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队排班说是随机，实际上相当的混乱，感觉就像是没有保底的十连抽一样，对于人体生物钟的影响特别大。所以在绝大多数时间里，队里的人都躺在宿舍里补觉，没什么精力出去溜达。
不过实事求是地说，保安绝对算不上是最辛苦的职业，甚至都排不到第二等级。真正能坐在办公室工作按时准点下班的人永远都是极少数，尤其是在帝都这样的中心城市里，到处都填满了奔波劳碌的社畜，更不缺乏自我激励奋发图强的工作狂魔。
一觉睡醒之后，打开手机就看到叶子汐发来的信息。
“陆姐今天上午又来找我，要我发誓不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告诉别人，看她一脸羞耻度爆表的样子，昨天晚上果然还是喝高了！”
后面还有一张叶子汐的自拍照，是她穿着粉色小熊睡衣坐在隔间的单人床上，对着镜头比出一个剪刀手。
“谢谢师兄！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啦！”
高顺盯着照片看了足足有五分钟，然后在心里发出满足的感叹——我师妹真可爱！
然后回复：“注意身体，有事给我打电话，回头带你去南锣鼓巷玩。”
他想了想，又转头给艾莉莉发送了一条信息：“艾莉莉同学，请教你一个问题，请问南锣鼓巷在什么地方？有什么好玩的吗？”
大约过了十秒钟，艾莉莉回复：“别去，都是骗钱的奸商。”
似乎是觉得自己没有说清楚，她稍后又回复了一条：“就是那种不去终生后悔，去了后悔终生的鬼地方！绝对不要去喝豆汁！”
这和陆小萱说的好像完全不一样啊，难道是年龄代沟的问题？
别的暂且不提，至少在玩这方面，在高顺回国之后认识的人里面，艾莉莉绝对是当之无愧的业内专家。每天看她发朋友圈就是在疯玩，从来没见过她好好学习，翻墙逃学都是家常便饭，就这样学校居然也不管她。
但是反过来想想，问她也许还真不一定合适。
这就像是萌新跑到贴吧里发帖问：“请问大佬这张卡好不好用啊？”
大佬的回答肯定是：“百度啊，百度啊，你TM不会百度吗？”
艾莉莉说不好玩的，对于自己这种根本没经验的土鳖来说也许未必就不好玩，回头有时间的话，倒是可以先去侦查一下。
放下手机去食堂打饭，到健身房锻炼一下身体，然后叫上周海去接班，这就是每天的日常了。
高顺自己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反倒是周海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
巡逻的时候周海忍不住小声问道：“我有个问题不知道当问不当问啊，你不说你是武术高手么？这几天我怎么从来都没见你正经修炼过呢？”
这个问题把高顺给问懵了，愣了一下反问道：“什么叫正经修炼啊？”
周海比划道：“就是打坐啊，吐纳啊，运行内功啊，吸取天地灵气啊这类的……我看你天天就举哑铃玩跑步机，这也算是修炼吗？”
高顺恍然道：“你说这个啊，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夸张。我不跟你说我是从小练武的么，一开始确实就是扎马步，打坐修炼内功，学习招式这些。等到我都学会了之后，内功就可以自行运转了，不用专门打坐。你看我平时睡觉就是在运行内功，醒来之后精神充沛，然后再配合正常的锻炼项目把身体血脉活动开，这就行了。”
周海惊讶道：“你这么牛叉，都练满级了啊？”
高顺摇头道：“又不是打游戏，哪有满级这个说法。当年我初中毕业的时候，师父就说已经没有什么可教我的了，如果想要更进一步只能看机缘。结果这么多年我也没找到机缘在哪儿，没有什么上升空间，努力的心思自然也就淡了。”
周海又问道：“那照你这个说法你都这么厉害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做保安啊，干点什么不好，比如说私人保镖之类的？”
高顺叹气道：“哪儿有那么好找工作啊，我刚回来人生地不熟的，不说别人，肖队长都不愿意要我。特勤局那边倒是愿意让我过去，可我不愿意出差啊，太累了，哪儿有现在这么好，下班就可以回来睡觉。”
“有句话你听说过没有？”
“什么？”
“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
“猝死的社畜可没有发言权啊！”
“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啊……”周海小声说道：“像你师妹那样年轻又漂亮性格又好的姑娘，现在只是涉世未深。以后认识的人多了，追她的男人不知道会有多少。到时候你拿什么竞争啊？就靠着师兄妹的情分？令狐冲当年也是这么想的！”
高顺恼怒道：“你举的这是什么鬼例子？就不能往好处想想吗？岳掌门娶的难道就不是自己师妹？”
“岳掌门自己切了啊。”
“林平之也切了！”
“别抬杠行吗？”周海乐道：“我跟你说就根据我看这么多年的小说经验来总结，师兄妹关系其实是最不靠谱的，就是因为这种若有若无但实际上并不坚固的关系，才会让很多人产生出一种就算我不努力也有保底的错觉。”
高顺争辩道：“你哪儿看出来我不努力了？我只是还没有找准努力的方向，你说你一个写小说写了这么多天都没写好开头的人，有什么立场来说我啊？”
周海冷笑道：“我今天回去就写，写不出来我不吃饭了。”
“不吃饭哪能行啊，到时候你饿晕了不影响工作效率？要我说你干脆给自己发个毒誓，就说自己写不出来就找不到女朋友！”
“那不行，万一我真写不出来呢！”
…………
也幸亏周海是个爱说话的外向性格，要不然俩人天天这么溜达着，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这工作早晚干不下去。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转过弯又回到校门口。高顺突然拉了周海一把，小声说道：“你看那边有个红的！”
“红的什么？”
“红色的人啊！”
实际上是眼镜里的红色标识，意思就是第一次出现在学校附近，或者有问题需要提高警惕重点关注的目标。高顺上一次见到红色标记还是在外面看到了那个陈阿生，当时那货的名字红的发亮，就跟刚刚PK完的人物角色一样。
这一次出现的红色标记就是普通红色，这代表是陌生人。高顺定睛看去，发现是一名上了年纪的老人。他头发花白，皮肤黝黑，身上穿着一套特别土气的深蓝色大衣，背着一条臃肿的蛇皮口袋，手里还拿着一根拐杖，看起来就跟捡垃圾的流浪汉一样。
但这里不可能有流浪汉，就算有也很快就被收容了不可能走到这里来。这里也没有垃圾，学校周边的垃圾回收分类工作做的特别好，甚至有一些学生在专门做这种志愿性质的课外作业，马路上不能说一尘不染但确实干干净净，垃圾桶随时有人清理打扫，更不可能遗漏矿泉水瓶这类意外财富。
那就应该是个农村人，这倒不是歧视，而是他背着的这种蛇皮口袋在城里是真的不多见了，上面还印着“XX化肥”的牌子。里面鼓鼓囊囊的都不知道塞了些什么东西。
老人站在街口，探头探脑地望着校门，似乎想要过去又有些犹豫，在这里已经踌躇了半天，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头顶上已经有好几个摄像头转动过来，瞄准了自己的位置。
周海凑在高顺耳边小声说道：“这是外面来收废品的？”
高顺摇头道：“应该不是，收废品的连板车都没有他收什么呀，不会是学生家长吧？”
周海乐了，指着学校墙里的教学楼说道：“不是我嫌贫爱富啊，咱有一说一，就这大爷这样的，他家孩子能上得起这样的学校？”
高顺想了想说道：“万一人家就好这口儿呢？就像新闻里面那种，家里面有七栋楼可以收房租，然后自己在街头开面馆卖面。有钱人的想法咱们都理解不了，万一人家今天就是故意打扮成这样，玩那个什么cosplay，想给自己家孩子一个惊喜呢？”
他这么一说，也把周海给搞懵了。
也不是没有道理啊……
当然说归说，脑补是一回事儿，问还是要过去问一下的。保安的本职工作就是排查安全隐患，如果这老头儿转身就走的话当然不必理会，但他一直站在这里，高顺和周海就不能不过去了。
周海比较热情，走过去先敬了个礼，对着老头儿微笑道：“您好啊大爷，我们是这学校的保安，看您站这儿半天了，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老头儿茫然地转过头，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小声说道：“俺想看俺闺女啊……”
周海冲高顺使了个眼色，继续问道：“您闺女是在这儿教书啊，还是……”
“她在这儿上学！俺听说……是上学的！”
什么叫听说是上学的？你自己闺女在不在这儿上学还用得着听别人说？
而且看这老头的岁数……
这里面信息量好大啊！
周海脑子里面已经浮现出了几万字的乡村伦理狗血剧情，但在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微笑道：“大爷您是学生家长啊，这时候……里面应该还没下课呢，要不您跟我们上前面岗亭坐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