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PTSD吗？”

“啥玩意儿？”

“创伤后应激障碍，在战场上受伤或者受到什么强烈刺激之后无法融入正常生活，容易失眠、焦躁、紧张、产生幻觉……我看你简历上心理评估报告是正常，难道现在开始发作了？”

面对肖队长严肃的质询，高顺只能举起四根手指大声说道：“我对灯发誓！咱心理绝对健康没有任何问题！队长，咱得就事论事对不对？刚才视频你也看了……”

说话的时候他伸手按下了播放键，投影上重新开始播放以他为第一人称视角的监控录像画面。

“你砸着人了！！！”

就听见画面外周海一声大吼，然后画面陷入剧烈震动。飞快接近躺在远处的伤者。从画面中可以看到那名伤者身躯娇小，身上穿着全套的特警服装，包括全息头盔和防弹衣，手里还拿着防暴盾牌和一把冲锋枪。

头盔已经被甩棍砸碎了，看起来似乎只有一层塑料聚酯。

“fuze？”

“啥玩意？斧子？”

“你没看过游戏直播……算了我跟你说不清楚，就是cosplay ，cosplay你知道是啥不？”

“cosplay我知道啊！”

嘴里说着废话，周海已经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摘下破碎的头盔，露出里面已经两眼翻白的小姑娘。

学校的学生，看着年纪不大，还是个混血儿。

“她从哪儿冒出来的？现在还没放学吧？这儿离校门不是还远？”

“我哪儿知道？翻墙跳出来的吧，是不是得给她叫救护车？”

…………

高顺按下暂停键，语重心长地解释道：“队长你也知道，我以前是在非洲那边做保安队长的。昨天才刚回国，对于国内的安全形势不是特别了解。而且还是做保安工作，第一天上班突然有人窜出来拿枪口对着你……你看她这个枪做的跟真的一模一样，不上手摸根本不知道是泡沫。我当时根本不可能反应过来，就下意识地做出了这种反应。”

“所以我承认我动手打人是不对，但这是有一个合情合理可以解释的理由对不对？”

“你跟我说这些没用。”

肖天长出一口气，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叹气道：“我跟你怎么说的？再三叮嘱你，刚上班什么都不懂，遇到问题就直接上报，你报告上来了，后面无论出什么问题都没有你的责任。现在你把人家学生给砸进医院了，要没事还好，检查出脑震荡脑淤血什么的你说你怎么办？给人家赔钱吗？”

高顺小声说道：“您放心，我手头有准儿的，那孩子肯定没事儿。”

肖队长翻白眼道：“你又不是医生，用你下结论？先回去写五百字的检讨，等那孩子醒了你去跟人家道个歉，看人家怎么说。”

高顺震惊道：“还要写五百字的检讨？队长我上初中那会儿连作文都不会写的啊！”

“也可以扣你工资给人家孩子买点水果。”

“我去写！”

…………

上班第一天就遇到这种破事实在是有够糟心，更糟心的是如果不想扣工资就只能去写检讨。高顺拿着签字笔和稿纸，坐在宿舍里陷入了茫然。

周海还在外面继续巡逻，发微信回来问道：“怎么处理了？”

高顺咬牙切齿地说道：“写检讨，五百字！”

“才五百字啊。”

“什么叫才五百字啊！我写毛线啊我？”

“你看你这个态度就不端正了吧，以前我们指导员就跟我们说，检讨写不出来，就说明你还是没有正确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不是认不认错的问题，我是真的不会写，初中作文我都不及格的！”

“我去，那你这有点偏科啊兄弟。要不我教你写，晚上你负责买啤酒？”

“快快快，你是我大哥！”

“听着啊……这种检讨重点就是认错，剩下的字数都可以水。比如开头可以写——尊敬的领导，我叫高顺，今天第一次参加工作。由于自己的经验不足，对于工作环境不熟悉，对于学校的学生不熟悉，再加上情绪紧张等各方面因素。今天早上八点十五分在校门口遇到一名手持枪械的学生，误将其认作是恐怖分子，用甩棍将她击倒。这是非常严重的工作失误，我的错误在于我太过于粗心大意，在遇到意外情况时没有冷静下来仔细观察……”

“大哥，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不是跟你吹啊，哥我从小学二年级就开始写，最多五千字的都写过，你这才五百字，毛毛雨小凯斯啦！”

“为什么你语气这么自豪呢？”

“因为我也没有别的什么可以吹的啊！”

在周海的场外帮助下，高顺努力捏着签字笔花了半个小时时间终于写完了五百字的检讨书，搞得一脑门子冷汗，感觉比熬夜加班一个星期还要费劲。

带着检讨书去找肖队长，肖队长看了一眼点头说道：“行，就这样吧。正好那孩子也醒过来了，一会儿你买点水果去看一下。”

高顺震惊道：“不是说写检讨就不扣工资了吗？”

肖队长摇头道：“本来是想让你买草莓车厘子的，看在你态度端正的份儿上，就在门口买点苹果得了。你总不能空手去吧，挺大个人了还不懂人情世故么？”

高顺无言以对，退一万步说也是他把人家给打了，空手过去确实不像话。所以从善如流，乖乖跑到楼下水果店买了二十块钱的富士苹果。

按照工作规定除非特殊情况保安不能自己主动进入学校，来门口接他的人依然还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文鸢。

“就是你把艾莉莉给打昏了？”

开口就是这句，简直让高顺无地自容，只能干笑道：“意外，纯属意外……”

“挺好的。”

“额……啊？”

带着高顺走进学校之后，文鸢小声说道：“那孩子……怎么说呢，有点中二病，特别喜欢胡闹，就像没长大一样。就算没遇上你，出去也难免要在别的地方吃亏。”

高顺深以为然地点头附和道：“就是就是，我听说国家现在这方面管得很严，她拿着那把枪走不出多远就会被警察叔叔请去喝茶吧？”

文鸢转过头说道：“虽然我在精神上支持你，但打人确实是不对的。”

高顺猛点头道：“我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写了五百字的检讨，还买了苹果。”

学校里就和上次进来一样，依然保持着寂静清幽，一路上都没有看到有学生走动。

来到校医院……实际上只是校医院一楼的急诊医务室，距离门口还有五米远，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气势十足的狂笑。

“哇哈哈哈哈——！”

文鸢捂脸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