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珂拿起小垫将有血的部分放在跟前闻了闻，入鼻是淡淡的又幽冷香气，这个女子服用过轩辕珠、玲珑水还有自己培育的灵蝶粉。

寇准进来，就看见如此光景，自家闺女一脸冷漠，手上还流着血，而柳贤弟脸色更差，表情几乎都快达到千里冰封的境界了。

“这是怎么了，孩子你的手怎么流血了。”寇准打断僵局，带着几分心疼道。

“那就要问问这位柳先生了。”女子冷声道：“希望先生最好能够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上官珂深吸一口，叹出一口浊气，这才平静道：“这凤如是倒是本事见长，那么好胜的一个人，为了救你居然不惜偷我的灵蝶。看来，您的面子可真够大的，韩妃娘娘，或者说，李笑笑，李姑娘？”

是了，跟前的女子不是别人，就是传说中的李笑笑，或者说韩如沙。

只见李笑笑冷笑道：“好你个庸医，不会治病就想找一些话语来搪塞我。我没有见过凤如是，更不知道什么李笑笑，你不要在此处信口雌黄。”

“你不是不知道，也是因为你……”

“哎哟，柳贤弟和闺女，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气呢！”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恰好，寇准正好赶了过来，打断了上官珂继续说下去。

“老师，我可不记得认你当干爹。”李笑笑看向寇准，一脸冷漠道：“很多事情我不记得了，但也不想去特地维系。今日的事，我不会告诉陛下的。”说着李笑笑对着上官珂冷哼一声，甩袖直接走了。

上官珂挑了挑眉毛，这女子不过就是个红颜祸水，好大一个官架子，居然还敢给她脸色。

“柳贤弟，我家闺女不懂事，这都是让老朽惯出的毛病，要怪就怪我，还请柳贤弟别往心里去。”寇准没有追出去，反而留下来安抚上官珂，这多少让上官珂有些诧异。

“无妨。”上官珂微微一笑：“反正娘娘活不过半个月，我何必与她计较。”

此话一出，犹如巨石投湖，寇准脸色一沉，当即怒喝道：“柳先生，请不要被小女子使了脸色，就胡说八道诅咒她。”

“她现在还能出行，是因为新得了灵药，勉强维持。”上官珂说着，见寇准脸色稍缓，知道说中，便继续道：“寇相可知道轩辕珠和玲珑玉？”

寇准心中暗暗一惊，此子真是厉害，居然连这都瞧了出来。不过，转念又一想，当年李笑笑因为轩辕珠的毒，被迫留在漓国一段时间，这件事虽然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但如果是药王谷的人，一定知晓。

这个人知晓李笑笑的身份，看来是有备而来，有可能之前那场相遇，便有有意为之。真是没想到，居然被算计了。

他冷哼了一声：“一个百毒，一个解百毒。”

“对。”上官珂完全不理会寇准的冷淡，难得和颜悦色：“韩妃娘娘服用过这两种药材，而后续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要保住腹中胎儿，又服用了灵蝶粉。这药引，其实还有一种功效，就是会把轩辕珠和玲珑玉的功效发挥到最大化。”

寇准忍不住开口问：“那这样岂不是应该百毒不侵，为何还会。”

“诚然两种药已经中和，但只要再有药和毒留在体内，就会将药性继续发挥到最大化。”

“你的意思是……”寇准是个通透的人，一点就通，当即脸色便的异常的诧异。

“她中毒了。”

“这毒难道连柳贤弟都不能解吗？”寇准短短的几句谈话，却字字说中，寇准对上官珂的医术已经再没有怀疑，连着态度也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能解，却不能解。”

寇准糊涂了：“那到底是能解还是不能解？”

上官珂抬眼看向阴沉沉的天空，这时候已经开始下雪，鹅毛大雪说下就下，在这春季忽飘起鹅毛大雪，还是有些罕见了。她的眼眸深了深，她并不畏寒，可到了漓国总让她有那么几分冷意。

她收回视线，目光带了几分清冷：“寇相，李笑笑的记忆丢的蹊跷啊～”

李笑笑，这个名字已经很少有人敢在漓国提起了。

李笑笑是墨国太子的未婚子，玲珑公子对她的宠爱，可是四国皆知。两人感情甚笃，育有一女，眼看就要大婚，谁会想到李笑笑忽然失踪失忆，摇身一变成了韩如沙，漓王的宠妃。

这件事虽然没有摆在明面上，但四国谁不知晓。夺妻之恨，岂能不报，一向玩乐江湖的玲珑公子，忽然掌了兵权，便是开始。四国百年来的平衡，已经出现了松动了。

温柔乡，英雄冢，这女子果真是红颜祸水。

寇准叹了口气：“柳贤弟的意思是，这跟中毒有关？”

上官珂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寇准这下明白了，如果解了毒，那么韩如沙就变成了李笑笑，而如果不解毒，韩如沙就得死。这毒果真是能解，却又不能解。

“寇相，可否带我去皇宫一趟。”这种烫手山芋，自然是扔给始作恿者，短短的说话期间，天气已经降得很低，上官珂说话的时候，已经呵出白气。

这盘国的气候跟偏向墨国，她并不是很能适应北方的冷冽。幸好她内心醇厚，这才让自己不那么畏寒，但人总不能老是运功驱寒。

寇准见她脸色微变，冷得脸色有些发白，当即便转身对管家道：“去把府中的披风拿来，还有备车，入宫。”

管家很快便拿了两件披风，寇准示意将其中一件给上官珂：“漓国地处北境，天气要被盘国冷上几分。老朽看柳贤弟衣衫单薄，若是不嫌弃，可披上这披风。这是给小儿订制的披风，还未曾用过。”

“这是令公子的东西，怎么好意思。”

“无妨，反正那小子一年回不到一次，披风给他反而是浪费了。”说到自家儿子，寇准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小桃见上官珂都冷得，运功取暖了还推脱，当即接过披风给上官珂披上，嘴上埋怨道：“公子，您的脸都快比宣纸白了，就别客气了。横竖相爷的公子不会介意的。”

“小桃说的对，那小子欢喜还来不及，出门又可以少带一件衣服。”寇准抚须笑道。

相爷公子的披风是罕见的月牙白，用银丝线秀着竹子图案的暗纹，颈部圈着一圈银灰色狐毛，轻轻一捋，银色水光朝四方溢开，衬着上官珂精致的容颜，越发的美不可方物。

这容颜，长得可真是个祸害啊～

寇准目光一亮，摸着山羊胡子，微微一笑，原来如此。

披风上有着淡淡的青草味，上官珂披在身上，却能够感觉到另外一个人，浓烈的气息，那个味道有些熟悉，却是想不起来。上官珂隐隐有些失神，这次醒来，失去了四年的记忆，很多事情不记得了，让她觉得很不安，很被动。

四年，怎么会如此的巧。四年时光的毒药，李笑笑也中了，也没有了四年的记忆。可是，这种毒别说不难解，以她的功力，又怎么会瞧不出来。和李笑笑不同，她是当真没有中毒。

难道，这仅仅只是巧合？

“老爷，已经准备妥当。”这管家也是办事效率极高，就在说话的这当口，已经安排妥当。

上官珂跟着寇准出了院落，他们没有走大门，偏门距院落近，加上这事情也不适宜张扬，便将马车安排在偏门。两人这才刚走近，便听见争执声音。推开门朝着声音源头望去，却是一怔。

这是梦里的场景，上官珂的眸中泛起一丝迷雾。

街道上，那一紫一红就在大雪中，拉扯争执。

少年穿着紫袍金带，华丽而又尊贵。少女穿着朱色衣裳，外头披着一件雪白的貂皮大衣，尊贵却又出尘。守着少女的婢子，昏倒在马车座驾上。

那女子面对着她，上官珂认出来，那是李笑笑。

“公子，请自重，你认错人了。”李笑笑手持着伞，却一点都不打算为少年遮盖。她的眉宇间泛着淡淡的梳理，挣扎着想将手从少年手中挣脱。

少年的身上落满雪，乌黑的头发，沾着雪花，一半花掉的雪花已经湿透了少年。少年却全然不顾，一把扯过李笑笑，张开双手拥住她，声音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你是她，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认得你，你是李笑笑，本公子的傻兔子。你只是忘了，忘了而已……”少年的声音从激动变成呢喃自语，仿若抱着少女，就是拥有了整个世界，人生从此完美，不再遗憾。

那少年的嗓音低醇好听，听过一次又如何能够忘怀。梦里的声音，还有那个时候的声音，上官珂的心里头涌现出一种迫切想要去印证的冲动。

是他，竟然是他！那夜在温泉池里头，差点要了她的命的人。

葩！一个清脆的耳光声，将上官珂拉回现实。那少年被李笑笑扇了一个耳光，少年微微侧身，上官珂终于看清了背对她的少年，果然是那一夜的男子。

可他为什么要纠缠李笑笑，莫非他是……

上官珂转头看向寇准，却见他一副平静似乎早就预料到，却不上前。令她诧异的是小桃的反应，她居然眼眶红了。

争执还在继续，上官珂的心口却隐隐的难受起来。

“放手！”李笑笑凝眉，沉声道。

“笑笑。”男子固执地握着李笑笑的肩膀，痴痴地望着，那么的深情，那么的卑微。

“松手吧，玲珑公子。”李笑笑的眼眸闪过一丝无奈，声音轻了三分。

上官珂了然，原来他真的是玲珑公子，原来她真的认识他。

“笑笑。”玲珑公子的声音越发的轻柔，他不是在呼唤她的名字，更像是祈求，那么的卑微，那么的难过。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姿态就会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去。

“本宫念在公子身份尊贵一再忍让，但不表示公子便可以为所欲为。本宫虽然身份卑微，却也是漓王陛下的妃子。公子如此欺辱，眼里可还有漓王陛下。难道公子忘记了此次出使漓国的目的，难道公子要因自己一个人的执念，而让两个国家再起争端！“少女的话，一句凉过一句。

玲珑公子的脸色越拉越难看，他缓缓松开少女的手，复又握紧，反复几次，终究是不肯下定决心。李笑笑微不可闻的一叹，猛的抽手，转身离去。

没有犹豫，没有回头，那么干脆，那么残忍。

他那双漆黑的眼眸，一点点的黯淡下来，好像整个世界都崩塌，不复存在。

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下来，凉凉的。

这是别人的事儿，以上官珂的性子，都是当作看戏的乐子，只会饶有兴致。她伸手悄悄擦拭脸颊，心底却是莫名的哀伤，心变得很疼很疼。

脑海中闪过好几个画面，让她一下子应接不暇。

暧昧的阳光透过窗棂，屋子里头朱红的架子，一排排整齐放着，上面琳琅满目，珠光宝气。最角落的地上，一角嫩黄色的衣衫。一个清脆银铃的声音，嗓音犹如烈酒浸染：“你是我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的。你喜欢我，所以不吃亏。”

“你到底是谁？”

又是一幕闪过，那个画面变得模糊而悠远。

只听得见那个熟悉的好听男低音，轻快的语音道：“我的兔乖乖，你是唯一的。”

“本公子的女人，怎么能这么败家，罚你这个月，下个月，下下个月还有年终奖都充公。”男子声音听着十分的愉悦。

“随便公子扣，反正早就扣没，无所谓。”对方怒极反笑。

上官珂的记忆里，有上官珂的记忆还有李笑笑的记忆，这些记忆杂糅在一起，分不清楚是谁的。她的心脏陡然一酸，差点撑不住，身子摇摇欲坠。

“公子，您怎么了。”小桃回过神来，一把搀扶住关切的问道，难道小姐想起了什么？

“无妨，只是有些累了。”上官珂忍着心中莫名涌现，越来越强烈的悲伤，面上却早已回复淡然。她看向寇准，口吻冷淡道：“寇相，那个人是墨国太子，玲珑公子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