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没有下毒的嫌疑,也没有下毒的必要。陈力士和剑舍掌门把他想得太善良,不是武功越高心地越好,这是他们亲身经历过的,也是他们自己行事的原则。
少年站在人群前,说:“怎么?剑舍没椅子了吗?”
剑舍掌门吩咐给少年和钟瑜玟看座,说:“剑带来了没?”
少年说:“我要是说带来,你会不会把椅子从我屁股下抽走?我家王聪被你吃了吗?昨晚你们剑舍全部化身禽兽,她要是少根头发,贞利剑就不是你的了。”
陈观离席,稍后带着王聪出来。钟瑜玟问:“聪妹,你怎么样?”
王聪细声细气地说:“我没事,放心吧。”她走向少年,被陈观拉住,她望着钟瑜玟和她家公子镇静自若,但不见云雷刀神和斗笠男。
陈观说:“还不是时候。”他现在也是有力无气,腰上挂把剑狐假虎威,只能唬唬姜秋林这样的废物。他爹没把他和至临关起来真是护犊,他父子两都想见证贞利剑的出现。
少年看到王聪,看来四周,不见云雷刀神和斗笠男,剑舍的人等的就是这一刻。
剑舍掌门拔剑朝少年飞来,少年一掌拍碎身下的椅子,分身迎敌。剑舍掌门早就在蓄势,他一出招,就能使出剑意。
剑舍掌门朝少年刺来,宝剑未到剑意先行,剑意至刺少年,少年空手迎去,也不避让,剑意刺入少年体内。剑舍掌门嘴角微翘,想不到胜利来得这么容易,这几天都白忙了。
剑意刺过少年,少年并没有什么鸟事,右手两指朝剑舍掌门刺去,风吹从耳后吹过,嗖嗖响,响声不断,化成白色的光线,白色的线向后延伸,无数的线从少年身边流过。
白色的线从何而来,从少年的指尖流出,他的指尖就是流星的前锋,最闪亮的光芒。这是风行天上。
剑舍掌门大喊:“要鱼死网破吗?”他翻身想躲过少年的突刺,但少年速度极快,流星划过夜空,夜空如何躲过。
剑舍掌门手中的剑也还向前伸刺,刺透少年的胸口,剑锋如刺破空气,没有一点阻力。那一瞬间,剑舍掌门明白了:他的剑意没有伤着少年,他身体是虚空的,不是实体。
他要收剑,但没有用力的支点,他的剑刺穿少年时,少年也到跟前来,少年的两指刺进他的右臂,他手松,手里的剑就掉下来,落在地上当啷响,随之鲜血也落在剑上。
剑舍掌门的右臂被少年手指深深扎进去,他身体穿过剑舍掌门的身体,落在剑舍掌门的椅子上。
剑舍掌门摔倒在地,剑舍的弟子一拥而上,扶着掌门。剑舍掌门站起来,说:“好功夫,老夫又败了,你为何不杀我?”
少年坐在他的位置上,翘着二郎腿,抬起他的茶杯说:“这里面该不会是有白蛇泡酒吧?哦,对啦,你们会制白蛇泡酒的人不在这,那可惜了,他见不到他师父的又一次失败啦。”少年将茶水一饮而尽。
少年邻座的陈力士稳坐如山,假装镇定,少年侧脸向他,说:“接下来是不是到你出手了,还是你也和喝了白蛇泡酒,和你家公子一样,只能当个高大的看客?”
陈力士面对挑衅,是不得不出手,但又不敢,他的剑招并不比剑舍掌门的高明多少,出手必败,徒增败绩,没有必要。他说:“少年似乎有了应对剑意的法子,真是可喜可贺。”
少年端壶给自己倒茶,说:“你贺喜我就是唱衰你自己,我倒想和你过两招给大伙看看,人家千里迢迢来到剑舍,总不能不露两手就谢幕吧。”
剑舍掌门和少年互换了位置,现在他站到人群前,他说:“小心,这小子的身体会变成虚影,你伤不着他。”
陈力士说:“少侠神功我们已经见识了,老夫就不班门弄斧了,办正事吧,老夫想开开眼,我还没见过贞利剑呢。”
少年指着姜秋林说:“急什么?人家还跪着等你们审判啊,这人到底是该活还是该死。”
大家把目光转向姜秋林,他还跪在地上,低着头。
剑舍掌门说:“起来吧,酒的事不能怪在你头上,你也中了白蛇泡酒的毒。”
身边的剑舍弟子有意见,说:“掌门,这人奸诈着呢,白蛇泡酒的事和他离不开。”
剑舍掌门呵斥他闭嘴吧,他说:“至临这小子太过分了,等我回去收拾他!”他肩膀的血还留着,这已经是第二次少年把手捅进他的身体里了,还是再众目睽睽之下。
姜秋林站起来,给剑舍掌门作揖,又给钟瑜玟作揖,表示感谢。少年觉得他假惺惺,不是什么好演技。他说:“我想剑舍上下应该有多余的一件上衣吧,干嘛藏起来。”
剑舍掌门使眼色,有个弟子跑都堂屋离去,回来时带着一件外袍,给姜秋林披上,这赤裸上身男子才得以披回自己的尊严,而且还比原来的尊严多一些,这是剑舍的袍子,只有剑舍的弟子才有资格穿。穿上这外袍,姜秋林感觉找到了归宿,像橘子归到橘皮里。
少年说:“看看,剑舍又多了一个废物,这才是可喜可贺的事嘛。”
姜秋林红着脸退缩到人群中。
剑舍掌门说:“少侠,把贞利剑亮出来吧,大家都等着,不要钓着胃口了。”
少年说:“怎么?你等不及了?”
剑舍掌门说:“你的帮手不会来了,不用再拖延,我们当初可是约好的,你不会在这么多武林同道面前失信食言吧。”
少年说:“我会,但没必要,没有云雷刀神和斗笠男你们也奈何不了我,刚才我是留你狗命,想着江湖上有资格和我过招的人没几个了,舍不得杀你,你不要以为自己真的能在我手下讨得一两口气!”少年表情很认真,要和剑舍掌门再来几个回合似的,他化出金剑在手,“不信你来证实一下。”
剑舍掌门捂着胸口,不说话。陈力士说:“大家何必动武,各取所需,把剑交出来把人带走吧,少结恩怨为好。”
少年一剑噼断茶几,说:“在昭义掳走我的人,现在说话这么硬气,你们觉得我会就此罢手?我要剑舍上下全死光才接恨!”
少年说完,高举双手,狂暴真气,阴暗的天空慢慢出现一道红霞,红霞似火,向剑舍山头顶烧来,这是离手剑。
红霞把剑舍全盖住,映在庭院里每一个人的脸上,像在烛光下一样泛红光。
少年说:“两位要如何接我这招离手剑,我今日就烧了你老窝!”
剑舍掌门扑通跪地,剑舍弟子都惊呆了,停顿片刻也跟着跪地,剑舍掌门说:“俘虏王姑娘是我的意思,请少侠放过剑舍众弟子,他们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出过山门,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少年说:“我不是替天行道,管他们做没做过,今天都得死!”
少年再运气,他背上金气飞散,头发直立,红霞变得越来越红,山下的人赶到一股热浪盖顶。
看客们有些慌了,四处找地方躲。陈力士说:“少侠,何必再造杀孽,这些人且不说,你这把火得把山林里多少鸟兽的性命烧掉,要积德啊。”
少年笑着问他:“你积德吗?”
陈力士沉默不语,他儿子陈观说:“少侠,收手吧,剑舍纵掳人不对在先,你也杀了剑舍觉凡,他们觉之辈的弟子都断送在你手里了,昨晚又刚遭受那样的遭难,江湖道义不是这么算的。”
少年收了真气,对他说:“要不你来赐教两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