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执念是一把双刃剑。
有执念就很容易钻牛角尖，不撞南墙不回头。而没有执念的话，这个人跟废物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其实主要还是得看自身对于执念是否有正确的认识。
譬如高顺前些年去印度工作的时候，身边有个漂亮女同事，遇到有文化有教养的印度小哥，人家会找借口跟你搭个讪，留个联系方式之类。至于大街上那些没文化没教养的平民男子，他们的视线会跟着女孩移动，甚至是走上来毛手毛脚……
当然他现在并不记得那位女同事的姓名了，只是对于印度小哥的执念记忆犹新。
艾莉莉的执念就是那头熊。
她现在已经完全陷入到自己的执念里面，同时又保持着冷静与清醒。就像是那种有宗教信仰的教徒一样，你不能说她不理智冷静，但她就是不相信唯物的世界观，甚至还可以用条理清晰的逻辑进行反驳。
所以尽管高顺觉得巫女清场之后已经不可能有什么妖怪幸存下来了，也很明智地没有跟她争论那头熊到底存不存在。
他只是带着教师证又不是真的教师，没义务浇灌祖国的花朵。无论有没有都无所谓，既然她想出来转一圈，自己跟着就是了。
做保安，要有做保安的自知之明。
森林里有一条小路通向深处，严格意义上来说这里还真不是山里面那种平时人迹罕至的野林子，以前应该也属于学校的土地。这种笔直高大的树木好像叫做什么速成经济林，是可以砍伐销售的经济作物。听说北日本这边向国内出口的一个主要项目就是这种速生木材。
不过现在已经荒废掉了，不知道多少年没人搭理，林子里面杂草灌木丛生，除了还能看清那条小路之外，基本上已经跟野林子没什么区别。
“其实我已经不记得当初是走到哪里了。”
艾莉莉嘴上这样说着，但脚步却没有半分停顿。
“她们说我们走错路，但我很清楚地记得并没有。这片林子又不大，只有一条路我们怎么会走错？虽然后来她们是在很远处找到秦海莎的，但是没有人说，是在哪里找到的我。”
“她们想让我相信是我产生了幻觉，但却无法解释这个逻辑上的漏洞——你看，这林子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清楚。如果我们是迷路走到很远的地方，她们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找到我们？去年可没有学生会干部带队！”
也许是甲贺忍军的功劳？高顺知道就在自己这只队伍附近一直跟随着四支忍者小分队，不知道去年是什么规模，但据九条老师所说，人肯定是有的。
“也许她们就是顺着你们走丢的那条路找到的你们呢？”
“我也是这样想的。”
艾莉莉的视线跟随着手电筒的光亮，嘴上说道：“如果这种假设成立的话，那就必然存在一条‘让我们走丢的路’。只要找到那条路，就可以找到我想要的答案。”
“啊，也许就是这条？”
她移动手电筒，照射出前方树林深处的一条狭窄小径。
高顺咂舌道：“你确定吗？当时你们俩是怎么钻进去的？”
说是小径可未免也太“小”了一点，原本就是那种用脚踩出来的仅供一人通行的小路，荒废了这些年再加上风吹雨淋，估计就连胖一点的野猪都钻不过去了。
“根据我后来向其他同学确认的回忆记录，应该是这条路没错。”艾莉莉眯起眼睛，轻声说道：“是不是看起来很不可思议？我们两个初一年级的学生，有大路不走，吃饱了撑的跑到这条小路里面去？”
高顺想了想说道：“也许你们从这里就开始进入幻觉了呢？”
艾莉莉反问道：“你觉得是我们突然陷入集体幻觉跑到这条小路上来，或者被什么东西催眠引导着往这边走，哪种解释更有合理性？”
高顺笑道：“小说才需要合理性，现实根本不需要。”
“你说的也对。”
艾莉莉没有反驳，将手电筒绑在肩膀上，拿出腰间的工具斧，砍掉挡路的荆棘枝条，毅然决然地走了进去。
这条路并不是很好走，高顺一路上帮艾莉莉拨开了很多阻拦，要不然光靠着她一个人没准要折腾到后半夜去。不过看艾莉莉脸上的表情，她自己似乎也是乐在其中。
对于这孩子来说，寻找真相固然重要，但冒险本身也是她的人生理想。
前行了大约四五百米，翻过一个低矮山坡，眼前豁然开朗。他们穿过树林来到片开阔的土地，这里没有种植林木，开垦出大概有四亩左右的田地不知道种了什么，再往远处看居然能看到村子里依稀的灯光。
“就是这里！”艾莉莉点头说道：“那边有一个很矮的悬崖，秦海莎就是从那里掉下去的，要不然村子周边根本没有更高的山崖，她也不至于把腿摔断。”
“当然，这是当时带队老师的说法。而我脑海中留存的记忆，是她被熊杀死在这里的画面。”
“就算现实不需要合理性，我也不相信秦海莎会从那边的山崖上自己跳下去。当时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无论是幻觉还是别的什么。”
艾莉莉从身后背包中掏出一堆荧光棒，掰开之后撒在空地上，照亮了周围的黑暗。她握住武士刀，谨慎地观察着周围，小声说道：“从理论上来说后来应该不会有其他人再来过这里，虽然已经过了一年之久，但我相信，还是可以找到一些线索。”
她沿着空地的边缘一步步小心翼翼地探索着，过了几分钟后突然小声惊呼了一下，回头对高顺叫道：“大叔，你来看这里！”
高顺走过去，顺着她的手电筒所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有一棵直径超过三十厘米的树干，被某种力量撕裂开一个巨大的伤口，虽然还不至于撞断整棵大树，但也足以中断树根的营养供应，让树干变得干枯焦黄，树叶大半脱落。
从痕迹上来看，并不是普通人力能够造成的伤害，也留存了很长一段时间。
艾莉莉是对的，就算不是熊，那也有什么东西来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