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依一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用手将床头桌面一按，带荧光的智能模糊介质瞬间充能完毕，显示出深夜里的时间：3:11

轻手轻脚地起床，穿上可爱的小粉兔睡衣，推开门，又轻声走到哥哥的门前。

上次是多久半夜到这里来的？三…四…五……五年了呢。

周依一抚了抚自己因激动而上下起伏的胸脯，那里犹如含苞的蓓蕾，日渐成长。

推开门，深秋的月光打入这间空荡荡的房间，遍地银辉。空气里多了哥哥的气味，不再像从前那样了无生气。

黎白安静地侧身卧在床上，盖着薄薄的凉被——家里暂时没有多余的适合这个季节的被子。

与其说黎白安静，不如说他是在忍耐。忍耐寒夜下的彻骨，忍耐深藏心底的孤独。

周依一猫进黎白的被窝。大小远不及周依一屋里宽敞的榻榻米，黎白小小的床榻顿时变得拥挤开来。

女孩从背后伸手想要抱住这个少年，但胸前的阻碍让她的脸一阵羞红。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手掌所及之处，黎白的老旧睡衣领口，濡湿的触感让女孩一阵错愕。

像动物黏液般的恶心触感传来，周依一下意识地触电般移开了手，但立马后悔开来。

那是棉料浸润泪水的特殊手感。想通了这一点，周依一心疼起来，立马抛开碍事的少女心，把手掌按了上去。然后紧紧抱着黎白，有点用尽全力的味道。

“这样好难受啊，依一。”

大概出于某种无聊的兄长尊严，黎白移开触摸自己泪渍的手。

女孩的手无处可放，妥协般地贴在了黎白的腹部。黎白继续挣扎了一下，他可以强势地掰开周依一的手，但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么做。

“都这么大了，你还真是个小屁孩儿呢。”

能感觉到背后的周依一摇了摇脑袋。不顾黎白轻微地斥责，周依一问到：

“哥哥很重视那个「家」吗？”

“啊，是啊。毕竟在那里五年了。我记得第一次搬进去时的兴奋，记得第一次和房东张大妈挣房租时的脸红。我记得那三十平方米的每一张地砖，因为都留着我独自训练时流下的汗啊。”

“那个男人，脑子坏掉的男人，竟然不经过我的同意擅自卖掉了它！”

黎白握紧双拳，身体再次颤抖开来。

“那是「爸爸」呢。不是「那个男人」。”

“不，他是我生父，但不是我爸爸。”

气氛再次降到冰点。对于周依一来说，黎白、黎梓城都是无可替代的存在。硬要让她偏袒某个人的话，她会做出选择，但这势必会割裂她。

“……对不起依一。又让你想起不好的事了。依一的爸爸对依一很好的，不用担心。”

“嗯。”

“你知道当初你来到我们家时，妈妈为什么给你起名字叫做周依一吗？”

周依一不知道为什么黎白突然扯开挂题，这像是某种深沉的深夜讨论吗？

她记得有一次她和同班的一个男生用模拟讯息软件聊到深夜，无人打扰的黑夜氛围总能让人更轻易地袒露心声。但第二天起来，二人再见面就显得尴尬，因为知道了彼此的隐藏的心事。

不过如果是和哥哥夜谈的话，应该没问题的吧？

不安从脑海里一闪而过，周依一点点头，

“嗯。因为哥哥那个时候很想有一个妹妹，陪他一起玩。妈妈就叫我周依一，依一，只依顺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哥哥。”

“嘛。你知道的挺清楚的嘛。不过「依一」这个念想，不过是妈妈幻想的一种美好罢了。被依顺的人应该要有被依顺的资本。所以后来我觉得这样很自私，擅自修改了你名字里的含义，依一，也可以依顺你自己一个人呢。”

周依一不安起来，黎白的话语太模糊，像在暗示着什么。

“不要，我不要依顺自己。哥哥要是走了，我就也走！走的远远的，再也找不到！”

周依一低声啜泣。

熟悉的话语，宛若昨日重现，让黎白的身体像触电一样抽动了一下，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两个人再也无话，时间模糊地流淌而去。

深秋的谧月，凋零的秋风。狭小的屋子里兄妹二人贴身沉睡。

…………

早晨，女孩独自一人躺在小小的床上熟睡，粉嫩的面庞挂着昨夜的泪痕。身上盖的是叠了两叠的凉被，是某个惹她哭泣的家伙布置的。

雨枫区，非名路55号。

没有与家里的任何一个人打招呼，黎白只身来到了这里。

扒拉了一下手环，一个操作界面倏地弹出来，停留在空中。这个手环是蝉翼机型的本体，第二科技集团的鼎力之作——模态发射器，搭载M-Fantsy公司制作的智能手机程序，构造了这个红极全球的新型手机。

找到联系人列表，点击名叫队长的联系人，然后选择模态视频通话。

“滴——滴——”

模糊介质做出简单重复的循环动作，这种等待动画没什么意义，但却让等待的人稍微觉得有点鬼畜意味。几束射线在界面里无趣又惹人注目地抖动着，不知怎地，黎白越看这种等待动画，越觉得像看自己躺在医院里时的心电图似的。

“歪？”

大大咧咧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了出来，同时出现的还有唐舞略显邋遢的3D模型，模糊介质连以毫厘计算的发丝都完美地展现了出来。

“喂……”

“哦，哈哈哈，是黎白啊……我就说你这……嗝……你这家伙肯定要来找我的嘛。什么东西都一个人，嗝，一个人来扛……嗝……”

唐舞打断了准备打招呼的黎白，醉醺醺地抱怨。

“舞姐，你是不是喝醉了？”

“没有！我……没有喝……醉！你要来我家的吧？啊，我记得你昨天跟我说有事情要……商量？我在437，等等我下楼去开车接你……呕……”

“别别别，你这样还开车呢。我就在楼下，等下我马上到你家去。”

挂掉电话。黎白一阵无语，大清早的醉成这样？他想转身就走，但看唐舞醉成那副模样，肯定暂时没人照顾。他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黎黎黎……黎哥好！”

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黎白回头一看，原来是唐震。

“噔。”

用手指弹了一下这傻小子的脑门儿，

“你姐都醉成那样了你咋还这么闲呢。”

不出所料，唐震捂着额头眼里尽是迷茫，似乎完全不知道唐舞喝醉的事情。黎白顿时觉得生活不易，

“算了。一起去看看你姐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