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我只是一只猴子。”

被抓到的老猿猴如此自我介绍道。

从字面意义上来讲他说的是实话。

“是妖怪！”

“我只是一只会说话的妖怪猴子。”

面对两名面色不善的外国游客，老猿猴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语气非常诚恳地说道：“其实我只是一只患有风湿关节炎的老猴子，今天感觉有些腿疼就爬出来晒晒太阳，绝对没有任何偷窥二位大人隐私的想法。”

高顺摸着猴子脑袋上稀疏的白毛，面色和善地说道：“我看您也有一把岁数了，您觉得这种说法能糊弄过去吗？”

老猿猴谦卑地笑道：“那您说怎么办，我听着就是。”

这老家伙很奸诈啊……

如果是那种没有脑子或者脾气暴躁的妖怪，高顺随手也就处理掉了。但是这老家伙摆出这种低三下四的样子，还会讲一口流利的中文，反倒叫他不好下手。

正统的武术家都讲究修心养性，换句话说就是有武德。被人挑衅可以出手，但如果人家区区一介老弱病残没招你没惹你，你上去拳打南山养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这种行为不仅令人不耻，对于自己的修行也会造成严重的心里阻碍。

真正的强者从不畏惧挑战，遇强更强。如果你去故意欺负小朋友，那这一辈子也就只有欺负小朋友的本事了。

叶子汐倒是第一次见到会说话的猴子，觉得特别新鲜，忍不住问道：“猴子爷爷，你平时是一直住在这座山里面的吗？”

老猿猴看了高顺一眼，老老实实地说道：“只是偶尔来住，平时我都住镇上，还开了一家杂货店。”

“诶？那人家不会对你指指点点的吗？”

“那倒不会，我活到这把年纪好歹也是懂些法术的，可以让普通人无视我的外貌。”

不这样说不行，他被抓过来的时候可不是光着屁股，不仅身上穿着衣服，兜里还揣着烟呢。看旁边这个男人脸上笑眯眯背地里杀气四溢的样子，一句话说不好被他看出破绽，恐怕就要老命不保。

老猿猴怂得特别果断。

“听到我们刚才聊天了？”

“没……就听到一点，您看我这么大岁数了，耳朵没那么好使。”

高顺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他撒的小谎，指着山里问道：“除了你之外，这山里面还有别的妖怪吗？”

“有的，有的。这里风水好，有很多妖怪聚集过来，还有外地的妖怪坐火车来旅游的。”

“妖怪也懂风水吗？”

“我们说的风水和您知道的风水不是一回事儿。那个……大体意思是差不多的，神鸣山是妖怪修行的风水宝地，我们很喜欢来。”

高顺点头道：“就是说当年八岐大蛇死在这里之后，这地方就特别适合妖怪修行？”

老猿猴连忙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意思。”

“这里的妖怪吃人吗？”

“有……有吃的吧？这不好说，反正我是吃素的，不吃人。”老猿猴小心翼翼地回答：“一般来说如果有妖怪吃人的话，就交给山上的巫女进行退治。这些年没出过什么大乱子，您别对妖怪抱有偏见，这都是小概率事件，人自己还有杀人的呢对不对？”

说得好有道理。

高顺也没纠结他是不是说谎，他对付这种可疑的家伙非常有经验。当你问他重要问题的时候他肯定会提高警惕，反而是旁敲侧击的闲聊更容易掌握到有价值的线索。

警察遇到顽固分子都是这样做的，但电视上不让这样演。有一个比较经典的例子就是日本警视厅的猪排饭，据说很多年前经济环境不好的时候，猪排饭对于日本人来说都属于平时舍不得吃的奢侈品。

每当遇到顽固的犯罪嫌疑人拒不交代的时候，有经验的老警察就会自己掏钱买一份猪排饭给他吃，趁他吃得热泪盈眶的时候开始忽悠：“很好吃吧，如果进去之后就吃不到了，不如交代出来争取宽大处理……”

当时据说很有效，现在已经变成梗了。

随着时代变迁，手段推陈出新，但套路还是一样的套路。

高顺耐心地问道：“刚才从这条路上走过去的一群学生你有没有看到？”

老猿猴点头：“看到了，看到了。”

“听说妖怪最喜欢吃未成年的小女孩？”

“我觉得这里面可能有点误会……吃人的妖怪一般都没这么挑拣。您看，城里人吃土豆都喜欢切片切条油炸了之后再吃，我们乡下人都是蒸熟了直接吃的。”

“但如果有选择的话，还是会更喜欢未成年小女孩吧？”

“瞧您这话说的，不管是人是妖，成不成年，谁不喜欢可爱的小女孩呢？”

妈个蛋，这老猴子真能说！

装作无奈的样子摆摆手放走老猿猴，看着他连滚带爬地逃到森林里面，高顺回头对叶子汐笑道：“这老东西说的都是实话，可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难道不是因为师兄你也没跟人家聊什么正经的话题么？”

“不，我打算套他的话来着，但是他很狡猾没有上套。”

叶子汐想了想，摇头道：“我没听出来。”

高顺笑道：“吃瓜群众和真正的犯罪分子对待警方质询的态度是不一样的，举例来说就是‘啥玩意儿啊！’和‘我不是我没有’这种程度的区别。这只老猴子一直在尽力洗清自己的嫌疑，但如果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不会跟我扯这些没用的废话。”

叶子汐不解道：“如果他有嫌疑的话，为什么还故意跑出来让我们抓到？难道是觉得隔着几百米窥视我们不会被发现？”

高顺摇头道：“看他的智商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也就这就是他的本来目的，利用一个合情合理的机会接近我们进行试探。因为是我们主动出手，对他的防备心反而不会太高。”

“那他这样能试探出什么呢？”

“问得好，这也是我很想知道的问题。”高顺小声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他应该已经趁着接近我们的机会，在我们身上做了什么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