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通心宅里一片寂静,萧锦娘因为李慕方的事而疏忽了对李峰的招待,恻隐之心又泛滥起来,李峰救了她之后带着他赶到李慕方的书房,她还以为李慕方会给她爆出什么好料来解释这几天一直不见他踪影的原因,没成想,倒得了一个大惊喜,闹了个大红脸,从路上回来的时候她就发现李峰望着她时的神色比先前冷淡了十倍甚至百倍,而她连个谢字也没有说出口,今天说什么也要感谢慰问他一番。
这孩子可不同于席绍戎是个冷血古怪的臭虫,以前在定州的时候也没有掩饰他认识以前的萧锦娘,所以才会在临走的时候把手镯留给她。
从床上爬起来,萧锦娘招呼着紫英进来帮她梳洗,而她穿好衣服望着和煦温暖的阳光看到梧桐树的叶子掉光了,水葱和水绿一前一后地挥动着扫帚,嘴里还不忘嘟囔着什么,心里就一阵烦乱。不等紫云给她梳头便迫不及待地走到门外,水葱和水绿被她穿着中衣披头散发的样子下了一跳,惊诧之余还不忘放下扫帚弯腰给她行礼。
萧锦娘暗暗点头,脚步却不停留地下了台阶,目望所及之处,不知什么时候洒到地面上的水也已经开始结冰,水塘里睡莲的叶子也开始枯萎了,深绿色的水已经冰凉冰凉。气温大约一下子从十几度的气温降到零下几度,要不是有阳光漫洒下来,给了小院些微的温暖,还真的是有些惨不忍睹。
紫英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朱妈妈也不知什么时候围了过来,水葱水绿则神色略显慌张又不时地向她这边张望,和她的眼神对上时又逃似的垂下头,飞快地挥舞起扫帚。
萧锦娘禁不心底的寒意捂着鼻子连打了三个喷嚏,朱妈妈说什么也不肯让她在院子里呆着了,接过紫英递来的外衫把她劝回了屋子。屋子里,朱妈妈前些日子就为她烧了暖炉,所以在外面伸手一秒钟的功夫都能冻得手冰冰凉的,屋里却暖暖的,香香的,透着股温馨的氛围。
“妈妈,李峰昨晚睡的可好?”
“这。”朱妈妈有些为难,他一个大男人又是个副将,即便现在醒了,他不开门出来或叫人进去,谁敢去催他起床问他睡得好不好。
萧锦娘见她皱眉,知道问了等于白问,乖乖地坐在团案上等朱妈妈给她梳头。
“小姐,小姐,你猜孙管家刚刚出门听到了什么消息?”
紫云还未进门就叽叽喳喳的,惹得给萧锦娘整理着裙边的紫英不由地嗔怪她一眼,朱妈妈则叹笑着道:“过了年又长一岁了,怎么还跟给小孩子似的不知道规矩,亏得是小姐,要是换成别人,早把你打发出府了。”
“朱妈妈,你老可别打趣我,我今天不跟你斗嘴,今天我有重要消息给小姐说。”紫云说完也不等朱妈妈更甚一层的训诉,反而朝着镜子里的萧锦娘道:“小姐,外面都在传代王府昨晚遇到了刺客,世子爷中了毒,代王妃为了给郡主挡刀手臂受了伤,六公主和七公主,八公主回皇宫的时候被人刺杀,侍卫无一幸免,只留下一个赶车的,六公主和七公主受了惊吓,现在还昏迷不醒呢,皇上已经叫了大舅爷去皇宫给公主诊治了”
“此事当真?”
“奴婢还敢骗小姐不成,外面都是这么传的。”紫云指天画地的说着,只差发个誓表真伪了。
紫英挑起眉毛斜睨了她一眼:“看你现在活灵活现地在小姐面前卖弄,昨晚从代王府回来的时候是谁哭鼻子抹泪地说六公主得理不饶人,不是个好相与的,让我帮着劝劝小姐不要再去和那些打交道来着?”
“人家拿你当着正经人,你却在这个时候戳我伤处,真真不该告诉你那天发生的事。”紫云虽是这么说着,眼神里却一点也没有恼的意思,反而多了份自信。
“紫英,你不要打断她,让她说。”萧锦娘耐着性子等朱妈妈给她挑簪子,却不想耳朵苦等忍不住便助长了紫云的自信,只见她上前一步走到萧锦娘的身边,附在她耳边道:“孙管家说现在皇城内外已经贴了告示严查过往行人,就是想查出昨晚刺客是谁,所以这消息是李副将让孙管家去外面召集他的士兵时,听那些士兵说的。”
紫云说完见萧锦娘陷入了沉思中,搓了搓自己发红的手然后放到自己的耳朵上揉。
“过来,我帮你捂着!”
“哎。”紫云高兴地蹲到萧锦娘的身前,紫英瞪了她一眼,她也不理睬,看着萧锦娘捂着她耳朵的手呵呵的傻笑。
“不知羞!”紫英心里酸酸的,“小姐给你个坡,你就下,不看看你自己是谁?”
“小姐,她挤兑我?”
“紫英,不妨事,她手冷我喜欢给她捂着,你要是冷,我也给你捂着!”萧锦娘说完紫云还朝紫英眨了一下眼睛。
“小姐,奴婢岂敢!奴婢去看看饭菜好了没。”紫英说完低着头朝外去了。
心下想着小姐一夜间对待紫云的态度像变了个人似的,比以前更能包容紫云的性子了,怎么办,要是小姐以后嫁了人,不要她继续服侍倒时候她该做什么。
萧锦娘因为昨夜朱妈妈说小时候的事,一下子勾起了萧锦娘正视自己情感的思绪,又因为自己昨日在那样时刻还记得挡在自己的前面,所以她才格外喜爱紫云的性格,此时她捂着紫云的耳朵,心里却是翻江倒海,疑惑重重。
六公主七公主受了惊吓,却没有被刺杀,那刺客的目的是什么?袭击代王府又为了什么?以李慕方的身手他又怎会中毒,如果真是中了毒,那刺客的武功何止高强,简直是高手中的高手。
这高手中的高手,除了传说中的朱显,李慕方远在定州的心腹风清扬,还有在闽北的席绍戎外,难道还有其他和公主们有仇的高手?如若没有其他人,朱显为了他母亲的事,心有不甘,却有那个心怕也没有那个胆;风清扬是李慕方的心腹,即便不为自己的安危着想,也不会在公主回皇宫的路上对她们下手还对李慕方下毒,更况他根本就不在京城;李峰身手不知道如何,但既然能升到副将这个位置身手也应该不错,可李峰回到京城口口声声说是复命,他怎敢触逆皇上的须鳞,惹六公主和七公主?除非,除非,那个性子古怪的臭虫,那个生气起来发起怒来不管不顾任凭自己意愿行事的席绍戎,那个从来都不顾及自己安危只要她有需要就说一不二的席绍戎!
可是,那夜救她的人明明就是李峰啊!
“紫云,快去,把李副将找来,我有话问他?”萧锦娘话一出口,便更觉得事情迫在眉睫。
紫云正憧憬在萧锦娘的温柔爱抚中,突然被萧锦娘松手,有些不自然地干笑了一声,“现在要吃饭的时间找李副将干什么啊,小姐?”
“你快去找他,不要耽搁,快,快!”紫云见她神情凝重,也不敢再说笑拖延,站起身来,交叉着手又搓了搓,回味似的抱着手小跑着去了。
朱妈妈迎上前来,萧锦娘冲她笑笑,把心里的想法对她说了,当然他隐去了李峰可是是席绍戎的事,朱妈妈听完没有赞成也没有反对,轻轻地拍着萧锦娘的肩膀以示安慰。
萧锦娘得到朱妈妈的默认,既庆幸自己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又开始后悔自己竟被感情冲昏了头脑,忽视了身边的人,忽视了最不该忽视的似乎只有几面之缘的李峰。现在越想越觉得蹊跷,昨日之前她从没有听孙管家说过关于西北边防的任何消息,怎么李峰会在她去代王府时突然出现在去代王府的路上,就算要回京请示也没有必要派一个副将回来,况且李峰被席绍戎派去了西北,一东一西,两个人相隔千里,席绍戎送信给李峰,李峰再亲自从西北回来,怎么会比席绍戎派人直接送信给京城来的快?而且李峰又在自己危险时刻救了自己一命,因为自己一时被李慕方的事急昏了头,才忽略了昨晚的种种巧合,代王府一向不与权贵结交,不与贼寇结怨,又怎会在赏菊宴后大难临头;那人还袭击了公主,公主的侍卫无一幸免,却独独留下毫发未伤的主子;钱财没丢,公主的首饰没丢,那人只是想吓吓公主。什么样的人会想要吓公主,警告她,如果真的是席绍戎,那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他乔庄回来又是为了什么,如果真是席绍戎的话见到他该说些什么,是谢他救她一命呢,还是恼他不让她知道他回来了,是骂他在外面天高皇帝远可以为所欲为还是惊他胆大包天连皇上的面子都敢下?想来想去,问这些好像都不合适,又好像都该知道,又怕席绍戎那家伙遇到了什么难题不肯对他坦然相告,她的心情更加烦乱。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萧锦娘一句话不说,只是沉思,朱妈妈担心地看着萧锦娘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一时间竟无从开口,只好和紫英一起在花厅摆饭。紫云进屋后唤了萧锦娘一声,落寞的表情却是看的萧锦娘先是一喜随后一愣:“人呢?走了?”
紫云正准备安慰萧锦娘一些话,再一看,屋子里哪里还有她的影子。她醒悟过来追出去的时候,院子里也没有萧锦娘的影子,只得提着嗓子喊:“喂,小姐,你多少吃点饭再去啊?小姐,你怎么不叫我一起去呢?”
紫英和朱妈妈也一脸茫然地往外追,迎上紫云叹息的表情,紫英的心里也没有那么纠结了。好容易加快步子走到前院,看到了孙武,她指着孙武便问,“小姐去哪里了?”
孙武笑嘻嘻地道:“小姐说要去外面溜溜马散散心,不要人跟,我刚上了马,小姐已经找不到人了。”
“你怎么不拦着些?”
紫云和追上来的朱妈妈望着长长的甬道,叹了口气,龙冰龙雪听到外面的吵闹声从屋子里走出来询问,看到她们跃跃欲试的样子,朱妈妈也只是连连摇头。她们两个还没有达到小姐说的隔离观察期,暂时还不能服侍小姐,想想还是算了吧。好在小姐有武功傍身,还记得戴上面纱,不然她说什么也要拦着的!说来也怪,老太爷在的时候她不记得谁教过小姐骑马,小姐何时学会了的呢?
都说金秋十月好事多磨,骑马飞奔在京城的萧锦娘倒是觉得这开始进入寒冷期的十月简直就是她的煞月。
先是萧夫人和萧玉娘招呼也不打的突然到来,在代王府把她当了下脚石;再就是在代王府李慕方的书房里看到让她莫名心痛的一幕;如今又错失了和一个充满悬疑的人静心见一面的机会。
萧锦娘啊萧锦娘,亏你两世为人,竟然有眼不识泰山,竟然被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孩子给弄的团团转。你啊,你,你真是鱼目混珠啊!
京城的路七拐八弯的,她熟悉的不多,但怎么从通心宅出城她却是牢记于心,那日因怕被冯少卿撞见自己所以在回府的路上早就把路程记了个清清楚楚,就是以防自己万一有需要出城方便。经过鸣凤楼时她还不忘扫一眼那里的人流和门外的风景,清晨的风很冷,刮在脸上没有刀子般的锋利疼痛,却真的是透骨的冷,她出来的急只戴了面纱没有披斗篷,身体不时地哆嗦一阵,但心里却是热乎乎的。
好容易到了城边,和守卫的人说了多少好话,守卫的官兵就是不肯放行,说要抓捕刺客每一个人都要自己搜查,她此刻又没有准备腰牌,情急之下她想起了李慕方给她的木牌,不知道管不管用,暂且死马当做活马医。
没想到守城的黑瘦小兵看到她手里的牌子,脸色变了又变,战战兢兢地变了语气,“放行,放行,姑娘可千万记得早些回来,天黑之前这城门可就不要人在进城了!”
怕是回来的晚令他在受难吧。
萧锦娘看了一眼他还给她的木牌,唏嘘一番,不过是卖相好一点的刻着方字的木牌,没想到这么管用,早知道这么管用她早就拿出来耀武扬威地出城玩去了。
“请问,这城中今早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姑娘。”黑手小兵从怀里伸出动的有些黑紫的手,“姑娘,你还是不要打听了,这事知道的多了不好,您只要记得城里出现了刺客,出门小心些,天黑之前回城就是,其他的您知道了也不好。”
萧锦娘听他如此忠告,不免有些失望,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木牌可是个好东西,她有些兴奋地装好木牌牵着马出了城,她不敢停歇,直接上马向她进城之前寄宿的旅馆前进。沿路上却是听着一些人在窃窃私语,准备进程的人有的竟又原路返回了。
“老翁,请问这是出了什么事?”
一个背着扁担想进城却又折回来的老者听到声音回头望,见一个挂着面纱却牵着马的女子在和他打招呼,女子大约十一二岁的年纪,和那匹比她略高些的马站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可他却一点也不敢小看这样的风尘女子,所以便渐行渐慢地找了个背人处停下来,喘口气后问萧锦娘:“姑娘,你要进城还是出城?”
“老翁,我刚刚出城,但不知城里出了什么事,到处都戒严了。”
“姑娘,昨晚城里出现了刺客,把代王府的赏菊宴给搅了,还偷了先皇赏给代王爷的一个绝世珍宝,刺伤了郡主,皇上大怒,正命全城戒备,搜查那刺客,姑娘,你一个人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些吧!”
只说伤了郡主,公主的事只字未提,是和紫云说的有出入,还是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才做的局?
“老翁,这城中可有军队出来过?”
“这,我到是没有听说过,不过现在城里恐怕只有进人没有出人的份,姑娘能出来,一定是个有身份的,老朽知道的,想必姑娘也有所耳闻,姑娘如果没有其他的事,老朽我有事先走了。”略高些的马站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可他却一点也不敢小看这样的风尘女子,所以便渐行渐慢地找了个背人处停下来,喘口气后问萧锦娘:“姑娘,你要进城还是出城?”
“老翁,我刚刚出城,但不知城里出了什么事,到处都戒严了。”
“姑娘,昨晚城里出现了刺客,把代王府的赏菊宴给搅了,还偷了先皇赏给代王爷的一个绝世珍宝,刺伤了郡主,皇上大怒,正命全城戒备,搜查那刺客,姑娘,你一个人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些吧!”
只说伤了郡主,公主的事只字未提,是和紫云说的有出入,还是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才做的局?
“老翁,这城中可有军队出来过?”
“这,我到是没有听说过,不过现在城里恐怕只有进人没有出人的份,姑娘能出来,一定是个有身份的,老朽知道的,想必姑娘也有所耳闻,姑娘如果没有其他的事,老朽我有事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