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赐的回来,李笑笑可是一点都不惊讶。不过,让她感到差异的是,回来的不止是成赐,还有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那人还不到她的肩头高,从容华贵,带着几分王者的清冷和霸气。他负手而立,背对着站在马车跟前。她没有见到他的脸,却是认得他的身影。
“奴婢见过十贤王。”李笑笑恭恭敬敬的朝跟前这个十岁小孩行了一个跪拜礼。
这才刚磕了一个头,十贤王忽然面色苍白,呼吸急促起来。一旁的红袖连忙扶住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担忧道:“主子您没事吧~”
十贤王呼吸不畅,颤抖的接过香囊,捂在鼻前狠吸了几口,直到呼吸平复下来,这才在红袖的搀扶下坐在马车的车沿上。
成赐站在一旁有些诧异的看着十贤王,都知道这个小孩子身体孱弱,却是不料如此严重。
“无妨。”十贤王安抚的冲红袖温润一笑,然后看向跪着的李笑笑,淡淡道:“本王本就身体不适,墨国的太子妃对本王行如此大礼,可是要折煞我也。”
李笑笑闻言,表情变了变,最后化作一抹弯弯的弧度,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过慧易夭,十贤王如此聪明,就不怕折寿吗?”
“放肆!”红袖怒道。
十贤王却是不恼,反而一笑:“不错,慧极必伤。只不过,太子妃可知道下一句是什么?“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这几句话,是十贤王的七姐,最经常挂在嘴边的。而他的七姐口中那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正是跟前这位女子的未婚夫,玲珑公子,墨国当今的太子爷。
他看着李笑笑,眼中渐渐泛起一层冰霜。如果不是七姐被害,至今昏迷。四国之中,有资格站在玲珑公子身边,又怎么会是跟前这个普普通通的女子。
李笑笑自然察觉到对方的敌意,只不过她的注意力却完全落在对方的病情上。她是李笑笑,可也是上官珂啊~
跟前这个十岁的孩子,可是她最亲最疼爱的弟弟。
“你的哮喘应该在三年前就已经治愈,到底是什么原因,竟会复发。”李笑笑皱起眉头,一双眼眸清冷中透着几分忧虑。
她这个弟弟是早产儿,自幼体弱,又生活在盘国那样的皇室环境中。没有母妃的庇护,一身病和毒,基本都快成了盘国皇室的标配。她与他相依为命,她入药王谷学医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救他。
李笑笑记得,当初上官珂已经将上官璞的哮喘治好了,怎么又复发了。
上官璞闻言,眼眸深了几分,看着李笑笑的眼神,带了几分好奇和探究:“原来太子妃也是精通医术之人。”
“只是略懂岐黄而已。”李笑笑淡淡一笑,说得云淡风轻:“若是十贤王不嫌弃,倒是可以让我为你把把脉。”
“我家王爷的病,一直都是由药王谷的医师调配。太子妃金贵,不劳您的大驾。”红袖冷哼一声,自家王爷哮喘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发作。
这李笑笑这才刚出现,磕了一个头的功夫,十贤王便哮喘发作。如今她居然贸然说要帮自家主子看病,实在是令人生疑,不得不防。
“欸~太子妃一片心意,但看无妨。”十贤王说着将手伸了出来,素白的手腕,纤细到让人一捏就断。肤色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白色,血管粗大,清晰的盘在青白的肌肤之下。
李笑笑看了一眼,某种闪过一丝震怒,竟然是中毒,而且毒已入血脉。
只见她直接跳上车座,坐在上官璞旁边,以膝为桌,将十贤王的手放在膝盖上,一手切脉。
她的动作利落,连红袖看了,也不由露出几分赞赏之色。
没有上官珂的保护,上官璞又被人下毒了。此毒狠绝,加上上官璞本就病重,这无疑雪上加霜。就算是凤如是也只能勉强维系上官璞的性命,却无法将毒拔出。这毒和病还缺一味十分珍贵的药引。
一旁的上官璞目光却落在李笑笑另外一只没切脉的手上。
那只手落在车座上,食指规律的敲着车座,一下一下,好似敲鼓奏乐。那敲击就好像是,一部记忆的回声,一下下将上官璞拉入了记忆之中。恍惚间,想起记忆中那个熟悉的至亲身影。
“七姐,你这动作好似敲鼓奏乐,看着真滑稽。”一个稚嫩的声音说道。
“你这小黑子,姐姐我这个动作是在思考,明明是儒雅的动作,非被你说成滑稽戏子。”清脆而又带着几分清冷的声线响起,带着几分宠溺。
七姐,三年了,不能再睡了。还差一个引魂铃,就能把你叫醒了。无论采用什么手段,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要把自己的姐姐叫醒。他的时日无多了,若是七姐再不醒,那盘国算是彻底完了。
“十贤王?”李笑笑收回手,轻唤道。
“恩?”上官璞回过神来,定定看着李笑笑,表情中带了几分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情绪。
“如果我没有猜错,十贤王的香囊里头的药应该是药翁调配的,只能暂时缓解,不能根治。如果你信任我的话,我可以先为你施针,再开药调理。”李笑笑也不下马车,干脆就这么挨着上官璞坐着。她身上有着淡淡的药香,竟有几分与上官珂的味道相似。
红袖白了李笑笑一眼,一旁的成赐闻言也是微微一怔。
且不说李笑笑的医术怎么比得上药王谷,就单单此刻她的身份,随时成为十贤王的阶下囚,竟还能提出如此荒谬的说法。
上官璞闻言,墨黑的眼眸微微滑下,长长的睫毛在青白的肌肤上,落下几分阴影。
上官珂是上官璞的姐姐,自然是无条件救治自己的弟弟。可她也明白,此刻她不是上官珂,而是李笑笑。她需要一个对方能够信服,她为什么要帮他的理由。
“十贤王大可放心,我有求于你,自然希望你能活蹦乱跳的。”李笑笑说着,转头目光落在一旁的成赐身上:“你也希望这和亲顺利,横竖六公主已经不见踪迹,又有人愿意顶替新娘。何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你所求的并不是和亲,不出乱子让买卖顺利进行,才是上上之举。”
奸商啊!嫂子跟大哥呆久了,果然品性都一样了,居然把她卖了。成赐站在一旁,表示被自家嫂子卖了,有点郁闷。
上官璞看着李笑笑良久,久的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答应的时候,就见他轻启唇应了一声:“成交。”
于是,在李笑笑和上官璞买卖成交的当天,上官璞便提议让李笑笑与他同乘马车,美名其曰治疗。
李笑笑当然知道,这是这位心思重的小朋友怕自己跑了。
成赐一把扯住李笑笑的袖子,摇了摇头,嫂子这样抛弃战友是不道德的。
“无妨。”李笑笑面带笑容,伸手拥住成赐压低声道:“我已见过卡斯王,他无恙。你莫要轻举妄动,明夜便能见到他。“
“……“成赐呆了,这是什么状况,自己跌跌撞撞找了一路,也并没有在虚虚实实的马车中找到奈斯。却不料,这一直在睡觉的自家嫂子,居然在找自己那会儿,就见到奈斯。
不过,既然嫂子能够见到奈斯。也就是奈斯的自由在一定程度上并不受限,这就放心了。
她点了点头,捏了捏李笑笑的手道:“边关不比墨国,嫂子万事需小心。“
“雪松,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启程了。“红袖走在前头,冲着李笑笑喊道。
李笑笑要求上官璞不得暴露她的身份,所以她现在的身份还是六公主的贴身丫鬟。受到十贤王的赏识,调入十贤王的大账当他的贴身丫鬟。
上官璞的马车要比六公主的大上一倍,豪华无比,大马车后面是一辆低调的小马车,看来是给随行的仆人居住的,方便随时伺候。
李笑笑走到小马车跟前停了下来,提裙便要进去。
“本王让你与我共乘。”上官璞站在大马车跟前淡淡道。
“到卡斯皇城还要多久?”李笑笑直接坐在车沿处,不答反问。
“按照行程,旁晚才能到。”红袖答道。
“那就没有错了。”李笑笑嘻嘻一笑:“十贤王的马车是这辆不是吗?”
“何以见得?”上官璞好看的唇角弯起,对跟前这个女子,莫名有了几分好感。
“还有一日的行程,以十贤王谨慎的性子,又怎么会将自己置身于如此招摇的马车里头。这就好像是跟所有的刺杀者说,我上官璞就在这马车里头,欢迎来杀我。”她朗声一笑,已经转身自己掀开帘子猫腰进去。
“玲珑公子的女人倒是有些有趣。”上管璞紧抿的嘴一松,声音带了几分愉悦。
李笑笑进去一瞧,果不其然,这马车看着虽小,里头却是宽敞舒适,上面铺着几层的貂毛毯。
毛毯上放着几本书册,一旁的香龛上白烟袅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那是她最喜欢的佛手柑。这种香有凝神的作用,只不过放在这里却是不适宜的。
上官璞一进马车,却见李笑笑正打开香龛掐掉里头的香。
“李姑娘不喜欢这香?”上官璞清咳了一声,按照道理被人乱动东西,应该感到生气,可奇怪的是,他竟没有一丝的不悦。
“你素来不喜香薰,如今哮喘复发,以后便不要再燃香了。”李笑笑皱着眉头,看着跟前清瘦的少年,如是说道。
上官璞闻言眼眸一沉:“你怎么知道本王素来不喜香薰。”
糟了,李笑笑心中暗暗一惊。都怪自己有些恼糊涂了,光顾责怪上官璞哮喘还焚香,倒是忘了李笑笑这个身份不应该知道上官璞的喜好。
“这……”
李笑笑正想着如何圆谎,这时外头红袖掀帘子对上官璞恭敬道:“已经准备妥当,车队是否启程。”
上官璞看着李笑笑,点了点头。
一旁的红袖不解,为何主子怎么忽然对自己很讨厌的玲珑公子的女人感兴趣起来。
“另外,卡斯王差侍卫来报,说一人车上无聊,要求与主子同乘。”
“恩?”上官璞将目光收回,清冽的墨黑看着红袖,松掉的唇角又微微绷紧:“让他过来吧。”
“诺。”红袖说着却没有放下帘子,这时就见一身儒衫的奈斯已经将身子塞了进来。他这一进来,原本还算宽裕的空间,瞬间显得有些局促了。
上官璞扫了奈斯一眼,这货来得也快。一旁的李笑笑见状,反而微微松了一口气,幸好奈斯来了,看来刚才的话题算是躲过去了。以后在自己这位精明的弟弟跟前,自己可得小心一些。
李笑笑不知道,她这微不可闻的松了口气,已经落在那双墨黑的眼眸中。
红袖见奈斯一坐下去,就像一个天然的肉盾,完全挡的严严实实,自己是不指望能够挤进去了。正为难之际,就听一个温润的声线道:“无妨,你退下去外头待命吧。“
“诺。”红袖点了点头,放下帘子。
这下就剩下三个人大眼瞪小眼了,上官璞作为主人,可完全没有打算组织三人茶话会。
就见他拿起手边的一本书册已经看了起来,奈斯尴尬的笑了笑,转头对李笑笑说道:“这位姑娘,本王记得可没得罪你家主子,本王是客,岂能如此怠慢。”
“许是乏了。”李笑笑陪笑。
这时候,某位主人看着书册,眼皮都没抬一下,懒懒道:“都别装了,刚才都在马车前打过招呼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