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侧目,便见一个素衣小姐在丫鬟的搀扶下,从旁边的拱门里走了出来。
那女子穿着素色的纱裙,身姿妙曼,肤质白皙,柳眉杏眼。她的头发懒散的挽着发髻,上面并无任何头饰,眼皮耷拉,脸色苍白,显得十分倦怠。
我心中暗暗赞叹,这不愧是后宫的女子。
这个女子是那么的美,美得静静,没有半点张扬。
只见她缓缓而来,仿若是从月宫上走来。那样女子宛若月光,没有阳光的夺目耀眼,却能照亮阴霾,驱散夜晚的漆黑。
“三年未见,玲珑公子可曾安好……”
“托太子妃的鸿福,一切很好。”成初抱拳,看向太子妃微微一笑。
太子妃点了点头,耷拉的眼角扫向我,带着几分打量。
“太子妃金安。”我赶紧学着电视剧里头学到,福了福身子。这太子妃点了点头,并不说话,这下氛围有些尴尬了。
我们忽然杀出来,作为请人过来的信陵君,你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
我撇头朝信陵君使了个眼色,却见那厮好似被人定住,杵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太子妃。
我看到了信陵君眼中,竟有几分不舍和心疼。他的手无力的垂在身侧,仅仅握紧,青筋浮现在手背上。按照他这种握法,怕是连指甲都掐进肉里了。
太子妃抬眸淡淡扫了眼信陵君,这一眼,竟无法再度移开,不知是震惊,还是不舍,美丽的眼眸微张,两人就如此旁若无人的对视着,仿若这世间唯独剩下他们,没有其他。
一旁的丫鬟咬唇,眼眶渐红,别开眼睛。
成初眉头微微皱起,举拳到唇边轻咳了一声。
这一声,仿若惊天雷,劈开了两人的世界,太子妃身子微颤,眼睫低垂看向别处。信陵君怅然若失收回视线,竟不知该将视线如何安放,只能无奈的低头。
我心中咦了一声,好似暗哑的琴弦,被信手拨弄,发出低沉的嗡响。
“我还要去煎药,太子如今正在房中,玲珑公子大可进去无妨。”太子妃说完,便步伐匆匆的离开,好像这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她一刻也不愿意在此处多待。
成初看着太子妃离开的身影,眉宇间有些淡淡的情绪,但很快便隐没起来。他伸手按住信陵君的肩膀,没有苛责,但口吻却冷上三分:“允之,你今日失态了。”
“对不起,公子。”信陵君低着头,哑着声音回答道,与初见时候比起来,感觉上瞬间老了许多,带着莫名的苍凉。
“这都是本公子的错。“成初沉吟半晌,叹了口气:“允之,可是当初你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么今后无论这路有多难,心有多么的不愿意,你仍旧还是要咬牙走下去。你今日累了,就不要跟本公子进去了。”
成初说完,拉着我走进院落里头,留下信陵君一人站在远处。我回头见着这样的背影,竟莫名觉得哀伤。
“成初。”太子妃与信陵君曾经是不是情侣,我知道如果此话一问,被有心人听见,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可是又无法忘怀。
于是话就这么卡在喉咙,说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就这样怔怔的看着成初。
成初停下脚步,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有些想叹气却没有叹出来,目光看着远方,明明灭灭,深邃而悠远,只听他慢慢道:“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须誓言。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笑笑,我能说的只有这些,你是个通透之人,定能明白。”
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我慢慢咀嚼,心里想着古人的诗词果然是写的极好,短短八字,却道尽苍凉。不觉想起之前看过别人写的散文,以此句为起调,叹尽世事无常,句句质朴,带着丝丝爱意、点点无奈。
就好像,我与成初之间,对于穿越过来的人而言,在这样一个陌生的时代,谈情说爱不也是一种镜花水月。因为,谁不无法确定,下一刻,你是不是还在这个时代,到底穿越是真实的,还是仅仅只是一场梦。
彼此都有着自己的路要走,或许有一天我们会分道扬镳,去寻找下个路口。成初,我们之间的相遇,会不会也只是一场梦,一场美丽的梦。可再美丽的梦也会有醒来的那一天,睁开双眼的那一霎那,这场美丽的梦是不是便化为乌有,徒留回忆。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须誓言,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我抬头,握住成初的手:“公子,无论今后如何,定不能忘了我。”
他微微一怔,先是眼角弯起,眉毛舒展开来,揉着我的头发,柔声道:“真是一只傻兔子。”
“……”
成初大公子真是个很会煞风景的天才。
大概是因为颀国是个岛国,面积有限,就算是太子的别苑,说到底也没能比成初家的余香阁大多少。别苑并无太多下人,偶尔见到一两个,也是步伐匆匆,神色匆忙。
让我觉得纳闷的是,这些人见到成初和我,竟一点意外都没有。
成初就这样牵着我,堂而皇之的逛着别家人的院落。大约走过两个长廊,便瞧见一个质朴的院落。院落里头,只有几株腊梅,再无其他点缀,显得有些单调,但并不凄凉。
院落里头,只有一个坐北朝南的平房,不同于之前见到的勾心斗角的建筑,倒是有几分苏州庭院的味道。
成初带着我,推门而入。
不知道是否是主人家刻意为之,明明是白天,可是屋内的光线,却是十分昏暗,屋子被屏风一分为二,分为内外两室。外室挂着几幅山水墨画,和一盆兰花,便再无其他累赘的摆设,显得简约又利落。
成初瞥了一眼墙上的书画,轻哼了一声,便坐在外头的椅子上,直接走到桌子跟前坐下,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水,自始至终未曾开口。
瞧着架势,看来是不打算进去了。
我站在一旁,不知他到底打了什么算盘,只能傻傻的坐到他身边,看着他发呆。
成初一手握杯,另外一只修长的手就这个放在桌子上,有规律的敲击着桌头。在这个静谧的环境里,显得异常的醒目清晰。
那是一种单调而又规律的声音,却比繁杂的声响,更容易摆布听者的情绪。
连着我心里头也跟着那个声音,浮浮沉沉。
果然,不一会寂静的里屋,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打破,紧接着是脚步声,虽然有点轻,却越来越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