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麻痹简单说就是人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导致人死亡。也就是猝死的一种。

这是不久前法医给出的结果。

“实际上，要不是法医来得及时，我的麻烦还真是大呢！”伊尔笑着说道，可是表情上一点也看不出后怕的意思。

“你够了伊尔。”卓帷大叔抬手按住了自己的额头，“你知道我同事已经被你气得快半死了。真希望下次审讯的时候你的态度能好一点。”

“还下次！？别诅咒我，我可不想一直来这里参观。另外我可一直在说实话。他问我对马拉做了什么的时候，我当然得反问他马拉是谁……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所以配上一个无辜的表情也无可厚非。”

“停！”

神无突然把手掌平放在竖起的食指上，做一个暂停的手势。然后神无看向伊尔：

“马拉是谁？”

“马拉，就，就是那辆货车的司机。”夏鵺插话。

也就是这次事件中的死者。

“那么，也就是说，你们警察一开始是在怀疑伊尔？”神无双手环抱，下巴微微抬高一点，“理由是什么，北方卓帷？”

“好的，大小姐。是因为……”

“不要叫我大小姐！”

“是的，大小……大姐头！”不要脸的卓帷大叔应道，然后说道，“理由很简单，当时无论是从公路上的监控录像上看，或者从路人角度上看，伊尔都是最可疑的……”

“才，才不是呢！”

夏鵺立刻插话。

“明明伊尔是在救我！这，这很明显啊！你看，伊尔不仅救了我，还避免了一场交通事故！”

“那只是你的感觉。”

卓帷大叔摊开双手。

“从其他警察的角度看，他们从监控中看到的画面其实是这样的：不法分子伊尔，一直在路旁埋伏，直到目标出现，立刻站起身，使用枪械朝货车司机射击。甚至还顺势跳进货车之中。这样等到货车最后停下来，伊尔从车里面下来后，大家发现司机已经死了……这样一来，有人怀疑伊尔就一点不奇怪了。”

哇呜！

夏鵺捂住脸。这说法好有道理，完全无法反驳。

是个人看到伊尔持枪冲货车射击，多半都会认为伊尔是嫌疑人。

北方卓帷继续补充：“要不是伊尔身上带着枪械持有许可证，允许他随身携带手枪武器……他的嫌疑就会更大了。”

“我明白了。”

神无略作思考。

“那么死者的身份是什么？”

“目前已经查到的身份，马拉，属于艾尔汽车公司的员工。今年36岁。”

“那么他的健康状况呢？”

卓帷立刻明白了神无的意思，随后从垫薯片的一堆档案纸中抽出了一张，递给了神无。纸张有点油腻，上面还有薯片的味道。

神无蹙起眉头，伸出手，然后又下意识缩了回来：“嗯，那个，你放桌上就好。”

“哦。”

北方卓帷大叔依言放下了文件。

神无扫了一眼，发现资料上确实记载了死者马拉的心脏状况。马拉的心脏并不好，所以需要随身携带心脏病药剂。另外法医调查的时候发现，死者的药剂瓶是用绳子穿着挂在脖子上的。这是很方便的一种携带方式，一旦感觉心脏有问题，立刻掏出来磕两片药就行。

这时候夏鵺犹豫了下，慢慢举起了手。

“那，那个，请问，心脏不好真的可以当司机吗？”

伊尔瞄了神无一眼，意思是：你对这方面熟悉，你来说。

神无白了伊尔一眼，然后用手指敲敲脑壳，回忆了一下相关法规，点点头说道：

“饕餮市的交通法规里面并没有相关的规定。即使患有心脏病，同样可以担任司机一职。但正常来说，还是不推荐心脏病患者开车上路。人在受到惊吓或遇到紧急情况时，肾上腺素会突然大量增多，肾上腺素有强心、增高血压、加速营养物质分解供能的作用，可以使人瞬间爆发出强劲的能力以应对突发情况。但过量的肾上腺素会使心脏过度劳累，长期如此对心脏有损害……如果本来心脏就不好的话易致停跳。”

“没错，所以结论很明显了！”卓帷大叔立刻总结道，“真不愧是大姐头，一下就看出来这只是一起意外事件。哎，心脏病患者为什么要当老司机……我回头就去向政府提意见。伊尔，你觉得呢？”

不过伊尔并没有理会卓帷大叔，而是把手中的奶茶一饮而尽。

“神无，那么你觉得凶手的目的是什么？”

卓帷大叔一愣：“什么凶手？”

神无双手环抱，闭上眼睛，右手手指在左臂上不停轻点：“从现场的情况上看已经很明显了。凶手的目标，八成就是夏鵺。”

卓帷大叔一脸懵逼：“哈？你们在说什么？”

夏鵺双手掩住自己的嘴巴：“哎————凶，凶手是冲我来的？”

然后旁边的卓帷大叔终于露出了一脸悲愤的表情：“为什么你们都不理我！？”

而大家不理卓帷大叔的原因也很简单。

唰——

神无起身提起身旁的吉他盒，直接“邦”的在大叔头上来了一下。那声音听得夏鵺都能感觉到疼。

然后神无才冷漠地丢下一句：“……不要装傻。”

“……难得我想活跃下气氛。”

卓帷大叔摸摸受伤的脑袋，然后抽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表情总算认真了一点：“好吧，我的看法也差不多。这起事件中司机马拉的死因确实很可疑，如果真的是犯心脏病，一旦察觉不妙，那么他多少应该先刹车，然后去掏药剂……可是死者这两件事都没做，而是直接猝死了。加上之前我和伊尔聊了会，知道伊尔和夏鵺也在展开爆炸事件的调查。那么我就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夏鵺很有可能被针对了。从犯罪手法来看，是同一人的风格。”

“嗯，都是试图伪装成意外事件。”神无点点头。

好奇宝宝夏鵺一只手点住自己的脸颊，脑袋微微摇晃：“可，可是，凶手要怎么做，才能伪装出这种心脏麻痹的意外状况？”

吱呀——

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而后一个白大褂走了进来，在卓帷大叔耳边低语了两句，留下一份纸张，接着离开房间。

卓帷这才转向夏鵺：“其实要人工制造出心脏麻痹的情况……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注射钾。”

一边说着，卓帷大叔把纸张递给了夏鵺。纸张上是对死者体液进行分析的数据表格，在表格中钾浓度项目的旁边，法医特别标注了“疑似异常”。

神无跟着解释：“钾被注射到人体后，首先进入血液循环，然后缓慢地完成由细胞外液向细胞内进入的过程。若细胞外液体中的钾含量过高，就会减少心肌纤维的静息膜电位，导致动作电位降低，心脏收缩无力停止跳动。”

夏鵺恍然大悟：“原，原来是这样！第一次听说呢！”

“这是很冷门的知识，只有那些试图杀……咳咳，侦破案件的人才会去研究的冷知识。你不知道很正常。”伊尔好心解释道。“神无部长家中拥有大量的这类型资料，有兴趣我可以带你去见识一下。”

“嗯嗯。”夏鵺很高兴地点头，“那么事情已经清楚了，这根本不是意外事件！”

不过神无并不这么乐观：“但公安局最后还是会将这起事件定成意外，然后丢进仓库里吧。”

夏鵺：“哎？”

伊尔跟着说道：“就算马拉是因为高钾而死亡，但问题就在于——他体内的高浓度钾从何而来？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一切都是白搭。”

夏鵺：“可是，体内钾浓度过高，不是已经说明这是谋杀吗？”

“如果是自杀呢？如果是因为食用了高钾食物或者吃错药呢，那么意外猝死也很正常。这种可能性毕竟是存在的。现代人想要自杀，手段实在太多了。所以我们需要更加可靠的证据，否则都是猜测。如果真的查不出什么，饕餮市公安局也没有理由继续调查。”

“当然了，我们也猜测死者被注射了高钾。”卓帷补充道，“如果是注射高钾，根据法医的说法，高钾注射入死者体内的时间，距离死者死亡不到15分钟。而这15分钟内，无论是监控录像还是公路旁路人的说法，这辆货车一直保持行驶，从未停下，也没有人上下车。”

卓帷大叔搬出了自己的调查结果。

“所以很奇怪，看上去又不像是谋杀了。”

“哦，确定是15分钟以内？”

“法医那边说用的最新仪器分析的，肯定错不了，已经是保守估计了。”

“好的，但监控录像有死角吧？”伊尔还是觉得这个理由不充分。

所以卓帷大叔决定搬出更多的线索：“还有路人说法呢。是同路跟随的司机。有一个新手司机不敢超车，一直跟在货车背后，所以一路上知道货车的驾驶情况。根据对方的说法，这辆货车一直保持驾驶至少超过30分钟，期间完全没有停下过，更没有人上下车。所以相当于，整个货车就是密室。”

“密室杀人事件吗？”伊尔笑了起来，“听起来很像平时读的侦探小说。”

但神无可笑不起来。

“正是因为如此，相比相信他是被注射高钾死亡，警方肯定更相信其他可能性。”神无双手搭在桌上，手指交叉，似乎在思考：“所以，如果不解决密室中死者体内高钾来源的问题……最近比较忙的市公安局根本没精力做多余的事情。”