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者见少年毫无怯色,不知道他哪来的胆子,称奇、唱衰的人不少。而已经知道两者深不可测的陈观期待着,如当时京畿勤王世子站在少年和他父亲陈力士身边一样的心情。
酒食有庆幻化出来的四脚怪物布摆剑阵,迎接少年的攻击。
王聪看着眼里,这老东西会不会又使什么下三滥手段。
冬日的太阳,从云端探出半个脑袋,照在明堂上,四脚怪物们手上的宝剑亮晶晶的,叠成一座刀山。剑舍掌门躲在刀山后,看少年如何破招。
在场的人听过风行天上的没几个。至临想,能独步武林的剑术,定不是花里胡哨的,师父的酒食有庆就有点张牙舞爪,太张扬了些。
少年还只是运转真气,深蹲马步,没有主动出击的意思。
对战双方都只是做防御的准备。
少年似乎在等什么,难道他要和年迈的剑舍掌门拼耗真气吗?这个时候应该拼体力,而不能拼内力,剑舍掌门几十年的内功修为储备,少年再耗下去只会对自己不利。
等太阳再藏到云里,阴影覆盖明堂。浓厚的金黄色真气团团围住少年和那些四脚四手的怪物。真气变得粘稠,像鼻涕一样,沾在怪物的身上。
真气不再是雾气,而是一团胶泥,滴挂在怪物们的肩膀上、手臂上、脑袋上......
碰到金色胶泥的部位,像泥菩萨遇到水一样化开,有的手臂掉到地上,有的脑袋滚落在旁。
顷刻间,所有四脚四手的怪物都被融化,金色胶泥也无踪无影。
只剩剑舍掌门和少年对立站在明堂前。
少年笑道:“掌门先生,就只有这些么?”
掌门说:“少侠别得意,你能近老朽身边再说。”
少年收脚动气,金黄色的真气从背上冒出,又凝成胶泥,胶泥从少年脸上淋下来,胶泥从额头流淌,所到之处,少年一点一点被融化消失。
他把风行天上用在自己身上,是要自尽吗?
俄而,地上只剩下一双脚,少年即将被全部融化。
现在,双脚也不见了,少年被自己的真气融化消失。明堂上只有剑舍掌门面对众人。
调皮的冬日暖阳又从云层中露出来,一道刺眼的光芒从云层间的缝隙里透出,正好射在明堂中央。
光芒发出处,重叠的云层间,还有一个灰色的圆点在慢慢移动,灰色的点顺着那道刺眼的光芒飞向明堂。
有人惊呼:“快看,有神仙下凡!”
大伙抬头看,万丈光芒中,圆点里有个人影,飘然而来。
王聪认出,那就是她家公子。他脚踩金黄色的巨剑,金光闪闪,从天而降,宛若神仙。
云雷刀神认出这一招,他叫道:“是虎尾柔履,陈力士就是败在这一招。”
掌门眼看百丈长的金色巨剑从云端向自己飞来,使出全身真气,真气固化成冰,在头顶上方十丈外筑一道白色真气冰墙。
至临知道这招他早用过,挡不住灰衣少年,不过师父真气深厚,且看吧。
觉凡觉尘站在师父身后,见那金色巨剑像一条艨艟,行驶在光束里,少年挺起在甲板上,衣襟飘动,猎猎作响。
觉尘一半心思在打斗上,一半心思在春宫卷轴上,没有觉得师父有什么危险。剑舍弟子中,只有至临揪紧心弦。
少年驾剑到明堂上方,广阔的阴影覆盖整个明堂,众人觉得不妙,四散开来,这一剑撞上来,明堂岂不是蚂蚁都不能活一只。
王聪也跟着大家跑,剑舍的弟子视死如归,临危不惧,跑到掌门身后,将真气传输给掌门,掌门得众人真气,不断加厚顶上的真气冰块。
巨大的金色宝剑到了,剑锋金光耀眼,刺在剑舍掌门真气化成的冰块上,金剑被挡住,停在空中,冰块纹丝未动。
觉尘欢欣雀跃,说:“师父,赢了,趁现在要他命!”
师父大喊:“出剑!”
他身后的弟子齐刷刷地拔出宝剑,指向空中驾剑的少年。逆光中,只见少年单薄身躯的轮廓。
少年在光芒中又融化消失,金色的巨剑也不见了。
云端中传来少年轻蔑的笑声:“掌门先生,这还算不算以多欺少?”
声音回荡在剑舍山脉上,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太阳又躲回云里,光芒也消失,阴沉的天气下,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寂静中,明堂地晃砖摇。
觉尘大喊:“地震啦!”撒腿就跑。
师父一个回手掏把他逮回来,“别慌,镇静!”师父喝道。
明堂地上裂开一条大口子,金色光芒从地上的裂缝透出。
又是虎威柔履,剑气化成的剑从地底下钻出来。
出其不意,来不及跑也来不及挡,众弟子叫苦。
剑朝掌门刺去,掌门一脚踏在离他最近的觉尘肩膀上腾跃飞升。
觉尘就遭殃啦,巨剑拦腰将他刺穿,截成两段,师父跳到头顶上的冰块上去。
金色巨剑破土而出,刺伤、刺死剑舍弟子无数,断手断脚的滚在地上嗷嗷叫,犹如天灾。
金色巨剑又被冰块挡住,掌门站立于上,正要松口气。他背后出现碗口大小的金色胶泥,胶泥蠕动,从中伸出一只手,五指并拢,指尖刺向掌门。
至临躺在明堂残破的砖块上,大喊:“师父,背后!”
掌门转身,金色胶泥蠕动变大,从中露出一条胳膊,以手为剑,刺进掌门的心脏。
凭空出现的一直手插在掌门的胸口!
空中传来少年的声音,“至临,我手里可握着你家师父的心脏,我稍用力一捏,他就死了。”
至临掷出佩剑。又是不伦不类的离手剑,但准头不错。
不偏不倚,飞剑刺穿胶泥里伸出的手臂。
飞剑穿过那只手臂后向空中飞去,好像穿过影子,那只手臂安然无恙,还是插在师父的胸口上。手臂是虚幻的?至临想。
剑舍掌门口吐鲜血,心想妈的完蛋咯。
胶泥蠕动着,变得更大,灰衣少年从胶泥中现出全身来。
少年缓缓抽出插在别人胸口里的那只手,说:“掌门先生,您说秘术在您身上是吧?让我来找找。”
少年手在剑舍掌门胸腔内乱抓,再抽出血红的手臂,手里捏着往蹇来誉的小折子。
“杀了你,就不好玩啦,剑舍若没有你,还怎么卑鄙无耻。”少年说着,一脚踢飞剑舍掌门,至临至近飞奔合力接住浑身是血的掌门。
冰块消失了,少年凌空悬浮,飘到至殊面前,问:“泼妇,我的卷轴呢?”
至殊全身颤抖抽搐,说不出话,指了指她父亲半截的身体。
少年飘到觉尘的上半身旁,蹲下摸一摸,从觉尘身上拿到春宫卷轴,说:“剑舍还有人不服吗?站出来我瞧瞧。”
王聪知道,她家公子耍帅的毛病又犯了,她从人群中小跑出来,到少年跟前,拽着他的袖口。
少年转头望着王聪说:“怎么?你不服?”
王聪说:“拿东西赶紧走!”
少年才见好就收,搂着王聪,嗖一下,又回到云端里去了。
只剩横七竖八的剑舍弟子躺在明堂里,明堂一侧的大裂缝,深不见底,弟子们哀嚎的声音在缝里交缠。
这一战后,剑舍死一半伤一半,掌门也命悬一线,天下第一大派就此没落,群雄奋起,江湖乱成一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