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南琛不甘地退到一边,还是因为秘书给他使了一个眼神,让他绕道,对着他叹口气,又摇摇头,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总之不看好事没错。
“好了,史密斯,我和你进来说说安排,无关人士请。”说着敲了敲门,秘书很配合南拾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史密斯是历届南氏集团心腹秘书的名称,每一个都叫做史密斯,可能两代人用的是同一个史密斯,因此史密斯已经变成了一个不可撼动的地位。
南琛也不得多说多做什么,退去,乘电梯下楼,最后看了一眼这栋巍峨的建筑的黑影,暗讽:我看你南拾怎么把这个局面收拾回来!
至少他觉得,连自己父亲都不一定保证完成的巨大工程,交给南拾一个小辈,还是一个女孩子,是不妥当的。再者,现在南拾做那么多,还不是为了他更顺利地继位?
这样转念一想,顿时心情好了很多,面上的阴翳也逐渐散去,留下外人眼中是谦谦君子外壳,回了南家大宅。
依旧是一片富丽堂皇之景,园子的墙内笼着的永远是春天,而现在,春天真的快来了。本以为是虚应个景致,不想那遍地直升的海棠一路红到了墙外,险些“一枝红杏出墙来”,是被裁剪下来的,不偏不巧就在墙角。
他只是觉得好笑,不过加快了脚步,快点回去自己思考应对计策。南拾不是傻瓜,她自然有理由推脱,可她偏偏就应可下来,说明她手上一定有东西,或许有什么他不清楚的手段。
南夫人有一个单独的卧室,每天都让人仔细收拾,不要的废弃的定时扔掉,倒显得越来越空洞洞。
有一个书桌,摆着一个灰裂纹白底的花瓶,里面竖着小苍兰和百合;一旁的橱柜里吊着高脚玻璃酒杯,锁上的柜子里自是珍藏已久的酒,不到关键时刻绝不拿出手。
就是那么吝啬,连他作为南夫人的儿子都看不透自己的母亲身上有什么秘密。
“凌哥,这次的事儿您恭喜您啊,不容易,废了那么多功夫终于谈妥了,真是为你高兴。那么多年没见了,除了上次帮你带个孩子就没有见过面了,找一个时间聚一聚怎样?”
南夫人笑着,面上却是与其柔和温婉嗓音不符的笑,让旁人胆寒,不由退下。这笑,散发着病态的美,却让人的骨头一寒,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然而南琛走过想要和通电话的母亲说一声,差点就瞧见了。
差点,是因为南夫人注意到了有人靠近,收敛一番自己疯狂的笑颜,拢一拢发丝,假装不在意,和朋友客套。
“嗯,好的,那你安排,我们到时候见。”说完,就将电话挂了,转头看向南琛,故作惊讶道,“你怎么回来了?你一般凌晨才到家,现在才六点。我让厨房帮你做份晚餐?”
南琛心里憋屈,难受,吃不下,摆摆手示意母亲不要操心:“不用了,我吃过了,我去休息一下。”
“嗯,那好,好好休息,这两天你妹妹回来了一趟,应该是帮忙收拾内部的烂摊子,到时候你多帮着她一点,她一姑娘处理起一些事情来不太方便,到时候还得你出面才信服。”
南琛也就象征性地点点头,不再答话,僵直了身上楼。
似乎他的黑西装和他这个人一样疲惫不堪,明明是整齐的,心里却觉得皱巴巴,像是挤出的黑颜料;他整个人都是黑的,一身黑的还黑着脸,整个人都是挤出的黑颜料。
南夫人大概明白南琛的意思,只得叹口气,自己也回房。她希望二十年来,这次相遇可以顺利一些。
还是前一天的晚上,不安宁,景与人皆是如此。
凌翌晴还在学校宿舍,南拾刚开学不久就和老师请假,说家里出事了回去一趟,老师也就答应下来,让她看情况,尽量赶紧回来。
她打了一通电话给凉北轩。
那时候刚回学校,不早了,空中愈加散漫的月光攀上云层,汇聚成的弯影儿斜成一道弧,白色的,却掺杂星星点点的杂质,糁如了石灰一样,越来越模煳,直到看不透,实心的,自然不明所以然。
这是第二通电话了,还是一阵忙音;她不放弃,又打了一回,结果又是听了两分钟的忙音,最后只得放下。
她最后咬咬牙,抬头望了眼月色,萧瑟凄清的感觉,冷冷的,挂的风带着暖意,吹到心里却降了温,彷佛浸了凉水一般。
我回去一趟。
她最后打了这一行字,发出去,觉得一时半会儿也得不到回复,干脆摔进口袋内,调了振动。
然而,不久又振动了。
她看了眼备注:南董事长。
本想挂了,按了静音,结果不一会儿又来了一串。
她略有些惊讶,也不耐烦,不过还是接听了。
刚按了绿色电话按钮,南父的声音传来,不容拒绝的感觉,彷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南南啊,你回来一趟可以吗?集团内部出了点小差池需要你来帮个忙,可以吗?最好快一点,我帮你订张机票。”
“小差池也用不到我吧?是不是上面几个老头又仗着自己是元老来贪污整事了?还有,医院那一头的决策我听说了,是不是下面也开始担忧了,走了不少人的是吧?”她开口讽刺。
手机另一头顿了顿,明显是被南拾的犀利话语所堵住了。
本想要赶紧挂断,没想到南父又开了口:“你说的没错,如果……如果你想来帮忙,就回来吧。”
想来帮忙就回来?回去后还回得来?
她冷笑,怕是除了让她帮忙收拾烂摊子,还有他们的人生大计——联婚!物色各种的男人介绍给她,一个个都是干巴巴,张口闭口就是家族荣耀的世家子弟,大脑里早就没有情,只有那所谓的“荣耀”。
不过……
该来的总会来的,在这之前,她得有足够了力量与之匹敌。
于是,她也停顿一下,最后应了一句:“好的,帮我订一张机票,我明天准时来报道。”
说罢,挂断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天:我走了,你也没有挽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