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好事者传言,不是至临就是陈力士抢走宝衫,京畿里最有本事的也就这两个,离谱的是有人传至临和陈力士联手合力杀掉赵布,毕竟也只有至临和陈力士联手才有可能攻破紫霞宝衫的防御,而宝衫最后落入谁手,决战那天自然水落石出。京畿舆论哗然,甚嚣尘上。
至临终于调整好状态,由世子带领从院子背门侧身进陈力士家里,这哪像来比武,简直是来偷鸡。
给他们把门推开一条缝的,真是陈力士的孙女陈圈圈。长得高大威勐,皮肤惨白,像个瓷娃娃,盯着看久了,渗人得很,至临背后哇凉哇凉的。世子这是什么品味,什么嗜好。
陈圈圈带他们进后院,孤身进前房,喊一句:“爷爷,世子又找人来和你打架啦,还喘气的话就出来耍耍吧。”
听见陈力士低沉的声音,勐兽的呻吟:“请二位稍待,我装个假牙就来。”
院子的篱笆外,站满围观的人,不出意外的话这将是第十四个被横着抬出去的人。
又听见那低沉的声音:“二位还是先请进吧,我假牙找不着了。”
世子和至临掀开一张蓝色帘布进屋去,一盏茶后,老头颤颤巍巍出来。这天下第一为什么深居简出,我看是腿脚不便出不了门吧。
“世子这次领来的是哪路高手?”陈力士坐下问。
“爷爷,是您的老冤家剑舍的门人。”世子回答。
至临站起来做揖行礼,说:“晚辈剑舍第四弟子至临见过前辈,还请不吝赐教。”
陈力士道:“你就是剑舍最出色的?”
至临道:“晚辈学艺不精,舍里几位师兄修为都在晚辈之上。”
陈力士:“老朽不爱出门,想不到剑舍只派一般弟子想拿走天下第一的名号,未免太难小瞧人吧,剑舍现在真的有很多天下第一吗?”
至临:“前辈误解,在下是私自下山,并非家师委派。”
陈力士:“小伙子好城府,赢了我自然就成就剑舍的名声,输了也和剑舍没有什么鸟关系咯。那就来吧。”
陈力士向后院走去,世子、至临和陈圈圈紧随其后。
院外篱笆后,下注的人比至临还紧张。陈力士叫道:“圈圈,取剑来。”
陈圈圈进去又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山型护手宝剑,锈迹斑斑,鞘都没有,剑柄上只剩半截剑穗。
剑到陈力士手里后,他站定自若,直腰耸肩,双目狰睨,不再是那副朽木将腐的模样。他收剑齐肩,运气于剑,锈损的剑瞬间变成赤红。剑指指向至临,说:“既然你是剑舍的,我就全力开打,以示尊重。
至临请剑出鞘,“晚辈多有得罪。”助跑腾跃,白色剑气随身而出。
院子里,刃对刃,锋对锋。至临恨不得将所学招数一同使发,逼出陈力士的咎无利。一时间,剑气交错,两个身影腾挪转移,难分难舍,争先夺命,各逞手段,或临空俯冲,如天雷电降世;或仰身立刺,如鲨鱼出海;或拦腰挂刃,如狂风卷地。篱笆外的众人大惊,以为天人下凡,天降异象,有人不自觉提踵后退。
至临竭尽所学,左右攻击,不见陈力士有何破绽。陈力士从容应对,以招拆招,身态优容,像一个永动机,全身精力,手速飞快,像单身六十年。陈力士手中赤剑,若春风拂柳,悠悠然然,忽闪烁难捉,似灵蛇吐信。
霎时间,至临腰身转向,抛剑一闪,人消失在院子里,只留陈力士手握赤剑木然呆立,四处无风无影。
突然陈力士前后凭空出现两堵白色高墙,有如千年冰山,迅速向陈力士移动,大有要将他夹成肉饼之势。他挥剑噼斩,剑气触及冰墙,冰墙不为所动,已距离他只有三尺不足。
忽而又有狂风刮起,院子里女墙和篱笆顺风倒塌,围观者四处逃散。
陈力士提气跃升,踏飞升空,两堵冰墙已触接衣角,陈力士再提一口气,急速飞窜,麻雀一样向上飞。
此一纵飞,可免冰墙夹击,但此时上空有股龙卷风,正像蛟龙饮水,风暴中心就是至临,他双手持剑,俯冲向陈力士刺来。刚避开冰墙夹击,又遭龙卷携剑飞来。陈力士已多年没有遇到这样的困境、这样的高手。
散开的围观者,远远驻足观望,这哪还是比试剑术,简直就是法术比拼,再这么搞下去岂不是要学孙大圣在车迟国斗法啦?
有人喊道:“紫霞宝衫可能要出现啦,不然就是绝世剑招咎无利要出现啦。”
陈力士剑指龙卷风下端的至临,以腕为轴,极速甩转手中赤剑。他脚下两堵冰墙相撞裂,冰块飞散,霰溅院里院外,相撞处火花四溅。
陈力士不停转动手腕,赤红的剑呈扇圆形铺开,随着他的速度加快,冰墙的碎片从各处飞升,狂风更狂了,吹得陈力士和至临的嘴都扭歪。
陈力士的手腕处形成一小阵龙卷风,慢慢向外扩散,把散落的冰块都吸进来,很快,陈力士甩动的剑掀起的龙卷风把至临带领的龙卷风兜住,一个龙卷风套着一个龙卷风,这已经不是神仙打架,简直就是魔术师的大舞台。
两股龙卷风旋转的方向正好相反,如此一来,至临将身处两个龙卷风中心,强大的相反离心力可能要将他粉身碎骨。
至临翻个跟头,双手持剑运转真气,白色的冰墙又出现。
至临整个人被冰墙护着,像一个方方正正的琥珀,琥珀从两股龙卷风中滴落到院子里,至临脚刚要着地,冰墙就消散了。
陈力士在空中向右刺剑,再转动手腕,赤剑把龙卷风扇开一个圆圈,他兔子一样从中飞出。他一出龙卷风,两股龙卷风慢慢散开,云气散成乌云。
他停浮空中,老太太公园练剑那般这里捅捅,那里剁剁。天上的乌云都聚拢到他头顶上方,云层汇聚,电闪雷鸣,巨大的阴影遮住了院子,也遮住了远处围观的人。
陈力士剑指乌云,引出一条闪电,闪电一端连着云,一端连着他的赤剑,闪电跳动,像跳到旱地上的泥鳅。
他用力一挥,剑指院中的至临,闪电顺着剑指的方向向至临延伸,眼看天雷滚滚就要击中至临,他两腿分开,定眼凝神,提气双手展开伸平,气从地起,形成一个白色的半球,将他罩住。闪电击中那半球,半球挡住了闪电。当时要是我,披上一件绝缘雨衣,也能抵挡。
陈力士俯冲下来,剑端临风也形成一个半球,两球相撞,空气受到极大震动,产生啸叫,哞……长长的一声,就是公牛**的那种叫声。
这当口,围观的有人说,紫霞宝衫可能要出现啦。
然后并没有。两球相撞,至临真气和陈力士差距太大,陈力士持剑破他半球,一剑刺穿他右肋。
陈力士站在被狂风卷得破烂不堪的院子,手中的赤剑还有一半在至临身体中,他叹口气:“果然英雄出少年,经此一战,天下谁人不知你已跻身绝顶之境。”
至临口吐鲜血,气喘吁吁,微声道:“要杀便杀,何必假惺惺。”
陈力士哈哈大笑:“但年我与贵派掌门,也就是你的师父,乃是臭味相投,莫逆之交,在大漠义结金兰。天山一战,本是兄弟间酒后切磋,剑兴酒趣。却被不知实情者添油加醋,从中作梗。就算是剑舍掌门,如今和我相逢,也只是把酒言欢,谁会拔剑对峙。”
陈力士再说:“我已避开你的要害,这一剑不会伤虞性命,你且回剑舍再炼十年,将来你的修为有望在我之上。”
说完陈力士拔剑回屋,至临脸色苍白,跪地吐血。勤王世子从围观人群中冲到至临跟前,抱住他,一时可谓电光火石激情四射。
世子:“至临兄不必心急,胜败乃兵家常事。十年后我们再来赢他。”
至临嘴唇微张:“十年后只怕陈力士不再提剑了,我跟世子说过,现在京畿用剑至极者,不止陈力士一个。”
世子:“我知道,我心里明白,至临兄你已经很棒啦。”
至临:“我不是指我,现在京畿有一位剑术可能在我之上,世子要赢陈力士,还有一线希望。”
世子把至临抱得更紧,急切地说:“此人是谁,我定寻来替至临兄出这口恶气。”
至临苦笑:“其实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那日我在城墙下与云雷刀神一战,围观人群中就有他,我只记得他身穿灰色深衣,身边有一年轻女子跟随。”
世子搂着满身鲜血的世子,“好,我立刻派人去寻,绝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至临补充道:“此人是用剑高手,我年少时在剑舍见过一面,他们这一派,从不随身携戴佩剑,世子别找错。”
紫霞宝衫并没有在决斗中出现的消息让赵布遇害一桉陷入谜团,陈力士又一次保住天下第一剑术的名号让人兴奋,好在我们京畿还是武学巅峰。
这天,灰衣少年和王聪备马正要离开。
王聪问少年:“公子,十年后那位至临真能天下第一吗?”
少年:“说不准,现在赵布紫霞宝衫都有人能抢,天下高手太多,说不准。何况天下第一只是虚名,有害无利,只怕十年之后至临对天下第一的名头不稀罕呢。”
而勤王世子已经下令严查各个出城门口,见灰衣少年和一个年轻女子者,务必周旋拦住。王聪和他的公子恰好正要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