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上官璞打发完凤如是,这才面怀愧色的对李笑笑道:“姐姐,你都听到了。”
他不得不答应凤如是的要求,因为他没有理由拒绝。
李笑笑虽然不愿意见到凤如是,但是也清楚这一点,只能微微点了点头。可转念一想,目光迅速抬起:“她可有问你病情?”
上官璞摇了摇头,面色变得有些沉郁:“她莫非已经瞧出了什么端倪?”
李笑笑苦笑摇头,她猜不准凤如是到底想要做什么。凤如是的医术不俗,只单看上官璞的面色,就能将上官璞现在的情况,了解的一清二楚。
她自然不需要问上官璞的病情,只是让李笑笑想不明白的是,凤如是肯定也清楚,上官璞的病,绝对不是药翁能治疗到这个程度的。她这次过来,居然没有从上官璞的嘴里问那个神秘治好他病的人。
就因为这样,反而让李笑笑显得十分不安。她了解凤如是,她这个人做事目的性很强,跟着盘国的队伍,绝对不是为了上官珂的事情。
“姐姐,不要想太多了。”上官璞宽慰道:“不管凤如是想要做什么,暂时不会把注意打到我们身上,你就放心的睡吧。”
李笑笑确实有些累了,她一个孕妇,在临盆的时候,却要长途跋涉,最好的办法就是睡觉,一天运动两次,将耗损降到最低。
上官璞给她喂了一些药翁开的安神茶,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或许是疲惫的关系,李笑笑睡得十分不安稳,梦里头入眼的是漫天的火光。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女按着肩膀,摊靠在炼丹炉旁,脸色苍白看着跟前的人,面露嘲讽:“我怎么都想不到杀我的人会是你。”
对方是个模糊的人影,李笑笑努力的想看清楚,眼睛却被烟火熏得生疼。只能清晰的看到上官珂眼中的悲伤越发浓郁:“你是不是很后悔?”
李笑笑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那是被信任的人背叛后,噬骨的痛,眼泪一下子跟着上官珂流了下来。
就听见一声十分不真切的声音缓缓道,低沉暗哑如同从最阴暗的湖底缓缓浮了上来。
“阿珂,你要是没有遇见玲珑公子该多好。”
那人说着,走了过来,黑黑的人影,劈手下来,直接将她打晕了。她昏迷前,只记得那晃眼的火光和窒息的烟味,已经无尽的绝望。
“不要!别丢下我!”李笑笑一下子尖叫起来!
“怎么了姐姐,我在这!”上官璞握住她的手,轻声喊道。
李笑笑睁开眼睛,眼睛湿润了,吓了出一身汗。她呆呆的看着上官璞半晌,目光缓缓扫了四周一圈,旁边的香薰散发着阵阵白烟,外头天色已暗,四周显得静谧安静。
“我……”李笑笑愣了半天,这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呐呐道:“我梦见了自己死时候的场景……”
上官璞轻笑的摇了摇头,安抚道:“姐姐,你还活着。”只是昏迷了而已,只是灵魂到另外一个身体了而已。
“你知道是谁害了我?”李笑笑问道。
否则,以上官璞的性格,问得第一句应该是犯人是谁,他可不会相信真的是上官珂操作不当,导致药炉爆炸的。
“毕竟是血浓于水,我虽不忍心处理,不过玲珑公子已经插手,想必会给姐姐一个满意的答复。”上官璞答道,这六姐已经落到成初的手里,以玲珑公子对上官珂的情义,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害她的人好过的。
这样也好,反倒帮他省了不少麻烦。
“成初知道害我的人是谁,而且还帮你处置了?”李笑笑有些困惑了,这件事怎么成初也插手进来了,后来想想也对。成初曾经跟她说过,上官珂曾经是他心头的朱砂,忘不了。对于上官珂的“死”,肯定也调查过。
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成初会以为上官珂死了,不过显然他知道是谁害了她。
上官璞见李笑笑一脸茫然,有些诧异道:“姐姐,你该不会不记得是谁害了你吧?”
李笑笑嘴角弯起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不知道,既然你们已经处理了,就不要再告诉我了。”她还记得梦中背叛的那种疼,所以她一点都不想要回忆起来,既然已经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上官璞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你不是哮喘未好,怎么又燃香薰!”李笑笑最后将目光落在香薰上,伸手一抓,皱眉,许是怪这香薰把她许久没有记起的往事,又引了上来。
“这是凤如是特地调配送给本王的,不会引发我的哮喘。”上官璞说到这里,顿了顿:“原本本王是不愿收的,不过想来姐姐素来喜爱熏香,不燃香,无法入眠,所以就……”
“凤如是送的?”李笑笑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打开香薰盒子,看到里头的残渣并无任何不妥,反而加剧了心中的不安。
“你燃了多久了?”李笑笑迅速抓起上官璞的手腕,这一按心中顿时一沉。
“不到一个时辰,我让药翁检查过,并无不妥。”上官璞被李笑笑的架势吓到,跟着变得不安:“姐姐,你怎么了?这香有问题吗?”
“凤如是这个贱人!”李笑笑银牙一咬,面色一下子狰狞起来,她从未骂过人,这一次不仅骂人,甚至还动了杀机。难怪她一直觉得不妥,这凤如是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出现。
原来,落下陷阱,等着她现身呢。
上官璞不知道李笑笑为什么忽然如此反应,但是他也意识到这一下子紧张起来。
“去找成初,快!”
“姐姐?”上官璞有些疑惑了,这时候队伍已经启程了,李笑笑的意思是准备返程去找玲珑公子?
“凤如是给你下毒了,为的就是逼我现身再次救你。”李笑笑狠狠的说:“她会一次次给你下毒,直到找到救你的那个人是谁为止!”
李笑笑说着,已经从被褥里头取出银针套具,边拿边骂道:“若不是我现在怀有身孕不方便,否则我一定先杀了凤如是!她把你的身体当成什么了!”
李笑笑越想越生气,下腹开始隐隐作痛,脸色变得越发苍白,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缓缓滑落。
“姐姐,你先稳住心神。”上官璞见自家姐姐如此动怒,连忙阻止她继续施针。
“你现在中毒了,若是不及时施针,会即刻死的。”李笑笑气道。
“药翁!快进来,绿珠动了胎气!”上官璞也是个倔脾气,见自家姐姐都气成什么样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连忙把外头侯着的药翁请了进来。
“不好,这是动了胎气!”药翁见状,连忙抓起一旁的银针,直接刺了下去。
就在药翁帮李笑笑施针安胎的时候,上官璞这边却不住的喘气,他的哮喘复发了。
“王爷!”药翁这下有些手忙脚乱了,既要救孕妇,又要救十贤王。
好在,毕竟是多年的老中医,双管齐下的本事还说有的,就在马车里头像打仗一样,却听红袖在外大喝一声:“你们都是什么人,居然敢来刺杀我家主子。”
接着就是兵刃相交的声音,外头打了起来。时不时会有流箭射了进来,这时候不得不分心神提防流箭。
好在李笑笑终于缓了过来,她接过药翁手中的银针道:“你安心保护我和小黑子的安全,他的毒,我来解。”
她的目光坚韧,少了几分愤恨,恢复了几分从容专注。
药翁太熟悉这个眼神了,他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只要她拿起医具,那么勾魂的鬼差即使在她的跟前,也无所畏惧。
她的眼神里头,有着与阎罗王手下抢人的自信和冷傲。
“诺。”药翁点了点头。
不一会,外头忽然安静了下来,静的有些恐怖森然,药翁看了李笑笑一眼,见她完全不为所动,仿若外头一切干扰与她无关,这才刚稍微定了定心。
却在这时,感受到一个浓烈的杀意伴随着剑气冲了过来,他手中除了银针,并无其他阻挡的,只能用血肉之躯去硬接下那道剑气。
剑气割破帘子,扑了过来,药翁无法躲闪,身后是李笑笑和上官璞,只能挡。那剑气一道接着一道,药翁身上中了数刀,血一下子从嘴里头溢出,他身上的肉被割开,血溅得满马车都是。
药翁最后回头看了李笑笑和上官璞一眼,嘴角冒着血泡,目光变得慈祥和不舍:“阿珂小姐,老奴没有办法再守着你了……”
药翁说着,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冲了出去。
李笑笑闻言,持针的手一顿,并未停下来,一颗颗晶莹的水花溅落下来。
成初,成初,成初,成初……
如果你听到我的祷告,求求你快点过来……
大约是上官珂灵魂里头存着对危险的感知,李笑笑一下子感知到杀气直冲而来。她连忙抱着昏迷的上官璞,趴了下来,就在这千金一发之际,原本直冲而来的剑气被微微挑高,虽然避开了车身,却直接将车的车顶忽然劈开了。
冰冷的风灌了进来,夹杂着刺骨的雨水,一下子便将李笑笑淋透了。
她站了起来,看向车外,外面火光刺眼,一下子让她想起上官珂被炸之前的景象。她胆怯的后退了一步,却正好踢到上官璞。
不行,她这时候绝对不能退怯,她抹了把雨水,定了定心神。这才看清外头的情景,侍卫正在与一群黑衣杀手在厮杀,红袖武功不俗,却也招架不住那么多高手的围攻。
盘国的士兵几乎快被屠杀殆尽,药翁就躺在不远处的水坑里头,分不清生死,雨水放肆的溅落在他身上。
她目光落到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上,眼睛一下子被刺得生疼。却见凤如是和一个绿眸竟打着伞就这么袖手旁观。
药王谷的规矩,绝不过问四国纷争,也绝不参与四国纷争。她们只救人,或者杀人。
“凤如是,药翁是看着你长大的!”李笑笑咬牙冲着凤如是喊道,你不能够如此冷血,你可以不介入纷争,可是药翁的命,你是可以救的。
凤如是闻言看向李笑笑,淡漠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她平静的说道:“我刚才已经帮他挡了十次剑气,恩情已经还够了。他毕竟是盘国的内侍公公,四国朝政我们药王谷从不参与。”
凤如是性格向来如此,没有太多人性上的思考,除了成初的执着,以及上官珂的那次意外,就没有什么能够撼动凤如是的心性的。
这样的人与其说是铁石心肠,不如说没有人情味。
“那么你就把欠我的还给我,救我璞弟弟的命,凤师姐!“李笑笑冷笑一声,回头看了上官璞一眼,抓起银针,直接跃下马车朝药翁跑去。
李笑笑虽然没有上官珂的内力,却在这几个月把上官珂会的招数都熟悉了一遍。一线针靠的并不是内力,而是聚气和对穴道的精准毒。逍遥游讲究轻巧,虽然没有内力,没有办法伤人,却能够迅速避开危险。
李笑笑就凭借着这一点,迅速的躲过黑衣人的追杀,杀了两个黑衣杀手,跑到药翁的身边。
凤如是已经被李笑笑那句凤师姐搅乱的心神,她一咬牙伞也不打,冲出雨帘,将留在马车上的上官璞带回了自己的马车。
上官璞虽然昏迷,却并未见气色变差,有人已经将毒解了。凤如是转头看向雨中的李笑笑,目光一下子复杂起来。
那个医术与上官珂比肩,把上官璞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药翁已经失血过多,回天乏术了。”凤如是见李笑笑在红袖的保护下,将药翁拖了过来,眼神终于变了变。
李笑笑的下腹坠的厉害,两腿之间似乎有股热流滑了下来,她硬忍着那疼痛,用沾满血的手狠扇了凤如是一个耳光。
这个耳光猝不及防,没有人会料到,凤如是的脸上顿时印上一个血印子。
绿眸男子微微一怔,有些诧异,却只是多了几分旁观者的好奇,完全没有打算插手的意思。
凤如是被扇了一个耳光,却并不恼火,只是有些困惑道:“你已经动了胎气,既然你会医术,就应该先给自己安胎。药翁已经死了,你再怎么生气也没用。”
“那是你学艺未精。”李笑笑冷哼一声,一把拽住凤如是的衣领,傲慢道:“本姑娘和阎罗王抢人,就从来没有输过。”
如此傲慢的人,凤如是平生只认得一人。
“是你!”她呆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