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初皱眉,他知道跟前的李笑笑,或者说韩如沙,对他明明仍旧是厌恶的很,为什么又肯如此委曲求全的,要求他跟她一起共同弹奏乐曲。
“因为,我想要知道真相。”李笑笑微微一笑,已经开始起调,弹奏了起来。
成初静静的看着李笑笑,表情一松,也跟着调子弹奏起来。
卡农的所有声部虽然都模仿同一个声部,但不同高度的声部依一定间隔进入,造成一种此起彼伏的效果,连绵不断的效果,轮唱也是一种卡农。在卡农中,最先出现的旋律是导句,以后模仿的是答句。
这样,一个声部紧接这一个,就好像一对恋人,生死相随,不离不弃,又好像一问一答。很多人说,不同的演奏者,不同的聆听者,心里对听到卡农的诠释都是不一样的。
成初,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跟着李笑笑的调子,可是他和她的卡农,并不是生死相随,也不是问答,而是一个追一个跑,他永远距离她一步之遥,怎么都无法靠近。
就算,此刻他和她坐在一起,靠的很近,可是他忽然有些悲伤的发现,他们两个人的心却距离很远,很远。
风轻轻吹拂着,那棵大树不知为何,竟会如此枝繁叶茂,谁曾想过这棵树居然是一株梨树,被风一吹,花瓣随风而下,飘散着,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李笑笑弹着琴,双目忽然有些失神,她仍旧弹奏着,可是明显指法忽然间加快了,就好一团极具燃烧的熊熊烈火,就这么突兀的绽放在梨花树下。
成初的目光落在飘散下来的梨花上,眼瞳微微转浓,而后又转浅,指法竟慢了下来,与李笑笑的快弹,拉开了距离,卡农奏出了不和谐的音章。
李笑笑嘴角一扯,看向愣神的成初,微微的摇了摇头。她缓缓的抬头,看向树上,树上有个少女,正坐在枝干上,手里拿着一个瓷瓶,瓶中飘散着白色的烟雾。
那烟雾被风一吹,就跟着梨花一起,飘散下来,李笑笑深吸一口气,那好闻的味道,带着几分花香。那少女并没有看李笑笑,她的眼中,只有那个弹着钢琴的少年。
眼中没有喜,没有哀,只是一种本能,就好像她就应该这么注视着他,随心而已。
一曲结束,李笑笑忽然站了起来,什么也没有说,就准备走。
“等等。”成初回过神来,一把抓住李笑笑的手道:“上官珂还未来给你解毒。”
“已经解了。”李笑笑从容一笑,伸手捧起散落在钢琴上的梨花道:“就在刚才。”
“解了?”成初微微松手,李笑笑刚想把手抽出,又被他抓紧,就见他小心翼翼道:“那你想起什么了吗?”
李笑笑偏头,笑得眼睛弯成一条缝:“不管我想起什么,都与你玲珑公子无关。”
“笑笑!”
“玲珑公子,请你不要在自欺欺人了。音乐代表你的内心,刚才我们的卡农,从你的追逐,到形同陌路渐行渐远,还不足够说明问题吗?我们两人的心,从未在一块过。”李笑笑说着,干脆利落的抽出手。她的力道忽然变得很大,一点都不像是弱质女流。
“笑笑,是我不好,我不应该中途愣神……”成初说到这里,微微有些尴尬,还是第一次会面露愧色,他改握住李笑笑的肩膀:“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知道我们分开了几个月,你一定是生我的气!”
“我没有生气。”李笑笑心平气和道:“玲珑公子,虽然我这么说,可能你不是很能理解。但是,有些时候,看问题不要只看到表面。人也一样,闭上眼睛聆听心的声音。其实,心比你的理智更清楚,真相到底是什么。”
成初微微一愣,盯着李笑笑的眼睛,她的眼睛里头都是真诚,证明她说的真的不是气话。他不明白,如果李笑笑真的回复记忆,又怎么会离开自己。
他缓缓的松开李笑笑的肩膀,低头十分卑微的问:“我们真的回不去了?”
李笑笑无奈一笑:“玲珑公子,我对天发誓,我们真的从来没有相爱过。我,不是李笑笑,我是韩如沙啊~请你相信我,我真的已经恢复记忆,而我真的不是那个跟你在一起,为你生儿育女的李笑笑。”
她又要如何告诉他,他的李笑笑其实就是上官珂。
是的,李笑笑回复记忆了,恢复了韩如沙的记忆,最悲伤、最难过的记忆。
她记得了,所有的不堪,还有她哥哥韩如风为了救她,已经死了。一命换一命,就是上官珂答应韩如风,做了一命换一命的换血手术,所以才救了韩如沙。她欠上官珂一条命。
如今,她已经报完恩,她与上官珂之间,已经两清。她该去算一算,她和漓帝的事儿了。
成初目送着李笑笑,或者应该说韩如沙的背影,眼神复杂,震惊、差异、疑惑甚至愤怒,他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缓缓转身,忽然抬头看向树上。目光带着几分锐利,几分质疑,只见他脚尖踮地,一跃而起,以优美的身姿,就这么穿过飘落的花语,来到树上。
上官珂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脑海中闪过,他与她初见时候的情景。
风姿卓越的少年,嘴角擎着淡淡的微笑,长袖微扬,恣意游走在树林之间。少年的衣袖上,似乎还挂着一只雪白的兔子。少年轻功极好,在枯木林走游走自如,长长的宽袖迎着风,如蝶般随风而舞,衬着这绝美的景致,犹如唯美插画。
这样的画面,跟眼前的画面叠合,竟分不清叙事。可是,眼泪,就这顺着嘴角滑落下来。少年一跃,跳上了上官珂所在的质押,一把掐住了她的喉咙,带着几分隐忍的怒意道:“上官珂,你对笑笑做了什么手脚!”
而上官珂却没有理睬他的话,只是这么直直的看着他,眼中的眼泪,不断的滴落下来,却不说话。
“你……”成初见她一哭,目光落到她拿着瓷瓶的手上,那手刚刚拆了绷带,手上还带着血痂,握着瓷瓶的手在不足的颤抖。上官珂之前被漓帝挑断手筋,要是平常人别说拿着瓷瓶,连握住都很难做到。
他想到这,心中一软,已经松了手,淡淡道:“别哭了,好像搞得是本公子在欺负你似的,明明是你耍弄在先。”
“我……”上官珂缓缓开口,喉咙干哑:“我记得你的兔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