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再也忍不住,要到山下去,照理推算,她们应该到剑舍了。少年振斗双肩,扭动脖子,昨晚没睡好,身体僵硬,但他心里和体内的真气都激动不已。
钟瑜玟知道此刻谁也拦不住,他的心性不够稳,劝不住,随他去吧。她把墙上的剑藏回腰间,说:“先到山门去看看,看热闹的各路豪杰应该到了。”
山门前,剑舍的弟子分两边成人字站开,严阵以待。
少年和钟瑜玟现身山门下,剑舍的弟子拔剑布阵。
钟瑜玟看着这紧张的阵仗,说:“王聪还没到,别动手。”
少年说:“这些蝼蚁还不值得我动手,你看看他们狗仗人势的样子,也就在他们山门下能发点威,下山都是死猫死狗。”
少年站在山门前,望着山下,远远看到一行人向山上缓缓爬动,游龙一样弯弯曲曲,殅旗招展。
“人来了。”钟瑜玟说,她摸一摸腰间的宝剑。
少年站到一边来,说:“人少一根头发,我要剑舍好看。”
上山的轿子比平路上的马车颠簸,一耸一抖,王聪的肋骨在胸口刺搓,她疼得大汉直冒,她感觉嘴里一股腥味,全身发烫。
轿子斜着缓缓往前,是在爬山,剑舍的山没有夕惕的山那么陡峭,再坚持一会就到了。
队伍领头的是至临,压尾的是觉凡,至殊跟在轿子旁。至临见到山门前的少年和钟瑜玟,对身边的人说:“快去通报师父!”得令的弟子驾马奔去。
少年看到队伍前的至临,想不到剑舍唯一一个像人的也和他们一丘之貉,蛇鼠一窝,那剑舍就没有什么值得留在世上的价值了。少年狂暴真气,妖风自作,吹得旌旗猎猎作响,惊了至临胯下的马,马嘶鸣,两蹄立起来。
少年两手张开,大呼:“剑舍!”
真气外溢,金色的真气成线成丝缠绕少年周身,像一个鸟巢一样围着少年,鸟巢不断膨胀变大,忽而砰的一声炸开,空气波一浪接着一浪扩散开来,像一块石头重重砸在平静的湖面上。
剑舍山门被空气浪冲撞,轰隆崩塌,剑舍弟子做鸟兽散开,剑阵就这样被冲散。
至临的马被真气波及,倒地身亡,他赶紧跳开,山上的鸟都扑飞,一群一群飞向别的山头。
王聪在轿子中听到她家公子的怒吼,从昏睡中醒来,她知道这就是剑舍了,她挣扎要坐直,但头重脚轻,动弹不了,不动还有,一动腹部痉挛,肠胃里的东西原路返回,她呕吐不止,但吐出来的也只有水,洒在车厢里,把头发都沾湿了。
至殊在轿子外不知道王聪已经病入膏肓,她惊于巨大的真气波,把她的马也惊得高抬前蹄。
少年的真气激起的空气浪潮一波接着一波,把剑舍庄严的队伍冲得人仰马翻,王聪的轿夫扭几下腰,就全都倒在地上,轿子摔在地上,王聪从轿子里巅出来,倒在路边。
至殊跳下马,要去扶她起来,但另一只手已经从她腰下穿过去,是姜秋林。
姜秋林把王聪抱起来,她又昏过去了,他抱着她往前走。
至临运气稳住重心,等气浪过去。他走向少年。
少年看着至临,运气在手掌,说:“人呢?你们剑舍真是卑鄙。”
至临作揖,抱歉地说:“少侠早有贞利剑在手,害得整个武林找得好苦。”
少年急切,不想和他多说,望像队伍后面,看到姜秋林抱着王聪走来,她两手耷拉,随着姜秋林的步伐摆动,像个稻草人的空空的两袖。少年朝钟瑜玟大喊:“钟姑娘,救人!”
钟瑜玟向姜秋林奔跑,却被至殊飞上来挡住去路,至殊拔出佩剑,指着钟瑜玟说:“想要人?先把贞利剑交出来!”
觉凡也飞来助阵,说:“按照约定,请先把宝剑拿出来。”
钟瑜玟向后退,少年飞身过来,站在她身后。
姜秋林见事情没那么顺利,他把王聪放在地上,说:“王姑娘身上烫得厉害,昏过去了。”
少年见状,化剑在手,朝至殊刺去,至殊拔剑格挡。
少年手中金剑乃是真气所化,至殊的剑一碰到,就碎裂了,震得她虎口生疼,一松手,佩剑碎成片,落叶一样掉到地上。
少年的剑金光奕奕,直指她的胸口,她后退不及,仰身倒在地上。剑要取她胸口时,觉凡挥剑来挡。
少年的金剑被觉凡格挡,他举剑勐噼,觉凡双手提剑横挡。
少年看到是觉凡,气不打一出来,一剑把他的剑噼断。觉凡弃断剑飞逃,他身后的至殊也连滚带爬跑到至临身后。
少年并不打算放过这两个,他朝觉凡使出一招离手剑,无数金剑追着觉凡飞去。
觉凡轻功还没好到瞬移的程度,剑要扎在他背上时,几个披甲的剑士突然现身,挥剑挡住少年的飞剑。
“是酒食有庆!”钟瑜玟提醒。
剑舍掌门在至临和至殊面前一纵而下,拔出佩剑,大喝:“少侠是要救人还是来杀人?!”
少年说:“杀该杀之人,救该救之人,今天就是你们剑舍的末日!”
钟瑜玟跑过去抱起地上的王聪,摸摸她的额头,说:“发高烧了。”她解开王聪脏兮兮的外衣,看到内衫里的血块都干了,硬邦邦的,她说:“肋骨断了两根,手臂上有剑伤,快救人!”
少年过来先封住王聪的穴位,护住她微弱的呼吸。他朝剑舍掌门大喊:“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得陪葬!”
钟瑜玟说:“她伤得太重,只能留在剑舍,我们带她下山怕是过不了今晚。”
少年说:“那就没有贞利剑了。”他起身出剑,金剑从手中飞出,刺向觉凡,觉凡手里没剑,只能跑,他跳开,剑却掉头转弯追着他跑。
剑舍掌门拔剑飞身,拦在觉凡身后,说:“不必惊慌。”他提剑格挡,可是剑却在碰到他剑锋的瞬间消失不见了。
剑舍掌门以为是少年收招,自己把剑回鞘,剑刚收紧,听到身后的觉凡“啊”一声,他回头时,金剑已经穿过觉凡的胸口,从觉凡背上的窟窿可以看到剑舍倒塌的山门,白色大理石闪得眼睛睁不开。
觉凡觉尘唯一的两个觉字辈的弟子就这样死在灰衣少年手上,他明明看到剑已经消失了,他还挡在剑前,这是多么不可思议。
剑舍所有弟子看到觉凡躺在地上抽搐几下,瞪着眼死了,心里都不甘,雀雀欲试,但没人敢先动手,瞪着少年不眨眼。
剑舍掌门怒了,但不是怒不可遏,他遏制住自己的悲痛,说:“贞利宝剑现在何处?”
少年看着王聪,她呼吸微弱,但也算平稳,钟瑜玟坐在地上抱着她,姜秋林把水壶拿过来,“先喝点水。”少年是那个怒不可遏的人,刺穿觉凡的金剑飞回他的手里。
他握着剑,慢慢走向剑舍掌门,说:“人活下来你才能看到贞利剑,而且前提是你也能活过今天。”少年上步就使出六壬神剑。
剑舍掌门左右环挡,两人一攻一守,百多回合,没人能赢得半招。电光火石间,少年变幻步伐,使出风行天上,隐身在半空,只留一只手拿剑与剑舍掌门搏杀。
剑舍掌门没有了攻击目标,只能想方设法躲过那只手臂的挥剑。
剑舍弟子看到凭空消失的少年,面面相觑,这是人是鬼?
至殊对至临说:“快帮手啊!”
至临立即拔剑飞去助阵。
少年见至临飞来,使出离手剑,十几柄金剑向至临飞去。
至临化出冰墙格挡,但金剑在冰墙面前消失了,随即又从冰墙后面出现,至临知道躲不过了,只能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