩就当没看见,继续自言自语:“我最近看到一个人,不爽,你说怎么办?”
南拾不语。
“那人是我女人的亲人,我还是不爽,但是我还是要办了她!”
南拾震惊地看向凉北轩,先是奇怪凉北轩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但转念一想,便释然:对啊,这人人品不咋地,脑子还是有的。
注意到南拾那种类似于探究的目光,凉北轩很得意,但装作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靠在南拾身边,道:“怎么办,这是你的家事,照理我不应该插手,但我更担心脏了你的手……算了,不就捞她个破集团吗?有什么大不了?”
接着,很是痛快的下了个豪言壮志:“看我怎么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