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铭是被冻醒的,睁开眼睛的前一秒,脑子里还混混沌沌的想着,地狱难道是冷的吗,自己这是下了第几层了?
忘了是从哪本书里看到的,死后下地狱的某一罪中,同性相恋也算一大罪。
那人有一年热别喜欢看一些西方哲学类的书籍,看到这的时候,两人还好好打趣了一番,说以后死后下了地狱之后他们一定要在一层。
如果被关到不同层了,也一定要有一方在犯点什么事,争取死后也关到一层,这样才不枉相识一场。
收回思维,这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怎么还记得。
好笑的揉了揉隐隐发痛的头,理智重新回归的齐铭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间房间是他曾经在熟悉不过的地方,他住了十多年的家。
巨大的落地窗被主人开过后就忘记关上,半夜的冷风肆虐着屋内的,昏昏沉沉的脑袋告诉着他的主人,好像是受风感冒了。
自嘲的扯了扯嘴角,起身熟练的走到窗边关上窗户,打开灯的开关,屋内亮起的灯光确认了齐铭之前的想法,他的确是回到这个房间了。
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里早在他离开家的那天,就被人彻底改了不是吗,指尖划过熟悉的房间,脑中像是有什么忽然炸起。
男子冷静的走到桌旁,拿起那个眼熟的手机点开屏幕,果不其然,电子屏幕上清晰的显示出当前时间。
手机被其主人毫不客气地扔到床上,然后齐铭也毫不客气的把自己扔到床上。
望着眼前熟悉的天花板,这是什么事啊?好吧,现在的他丝毫没有刚从飞机失事下逃过一劫的庆幸,反而更多则是一种茫然。
他这是重新回到过去了?还只是通往阎罗殿时的一场梦。
如果是梦的话,这也太真实了吧?有些中二的掐了掐自己脸颊,好吧,很疼。
那如果真的回去了,这个时间...
齐铭起身推开房门,门外还是那熟悉的走廊和华丽的装潢,顺着走廊走到通往下一层的楼梯处,楼下大厅的灯光清晰的告诉他。
——他的确是回来了。
厅内豪华沙发上坐着的美妇人在听到男子脚步声的同时也抬头向上看去。
与齐铭四目相对后,美妇人一眼不发的转过目光,好吧,是视若无睹。
看来这不是什么幻想,他的确是回到过去了。
齐铭丝毫不在意美妇对他的无视,对于重生这件事情他适应的不错。
可能对他来说,这么多年经历的事情已经让他习惯于天崩地裂也面不改色了,
毕竟他这短短的几十年生命中,让他惊讶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如果现在有人告诉他,自己其实不是人类而是外星人,齐铭也会酌情考虑相信的。
无所谓的扭了扭脖子,转身、回房,打开笔记本输入记忆中的密码。
很好,现在谁来告诉他,如果一个30岁的大叔重新回到20多岁的时候,应该怎么办?
话说飞机失事之前这种题材的影视剧倒也不少,不过对于齐铭来说,其他什么的都是其次,首先要做的是离开这里。
男子起身熟练的收拾着行李,坐着他两年后才做的事情。
嗯...今年他23岁,距离上一世离开齐家还有两年,齐铭不介意提前两年离开。
收拾的时候才发现他要带走的东西其实并不多,自己的东西大多都是齐家给的,如果真要走的话,他好像也只有自己一个。
目光扫视一圈,要拿的东西很多、但又不是很多,看着大大敞开的行李箱,齐铭不拘小节的坐到地上,指尖把玩着手机,后又无聊的扔到床上。
他在考虑自己真正的需要,真的要就这么离开?然后重蹈上一世的覆辙么,那理由呢,上一世离开齐家的原因,说出来实在让人耻笑。
事实证明,他所做的一切,其实也只是一个笑话。
被家族除名这种事情如果不是为了一个男人,到也没什么,本来家族产业和他齐铭也没什么关系,集团是大哥的,他拿着父亲给他的那点股份,一辈子可以衣食无忧了。
但当时怎么就那么毅然决然的什么都不要就走了呢,大概是这个家真的没什么可留恋的吧。
曾经以为世上唯一可以站在自己这边的人,在他最需要对方的时候离开了,然后是什么呢?然后就是中二少年的沉寂变态之旅吧。
男子望着天花板的目光满是笑意,那浅浅的温柔笑容中,溢满了讽刺。
为什么让他回来呢,齐铭不明白,也不想太明白,既然回来了就好好活吧,重新享受一次人生也挺不错的。
原来人死过一次后,会看得通透一些吗?好吧,也没多通透,就是忽然没那么多执念了。
望了眼地上打开的行李箱以及挑挑拣拣的衣物,何必这么着急的划清界限,真是太幼稚了。
齐铭挑了几件简单的换洗衣服,打开一个小行李箱,重新收拾了一些日用品,拿起手机、电脑,简简单单的提着小箱打开房门。
重来一次,这个家里还是气氛,还真让人没法怀念。
离开齐家的那五年,齐铭在各种各样的地方睡过,24小时的自动提款机内、流浪汉小偷流窜的地下通道、被人驱赶怜悯的公园长椅。
他冷过、痛过、无助过,在饥饿寒冷中瑟瑟发抖过,但无论经历过什么,重新回到这个家的时候,还是觉得那样的不舒服。
纵然这里是无数人向往的豪宅庭院,在在齐铭这里和楼下长椅也没什么区别,他睡在天桥底下的时候撕裂的寒风可以透过报纸吹进他的身体,他是寒冷的。
可在这大大的豪宅中呢,他敢打赌,就算他齐铭几天不出来,就算他在熟睡中,就算那大大的落地窗一直开着,也不会有人因为担心他着凉而进来看一眼。
男子提着小小的行李箱走向大门,身后传来到凉凉的女声:“去哪儿?”
齐铭脚步一顿,有些诧异地回头看去,她什么时候会问自己去哪儿了?
果然,下一秒华美妇人的声音便毫不留情地传来:“带着行李出去,是不打算回来了吗?”如果是,也带的太少了吧。
“拿不动的话让管家给你拿。”
齐铭:‘是让他多多打包带走的意思吗?”
瞬间秒懂,青年转身,在美妇人看都不看他的沉寂氛围下微微一笑,声音柔和道。
“不劳母亲费心了,行李我暂时只拿这点,够用就好,其他的我会找搬家公司,这么晚了,也请您早点休息、注意身体。”
说完也不在意美妇看过来的诧异眼神,礼貌的微微低头,转身离去,动作清冷而疏离。
就好似对待一个陌生人般。
美妇人诧异的看着他,丝毫没有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然而青年却只是给她留了一个背影,那是她从未在齐铭身上看到的冷傲和疏离。
二楼无声伫立的挺拔身姿一直沉默的看着青年离去,从齐铭拿着行李出来到离开都没有出一声。
大门在这半夜时分被人轻轻打开、又轻轻合上。
齐铭没有奇怪女人为什么这个时间还没睡,这位美妇人是他的母亲,名义上的。
至于实际上的他也不知道,是的,他不知道,直到上一世离开这个世界时,齐铭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她的孩子。
如果是的话,那未免有些可笑,如果不是的话,也不奇怪。
走到车库内,看着那一车库的豪车,齐铭心情竟诡异的轻松起来,他为什么要傻乎乎的一醒来就想着和家里断绝关系。
上一辈子离家后的苦头还没有吃够吗?像现在这样多好,不管人家讨不讨厌他,他喜欢这一车库的车就够了。
挑了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跑车,熟练的坐上去,这是18岁那年齐父送他的成人礼,是年轻人都喜欢跑车类型。
黑色的跑车本就少见,大概是因为齐铭个性沉默寡言的原因,父亲身边的大秘很是贴心的送了这款。
自从收到这辆车之后,齐铭就没开过几次,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上一世他离开家后,也不知道这辆车到底归属如何。
都以为齐铭不喜欢父亲送给他的成人礼,事实上哪有男孩子不喜欢跑车的,指尖轻抚车内流畅线条,男子的眉眼还是那般温和,脚下却毫不犹豫的踩下油门。
黑色的跑车犹如暗夜的幽灵般飞快驶去,毫不留恋的离开原地。
耳边飞速擦过的风声,让齐铭享受的深吸一口气,真好,重新来一次,是不是也可以活的肆意一些。
人人都知道齐家大公子沉稳狠辣,齐家二公子温文如玉,齐家小公子古灵精怪,深受疼爱。
谁又会在乎那笑容面具下隐藏的面孔。
夜色就像一只可以吞噬一切的大口,快要把人完全吞入,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回忆好像黑暗中的孤者在人耳边缓缓诉说回放着。
是不是人从临死边缘回来的时候,都会重新回忆起很久以前的事情,对于他来说,那的确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齐铭抿唇,黑色跑车飞快驶过,男人脑中却一点没有表面上的那般淡然,他知道自己并没未从飞机失事时的失重感中完全脱离。
不然不会这么着急的离开那厚重的壳,离开离开那个不属于他的地方。
今年他23岁,记忆中这一年的他,研究生快要毕业了,正面临进公司和不进公司的两条路。
父亲希望他进公司,而母亲则极力反对,大哥...大概无所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