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见玲珑公子的名号,上官棣原本阴郁的表情,一下子明亮起来。就见他豁然从床上站了起来,金色的锦被从身上滑落下来,露出裸露的肌肤。肌肤身上全是一道道陈旧的鞭笞痕迹,只见他兴奋的如同一个孩童一样:“这么说,玲珑公子也会来了!”
“嗯,据探子称,昨天旁晚便见着玲珑公子在财神庄里头。”那美男支支吾吾道。
“什么!“上官棣闻言跳了起来,一把扯过美男,怒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与他同行的还有漓帝,以及十贤王。”
果然,一听见十贤王的名号,上官棣原本闪亮的脸色,瞬间恢复到菜色,就见他一脸恶心的捂住嘴,急冲冲的跑了出去。
“殿下,外头还凉着,您先把外套穿了。”美男喊道,手里还拿着上官棣的外袍。您这样裸奔是要着凉的。
“真是有意思,搞得我都舍不得杀你了。”那美男看着上官棣跑远的方向,眼眸微眯,妖冶的双眸泛着笑意,那样的笑意如此冰冷,仿若看透一切生死的淡漠。
外头的庭院种满梨花,那梨花经过一夜大雨的洗礼,反而开得越发灿烂。微风吹开窗子,将那一树树梨花吹了进来,恍若下起的花瓣雨。夹杂着外头的寒气和香气。
那美男抓起架子上的衣袍缓缓披上,走到窗前,拾起地上的梨花,眼神忽然变得有几分迷离:“为你种出四季开花的梨花又如何,你已经看不到了。”
久远的记忆中,一个清脆的声音,珍藏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架子上,一个梨花花瓣的玉佩就这么挂在上头,被风一吹,玉佩的穗微微晃动。
——场景分割线——
李笑笑站在镜子前头,已经站了快一盏茶的时间了。她的身上穿着一见黄绿相间的衣服,嫩黄的罩纱搭配同样嫩绿的里衬,头上是少女的编发髻,头发上两边别着梨花发饰,坠着流苏。
她看着镜子里头的那个人影,既熟悉又陌生。
“我儿媳妇果然很适合这身衣裳。”一个带着三分慵懒三分笑意三分沉醉的低糜嗓音透过一旁的屏风穿了过来。
李笑笑回过神来,带着一旁镜子里头的面纱,走了出去。外头正坐着一个华服中年,此刻正翘着二郎腿,一手把玩着金色折扇,一边手持酒盏。小桃此刻正站在一旁,十分狗腿卖力的给华服中年捶腿按摩。
这位华服中年,便是成初的爹爹,墨国如今的帝王,财神庄真正的大当家。
半个时辰前,就是他带着那套上官珂穿戴过的行头出现在李笑笑跟前。他说,如果李笑笑肯帮他一个小忙,他便帮李笑笑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混入盘国皇宫去见自己的还未满月的儿子。
墨帝的智谋,李笑笑是信服的,只是她并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装上官珂。
这厢一听见墨帝的话,小桃抬头一看,足足愣了几秒,这才站了起来,丢下那条腿,一把将李笑笑抱了个满怀。
“小姐,您这实在是太像了,太像出云公主殿下。”
这丫头抱得激动,完全没有控制好力道。李笑笑似乎听见自己的骨头在嘎吱嘎吱作响:“小桃,你再不放手,我要被你捏碎了。”
李笑笑艰难的挤出这么一句话,脸色被抱得涨红。
“对不起小姐,我太激动了。”小桃闻言连忙松手。
李笑笑松了一口气,虽然被小桃差点抱死,脑筋却是十分清醒的。
“小桃,你果然服侍过上官珂。”李笑笑伸手拍了拍小桃的小脑袋瓜子,露出蜜汁微笑。
她从一开始就怀疑小桃,这么一个长期住在墨国的丫头,怎么会对盘国的一个邯郸城如此熟悉,对这个财神庄熟悉。邯郸是上官珂的封地,而财神庄她终于记了起来,这里原本就是公主府。是三年前,玲珑公子以墨国小王爷的身份,硬从盘王的手里要过来的。
小桃闻言脸色一变,一下子保住李笑笑的大腿道:“小姐,您在说些什么,小桃听不懂啊~您说的上官珂是谁……”
“小桃,别演了。你家小姐已经记起一半的事情,早晚会记起你。你现在装傻也没有用,还不如干脆全部坦白了。”墨帝打了个哈欠,放下酒盏,忽然起身,手持折扇为武器,朝李笑笑刺了过来。
李笑笑本能躲避,拿起手中的绿萧轻轻推开折扇,可她毕竟没有内力,空有花架子,这才一招就被墨帝一掌拍中后背,直接扑倒在地,吐了一口血。
“小姐!”小桃一呆,一把扶助李笑笑,一面怒目瞪着华服中年:“陛下,您怎么能对我家公主出手,就算您不惦念她是盘国的公主,也看在她如今是您儿媳妇的份上。怎么说,我家公主能够还魂,不都是您费了好大的劲……”
小桃此话一出,脸色微变,却见华服中年已经收起折扇,摸了摸鼻子,扬声一笑:“小桃,有些话可是不能说的哟,说了就得付出代价。”
就好像是,印证他的花一样,墨帝的招式已经一改刚才的随意,带了几分杀气,伸手掐住小桃的脖子。
小桃岂是容易就范,自然是与墨帝过了数招。李笑笑初听小桃的话,愣在当场,可容不得她细想,身体敏锐的察觉到墨帝散发的气,是杀气。
墨帝是真的打算杀了小桃。
双方游走数招,小桃哪里是墨帝的对手,直接被掐住脖子,整个人甩了出去。他这一甩是带着几分内力的,如果不接住小桃,小桃必定撞上一旁的柱子,撞断颈椎而亡。
李笑笑情急之下,暗自提气,脚尖一点,伸手竟接住小桃。她的轻功极高,宛若蜻蜓点水,这厢刚放下小桃,墨帝的折扇已经刺过来。
她以绿萧压住折扇,整个身子以绿萧为支点,倒翻而过,在空中画出一个优美的半圆。墨帝转身已经一个右勾拳朝后打去,她脚尖在空中轻轻一点,直接踩在折扇上头。
“好一招翩若惊鸿。”墨帝忽然收住招式,朝着李笑笑露出八颗大牙:“你这招,本少爷记得这是逍遥游中的那招惊鸿舞吧~小师妹。”
李笑笑被墨帝这么一说,自己也愣了,自己正脚踏在金折扇上头。她一跃而下,有些诧异的呆在半晌。刚才情急没有发现,这时候才感觉到自己的体内,竟然有一个真气在运转。她惊讶的看着墨帝,有些不可思议道:“难道是刚才……“
“小姐,陛下老爷刚才那一掌是打通你的任督二脉,你刚才吐的是体内淤血。”小桃干脆盘腿坐在地上,解释道:“您刚才收了陛下老爷的内力,必须要使出才能融汇体内。所以,刚才陛下老爷才会逼你出招。”
李笑笑嘴角抖了抖,所以刚才小桃那撕心裂肺的愤怒,感情都是在演戏。小桃,你不去唱戏,真的是太可惜了。
“你也别太高兴,李笑笑的身子毕竟没有武功底子,所以我给你的内力,顶多只能维持几个时辰而已。灰姑娘的魔法,可是在十二点就会失效的哟。”墨帝摸了摸鼻子,眨了眨眼睛笑道。
“陛下老爷,灰姑娘的魔法是什么意思,巫术吗?”小桃一脸茫然。
“爹爹,小桃刚才所说的话可是当真。”李笑笑岂是个容易糊弄的人,直接把岔开的话题又拉了回来。按照小桃的话推断,难道她重生到李笑笑的身体里头,并不是一个意外,而是成初的爹爹……
“阿珂,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我不过是尽人事。你能变成李笑笑,是天意。”墨帝微微一笑,表情有些高深。他能够如此干脆的承认这件事情,让李笑笑有些意外,又有些失落。
如此干脆了断,也就是说明,墨帝的意思是这个话题只能到这里,到此为止。
李笑笑垂眸,微微叹了口气,再待抬眸,已经恢复往昔神采。她并不是一个不知好歹,也不是一个非要打破沙锅的人。有些事情,需要难得糊涂,也免得别人为难。
“无论如何,多谢。”李笑笑点了点头,虽然她的心中仍旧有很多疑惑,但是至少有一点她是很清楚的。李笑笑这个身体,她可能没有办法霸占太久了,终究是要还回去的。
“今天便是上官姑娘的忌日,以上官棣的性格,必定会出现。到时候,你要如何对付他都随你,只是记得别让其他人发现了。”
李笑笑点了点头,正准备脚尖点地,一跃而去,就听墨帝又道:“我那孙女被安置在东郊的驿站,反正尚未入夜,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财神庄,你就……”
李笑笑闻言一喜,对墨帝点了点,已经飘然而去。
初次体验武林高手的感觉,倒也不赖,只不过她倒是有些得意忘形,倒是忘记了这财神庄小小的院落里头,最不缺乏的便是武林高手。
她这才翻过一个墙头,那厢就望见有人,使着轻功朝这边而来。这可如何是好?
她情急之下,不得不躲到屋顶上。这古建筑的屋顶多是勾心斗角,要藏匿起来倒也是十分容易。谁知道,这来人也是奇怪,不进屋子,倒是在屋顶躺着晒起太阳来。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玲珑公子。
李笑笑这急着去看儿子,无缘无故被困在屋顶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恨得咬牙切齿。平白无故,陪着玲珑公子在屋顶晒了半个时辰的太阳。昨夜下了一夜的雪,屋顶上原本就有雪。
这且不说,消雪最是寒冷,就这雪滑了,成了雪水,弄得整个屋顶湿答答的。这玲珑公子钱多,这厚实的貂毛大衣往身上一批,哪里还怕这冷天气。可李笑笑就不一样了,原本穿得就不多,此刻已经冻得瑟瑟发抖。
“还有半个时辰祭拜就开始了,你这主人家的,不去招待来宾倒是懂得跑屋顶上去了。”就听见一个冷淡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李笑笑探头瞧瞧望去,却见上官璞披着一身素白的貂毛,那抹白色衬得脸色越发的苍白。她微微皱起眉头,这么冷的天,他身子不好出来作甚。明明知道她还活着,却要配合演戏参加她的忌日,也是难为他了。
“十贤王此言差矣。”成初微微一笑,冷冽的目光印上了几分暖意:“她毕竟是令姐,比起我这个罪魁祸首,或许更愿意见你多一些。”
李笑笑在后头听的一头雾水,罪魁祸首是什么意思。难道上官珂的意外,不是她六姐做得手脚,难道背后还有其他隐情不成。
“若不是我派人去查她,或许就不会被有心人误会,害她……”成初目光落到下方,眼眸中多了几分愧疚。
那日见她,所以他派人无论如何也要知晓她的身份。可是,他却忘却了,他自己是墨国王储的身份。墨国这边一直是春暖花开,和风细雨,让他忘记了真正的帝王宫斗是多么风雨交加,腥风血雨。
她毕竟是在那样的盘国,那样的身份。一旦,让人把他和她联想在一块,不仅盘国,想必连其他几国都容不下她。
“最是薄命帝王燕。”上官璞表情微变,最后全部归回淡泊。他把玩着手里的碧玉扳指,若有所思道:“姐姐既然生在帝王家,便知道一切行为都会与国家利益挂钩。何况,那只帝王燕的签文,已经让她退无可退。”
毕竟是玄机老人算出来的卦象,又岂会是假的。上官珂注定是帝王燕,至尊皇位身边的女人。换句话说,谁得到他,就是那个一统四国的人。这样的一个女子,一旦与成初,墨国的皇储有了交集,恐怕所有觊觎那个高位的人,都不愿意见到的。
既然得不到,那便毁了。所以,上官珂的死,成初觉得是自己的错,错在思虑不全,错在太过张扬。
“如若……”上官璞顿了顿,看向成初多了几分期待:“如若姐姐她还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